霧霾散去，出來謀生的幸存者不少，烏泱泱擠在廣場大廳內。
聽著廣播的循環播報，愈發心煩氣躁。
他奶奶的個腿兒，但凡家里揭得開鍋，他們何至于頂著酷暑出來謀生，誰不想翹著二郎腿在家里美滋滋過日子。
天天播報擾人心，有這閑功夫還不如發他們二兩救濟糧，比什么都來實在！
誰不怕酸雨啊，但他們有的選擇嗎？
誰給他們發護防衣，一日三餐的口糧！
望著外頭稀稀拉拉的雨滴，你他娘的全是下啊，往死里下！
偏偏，老天爺就跟羊拉屎似的，一會兒一點，一會兒一點，玩呢！
眾人心頭煩悶，但還是擠在大廳等了半個多小時。
有些膽大的，確認定雨滴不會腐蝕，拿袋子頂著頭部跑出去……
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然后越來越多。
大廳的人逐漸散去，奔跑了在外頭或回家或工作。
瞧著快到下午，被突如其來的雨滴打擾，估計不會再有多少病人來，姜寧建議收攤早點回去，萬一真下大雨就麻煩了。
剛收得七七八八，外面突然傳來凄厲的慘叫。
姜寧抬頭望著，發現外面的雨勢突然變了，由羊拉屎變成瓢潑大雨，簌簌打在往來的人群身上。
頭上，臉上，手上，身上，突然劇烈疼痛起來，“啊啊啊……”
有些人下意識伸手去擋臉上的雨水，手臂灼痛起來。
身上剛開始沒感覺，衣服很快就被雨水灼傷，點狀疼，接著是塊狀，哪哪都疼，像人被投進滾水里……
慘叫此起彼伏，他們在暴雨中尋找躲避之地。
可四處全是逃竄的人群，哪有地方躲？
反應快的，朝廣場大廳跑過來。
雨水模糊視線，奔跑中有被撞倒，是撞倒別人的，有趔趄跑路被重重摔倒造成踩踏……
身體倒在雨水里，就像電石扔在水里，發生劇烈的化學反應，產生放熱的過程。
劇烈的疼痛，逼迫他從雨里爬起來，可灼燒的痛卻讓身體無法行走奔跑，很快又倒了下來。
一次，兩次，三次……凄厲的慘叫聲越來越虛弱，最后倒在雨水里，嘴里再也無法發出聲音。
裸露的皮膚泛紅起泡，很快連皮都褪了。
小孩子被沖撞逃命的人群沖散，酸水打在身上的疼痛讓她不停嘶喊，“媽媽，媽媽……”
哪怕隔著玻璃窗，都讓人呼吸驟緊。
雨傘短短幾秒就灼穿，沒人敢沖進雨里救人，紛紛別開臉不忍再看外頭殘忍而血腥的一幕。
姜寧同樣如此，她雖然沒生過小孩子，可也跟霍翊深一塊撫養豆豆長大，那孩子不過六七歲的樣子。
聲音越來越弱，最后徹底被雨水吞噬。
摔倒的不止一個兩個，而是越來越多，他們或被擠塌，或離廣場遠躲避不及，跑到一半身體無法再堅持……
總之，像被扔進沸水鍋的青蛙，紛紛撲騰著往外跳，可酸水就像從天下扣下來的五指山，連孫猴子都逃不出去，更何況被天災虐待數年的幸存者。
此起彼伏的哀嚎，宛如人間血色煉獄。
哪怕僥幸逃離，亦是傷痕累累。
無數受傷的人涌進廣場大廳，“救命，救命啊，我的臉好痛……”
哀嚎源源不斷，求救聲響徹不絕，酸雨跟皮肉被腐蝕的味道在大廳彌漫。
姜寧反應很快，背上包喝聲道：“老師，我們快走。”
他們是醫生不假，手里卻沒有任何藥物，對燒傷壓根束手無措。
被酸雨燒傷的人，應立即脫去或剪去污染的工作服、內衣、鞋襪等，迅速用大量的流動水沖洗創面，用5%碳酸氫鈉液濕敷5～10分鐘，然后再用水沖洗5約分鐘。
接著做清創，去除其他污染物，覆蓋消毒紗布后送醫院。
光是處理一個被灼燒的病人，就要花費很多醫療資源跟時間，更別說那么多受傷的人，而廣場連最其本的自來水都沒有。
短短時間受傷這么嚴重，足可見酸雨的濃度有多大，如果被淋濕的人沾染到，自己也有可能被灼傷。
馬光年等人跟著反應過來，身為醫生非但無法救死扶傷，甚至要臨陣脫逃，內心的自責跟愧疚涌上心頭。
“老師，不是我們不救，而是根本沒有醫療藥品救。”
受傷的病人迫切想要得到救治，可一旦醫生沒辦法……他們根本不會聽，更不會站在醫生的角度，這時很容易發生摩擦，甚至有生命危險。
否則，為何醫患矛盾永禁不止？
幾人拿著包連忙撤退，連桌椅板凳都不要了，打算從后門離開。
然而，還是慢了一步。
率先沖進大廳的傷者下意識找醫生，可沖到醫療點時卻沒人。
情急之下，他們四處尋找起來，剛好看到匆匆撤離的身影。
頓時，受傷的人如喪尸般烏泱泱追過來，“醫生，我們受傷了，求求你救救我們。”
很多人被酸雨打濕，一旦失去理智沖上來，或是情急之下有肢體接觸，極有可能他們也跟著被腐蝕。
姜寧借著大背包掩飾，飛快掏出鋒利的唐刀，喝斥道：“不要過來！”
面對鋒利的武器，痛到嗷嚎的他們心急如焚，“你們是醫生，怎么能見死不救？快救救我們。”
“我們也想救你們，但是手上沒有藥品，拿什么救你們？”
姜寧大聲沖他們說著急救的辦法，“你們與其在這里糾纏，不如馬上去找清水沖洗傷口，降低酸雨對皮膚的腐蝕程度，以減輕傷口的疼痛。”
他們是第一批沖進來的，身上被淋的酸雨比較少，處理及時還是有救的。
可疼痛讓他們失去理智，哪聽得進去姜寧說什么，只知道醫生見死不救。
他們是醫生，肯定有辦法救人，可是他們卻見死不救！
生死之間，心里瞬間扭曲，覺得眼前這幫就是道貌岸然的畜生，根本不拿病人的命當回來。
冷血，自私！
憤怒的情緒，充斥著整個腦海，眼前這個女人說的急救辦法只是托詞，就是想把他們打發走。
“你們是醫生，憑什么不救人！”
“什么救死扶傷，你們對得起身上的白大褂嗎？”
“收錢比鬼還快，治病溜得比猴還急，你們還有良心嗎？”
一時間群起激憤，對著姜寧等人口誅筆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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