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中途停留，里面的人全都提前出去。
層樓數字亮著好幾個，但里面只有張林和小五了。
“張林，你要干嗎?冷靜點，醫院和警察會處理這事！”
小五一直跟著，看他暴走的樣子，有點擔心，不斷安撫他的情緒。
張林一直不說話，就像旁邊根本沒人一樣，那雙眼睛，殺氣騰騰，隱約可以聽到烈火燃燒的聲音，噼里啪啦。
楊平一行沒趕上他這趟電梯，電話又打來了：“你們到哪了？小五，看好他，別讓他做傻事，也別讓他吃虧！”
“師兄！明白，我們馬上到兒科病房了！”小五掛斷電話，緊緊的盯著張林，一刻也不敢放松，攔是攔不住的。
電梯到了，兒科病房有幾個保安在巡邏，拿著對講機呼來呼去，一看，就是出了什么事后的場面。
護士站，一個眼尖的護士，看到了張林進來，立刻迎上來。
“李珊姐在值班室，有同事陪著的。”護士在前面帶路。
“打人的家屬呢?”張林情緒似乎很穩定，只是心平氣和地問。
“在示教室，孫院長、趙主任、警察都在。”護士猶豫一下才回答。
“嗯，你忙，我去值班室看看。”張林很客氣，看來，情緒沒有失控。
護士還是一路陪著，到了醫生值班室，敲門進去，張林女朋友坐在床邊，眼睛濕濕的，手里拿著紙巾，顯然剛剛哭過。
這個女孩，平時就溫柔膽小，逆來順受的那種，經歷這樣的事情，嚇得全身一直哆嗦，目光都有點癡呆。
好幾個女同事圍著，有醫生，有護士，還有實習生。有的握著她的手，不斷地說安慰的話；有的挨著她坐，緊緊地摟住她；有的在調溫開水，端給她喝，壓壓驚；還有的在罵打人的家屬，義憤填庸。
看到張林來了，她眼淚奪眶而出，要不是這么多人，估計撲到張林的懷里了，聲音低低地說：“你怎么來了，我沒事，還不去上班？”。
張林心疼地問：“還痛嗎?”
女朋友先是點頭，立刻又搖頭，想說話，但聲音哽咽，說不出來。
她的左邊面部腫脹的，上面有幾個淤血的指印，旁邊一個同事手里拿著冰袋，剛剛應該給她做過冰敷。
“剛已經做了頭顱CT和腹部的彩超，面部和腹部軟組織挫傷，沒有顱內出血，也沒有內臟損傷，正在給她辦住院手續，孫院長和趙主任說住院觀察一下。”一個兒科同事介紹。
“太可惡了，38.2度的體溫，已經使用物理降溫，血常規淋巴細胞高，粒細胞不高，考慮急性上呼吸道的病毒感染，沒有抗生素應用指征，他非要用抗生素，解釋了不聽，說醫生不管他小孩，連消炎藥的吊針都沒有。”另一個同事憤憤不平地描述當時的情況。
張林知道她女朋友的脾氣，平時膽小得像個兔子，一米六不到的身高，怎么經得起拳打腳踢，閉著眼睛都可以想象當時的情景。
何況其中一個視頻還算完整，能夠基本還原當時的情況。
這個視頻應該是一個實習生拍的，前半段沒有拍到畫面，只有聲音，那時病人語氣已經不好了，張林女朋友幾乎哀求的語氣：“先生，請相信我們，抗生素有副作用的，不能濫用，濫用會引起耐藥，小朋友目前的情況不需要，而且做了物理降溫和抗病毒處理，請您放心。”
“放心？昨天就進來了，今天還發燒，還有38度，你治不了就滾蛋，一天還退不了燒，當什么醫生，叫你用最好的消炎藥，你不用，故意拖著，拖著可以多住幾天院吧？”粗暴憤怒的男人聲音。
“不是這樣的，先生，我們是醫生，完全依據客觀病情選擇治療方案，請注意你的態度，有問題我們可以好好溝通，如果對我不滿意，可以讓主任換一個管床醫生，但請別進行人格侮辱！”膽怯的、柔弱的女聲，小心翼翼地維護自己的尊嚴。
“罵你幾句，還撂挑子是吧？什么玩意--”男的更加憤怒。
啪啪，清脆的耳光聲，然后，就是出現了腳踹小腹的畫面，突如其來，他女朋友甩出一米多，倒地上，倒地時還捂著臉的。
那人還想去踹已經倒地上的人，被一個女醫生擋住，另外幾個實習醫生模樣的，沖上來制止，那人嘴里還罵罵咧咧的，拿起手機打電話。
張林的語氣很平靜：“你休息好，我出去一下，等下回來。”
“張林，你去干什么?”女朋友有點擔心，他自己的男朋友，一個眼神都知道要干什么。
“小五，拉住他。”李珊叮囑小五。
小五立刻跟上去，張林在前面快步走，他就追著。
“張林，你要干嘛？冷靜點，醫院和警察會處理這事！”小五拉住張林的手。
張林用力甩開，力氣很大，小五根本控制不住他，只能跟著他，幾次試圖沖上去抱住他，但是張林走得太快。
兒科示教室，兩個保安守在門口，王警官正坐在會談室里，孫院長、醫務部趙主任、兒科的馬主任，都在里面，兩個人坐在桌子對面，后面站著兩個輔警，從表情可以看出，坐里面的，充滿戾氣的那個家伙，應該是動手打人的家屬，小孩的父親，三十多歲，牛高馬大，起碼一米八。旁邊陪著一個家屬，不知道是他的朋友還是同事，或者親戚。
那個家伙聲音很大，王警官問他話，有點不配合，不斷地在打電話，好像在叫什么人幫忙，然后又是叫律師。
