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干閑雜人等全部退場之后,慕容博深吸一口氣,先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之后再看著三寶公公,用一種客氣的口吻問道:
“這位大人,請恕下官冒昧。”
“若下官沒有認錯的話,您應該是供職大內的秉筆公公吧?”
聽了這話,三寶公公捏著下巴傲然一笑,贊許的說:
“慕容知州果然是好記性,你我不過許多年前在太極殿上有過一面之交,我也不過只是替先帝給你下了道圣旨,沒想到這倏忽數載春秋過去,你還能記得住我的聲音和相貌。”
慕容博聽聞他的確是秉筆太監,瞬間更是渾身巨震!
只見他誠惶誠恐的行禮道:
“果然是公公!”
“多年之前在太極殿上得見天聽,這些年來,下官日夜回味,終不敢忘!怎能忘記公公的相貌和聲音?”
三寶公公哈哈一笑,贊許的說:
“你倒是會說話,不愧是當年的狀元郎。”
這時慕容博又把目光看向三寶公公身后的趙政,膽戰心驚的問道:
“既然公公親臨,那么公公身后這一位便是......”
三寶公公緩緩道:
“慕容知州這么聰明,應該不用我明言了吧?”
慕容博絕頂聰慧,其實早已猜到了趙政的真實身份。
能夠讓三寶公公遠離大內,貼身保護的人,整個天下恐怕也就只有那么一位!
非但如此,他回憶起來,剛才自家女兒慕容雪在呼喚這年輕男人的時候,用的乃是“政公子”這個稱呼。
而這大乾的新皇,名諱之中,正是一個“政”字。
千絲萬縷的線索串聯起來,其實早已經確定了真相!
以至于慕容博看向趙政,兩條老腿已經開始不由自主的打顫!
趙政看到他從剛才威風八面的獅子,瞬間變成了溫順老實的家貓,不由得淡淡一笑,調侃道:
“慕容老伯,實在是不好意思。”
“朕未經你的允許,便來到了你女兒的閨房赴約,并且與她探討了一番詩詞歌賦。”
“但朕可以向你保證,朕對慕容雪以禮相待,絕無輕薄的舉措,你也不必那么歇斯底里,惱羞成怒。”
慕容博聞言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惶恐叩首道:
“陛下說哪里的話?是小女高攀了啊!”
“下官南梁州知州慕容博,叩見吾皇陛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政微微頷首,抬起右手來虛空一托,對他說道:
“慕容知州起來吧。”
“朕此番乃是微服出巡,不想讓人知道朕的行蹤,因此你也無需多禮,在旁人面前,就和慕容小姐一樣,管朕叫政公子即可。”
慕容博連忙叩首道:
“下官領命。”
隨后低聲道:
“只是冒昧一問,不知陛下此番微服出巡,所為何事啊?又為何來到了下官的府邸?”
這話一出口,三寶公公馬上呵斥道:
“大膽!”
“天子的事情,也是你能打聽的?”
“腦袋不想要了?”
趙政卻擺了擺手,說道:
“無妨。慕容知州問就問了,朕此番南下,乃是為了一個人而來。”
沒等趙政多說,慕容博率先道:
“陛下所為之人,莫非身處南疆?”
趙政也不否認,當即點了點頭。
這時三寶公公連忙出言提醒道:
“陛下,知人知面不知心!這慕容博乃是南梁知州,與南疆唇齒相依,若他與楊太師勾結,那恐怕......”
趙政卻淡定一笑,搖頭道:
“三寶公公多慮了,慕容知州若真的和那個鑄造假幣的楊太師勾結,府邸還至于寒酸成這個模樣?”
“更何況朕與慕容小姐相處兩日,閑談之間偶有提起,也能確定慕容小姐的父親是個廉政愛民的好官,他還是值得信任的。”
聽了這話,三寶公公便沒有多言。
而一旁的慕容博早已經是感激萬分,再度叩首道:
“下官謝陛下信任!”
“陛下果然圣明!”
隨后他更是激動的雙手攥拳,雙目通紅道:
“還請陛下為下官做主,為南疆的百姓做主哇!”
趙政不由得挑眉道:
“哦?”
“慕容知州此言何意?朕有什么需要做主的?”
慕容博沉聲說道:
“回稟陛下,自從十年前楊太師帶兵來了南疆,便在這里作威作福,過上了土皇帝一樣的生活!”
“更令人不齒的是,南疆百姓分明忠君愛國,一心向著大乾,可楊太師卻造謠說他們造反,甚至帶兵圍剿了山中不少獵戶,將他們的首級當成反賊的首級,送到京中去邀功!”
這些話與乎毋白鳳所說的完全相同,這也側面證明了這就是事實。
此時三寶公公卻問道:
“慕容博,南疆與南梁州乃是鄰居,楊太師在你眼皮子底下這般胡作非為,你怎么就沒早些稟告給皇上呢?”
一提這話,慕容博更是垂淚道:
“下官怎會知情不報?下官報了啊!”
“這數年來,下官用盡了一切辦法,想方設法的向朝廷通風報信,可是這一切通路都被楊太師給堵死了,下官派出去的人被他暗殺在半路上,還把首級拿回來掛在我的門口......”
“下官飛出去的信鴿,被他一只一只射死,不留一個活口......”
“五年前,楊太師更是帶兵直接殺到了下官的州府,殺了下官不少家丁,還活活打死了下官年邁的母親,當場放下狠話,若下官再敢多管閑事,就滅了下官全家......”
聽到這里,趙政恍然大悟道:
“難怪從幾年前開始,朝廷就再也沒有聽到過慕容知州的消息,每年除了稅收、貢品之外,南梁州音訊全無,原來都是楊太師這老賊從中作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