“不好意思，等我的律師來，我才回答你的問題。”男子很囂張。
王警官幾次問話，被他以這個理由打斷，他似乎在等什么，一點也不急，好像不把打人當回事。
張林往里面瞅了一眼，沒有進去的意思，只是指著那個家屬問道：“那是剛剛打人的家屬吧？”
其中一個資歷老的保安認識張林，以為他只是來問問，點頭確認：“王警官對面，靠里面的那個就是。”
張林哼了一聲，突然就閃進去了，保安想攔住他，他一米七八的身高，現在怒火沖天，一肚子的勁，誰能攔得住。
保安都被他撞得閃開了，他沖進去，所有人愣一下，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王警官和輔警看出了不對勁，想去攔住，但是太遲了。
“媽了個巴子！”
張林上去揪住男子的頭發，就是幾個響亮的耳光，鼻子嘴角打得鮮血直流，出手毫不留情，幾乎用盡全力。
旁邊的家屬反應過來，立刻沖上去幫忙，被小五擋住了，小五大喊：“冷靜，冷靜！有話好好說！”
幾個重耳光，把那人打懵了，幾乎打耳光的同時，張林抬起一腳，狠狠一腳，一個輔警拉住他，被他甩開了。
這一腳，照著胸腹交界的部位，踹下去，把整個人從椅子踹出去，滾在地上，示教室比較寬敞，張林還要沖上去，想繼續踩上幾腳。
只踢出一腳，踢在病人的大腿上，兩個輔警這才控制住張林，王警官因為要繞過桌子，慢了一點，隔在兩人中間，用身體擋住，避免兩人再次接觸：“干什么？你還有沒有法律？”
“光天化日之下，毆打一個女醫生，還有沒有法律？”張林吼道，聲音把房子都能震得掉灰塵。
男子撫著肚子，齜牙咧嘴，吐出一口血唾沫，想從地上艱難爬起，竟然沒有爬起來，嘴里依然囂張：“知道我是誰嗎，你不想活了？”
“管你娘的是誰，打的就是你！”張林又沖上去，兩個輔警死死地抱住了。
倒地上的男子嘗試幾次，才勉強站起來，痛苦的樣子，他喘口氣想沖過來，被王警官和保安攔住了，惡狠狠地瞪張林，指著張林。
“橫？再橫也不是一條命？換了你這條命，信不信？”張林咬牙切齒，眼神恐怖，就像一頭發瘋的野牛。
男子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手也不敢指了。
“都拷上，到派出所去！”王警官呵斥。
“反了，都反了！”孫院長嘆氣。
“這人是誰？是誰？”醫務部趙主任指著張林怒道。
小五回答：“受害者的家屬。”
剛剛那個想幫忙的家屬幾次沖上去，都被小五擋住，氣呼呼的，和小五又要動起手來，眼看這兩人又要動手，保安趕緊拉住兩人，分開，但兩人還互相對罵，蹬鼻子上臉。
打完人，張林伸出雙手：“拘留我！我拘留，他也要拘留，我判刑，他也要判刑，不然今天這事沒完，打人！打完就算了，這么容易？你是誰，你是天王老子，照樣削你，不服？”
真是膽大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病人家屬剛剛跟警察都傲慢得很，被張林這一瞪，尤其那句：“換了你的命！”
嚇得竟然哆嗦一下，有點縮頭縮腦，不敢靠近，只能遠遠地躲著。
王警官也一愣：“拷上，都拷上！帶到派出所去，治安拘留！”
小五跟另外一個家屬兩個還在瞪眼睛，對罵，沒打起來，一直被保安分開的，打不起來。
韓主任，楊平，宋子墨全趕過來了，示教室里，鬧哄哄的，亂糟糟的，聲音這么大，醫生，護士，病人全都湊過來，但都被保安遣散了，但還有很多人不甘心，總想往里面看到點什么，有個女的，抱著個孩子，老公舉著吊瓶，一家幾口子也不怕，時不時靠到門口，往里面看幾眼，被保安趕了幾次還不罷休。
張林和那個病人家屬被警察從示教室帶出來。
“怎么回事？”韓主任問趙主任。
老趙一個勁地使眼神：“回頭我跟你說。”
“都亂了，剛才兩個家屬在里面互毆。”趙主任說，搖頭。
“什么互毆，明明---”被打的家屬罵道。
張林一瞪他，他立刻不敢罵了，下意識躲了一下，耷拉著腦袋。
“老韓，你們先回去，回頭我慢慢跟你講，亂了，都亂了。”孫院長跟著警察，他和趙主任還要去派出所處理這事。
楊平、宋子墨看著被警察帶著的張林，這種情況，也不好打招呼，張林的神情決然，一身輕松，好像一點也不后悔。
人被帶走了，兒科馬主任摸摸禿頂，還在凌亂中：“事情鬧大了，鬧大了，麻煩了。”
“病人打醫生，沒人有興趣，但是醫生打病人，有興趣的多了。”馬主任無可奈何，事情已經失控了。
“不是醫生，是醫生家屬！”韓主任更正。
馬主任發現自己說錯話了，立刻改正說：“嗯，醫生家屬。”
“這個兔崽子！”韓主任罵道。
帶著楊平幾個人：“先回骨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