氹蕭旭先是恭恭敬敬行禮,然后挺直了脊梁。

“多謝先生夸獎,讀書人確實應該品性高潔,潔身自好,但若是連妻子的愛意都不能勇于承認,那就算是讀再多的書也枉為丈夫。”

說這話的時候,蕭旭眼底帶光,嘴角帶笑。

付先生卻像是觸電一般,愣在了當場。

枉為丈夫,枉為丈夫!

曾幾何時他也有溫巧娘這般脾性愛他入骨的夫人,他卻嫌棄她言語粗鄙,大字不識,給他丟了臉,深深傷了夫人的心。

再后來,他遭人陷害一怒之下來到小小臨縣,夫人卻依舊跟著他來了,結果下人又弄丟了他們之間唯一的女兒……他卻依舊不敢承認妻子的愛意,原來這些年他枉為丈夫啊。

蕭旭見付先生深情有些不對勁,以為他要怒斥自己,結果半天也不見其開口。

只好行禮道:“先生,若是沒有別的事,學生先回去了。”

付先生點了點頭,見蕭旭出去之后,魂不守舍的回到了書院后頭的小院子。

書院給教書的舉子都單獨提供了住處。

院子門打開以后,一個鬢邊蒼白的婦人迎了出來,五官大氣,身材高挑。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爽快利落的美人。

付夫人郭氏開口道:“你回來了,鍋里溫了飯菜,我這就去端上來。”

一向回家沉默寡言的付清這次卻抓住了妻子的手。

“別忙,你也來進屋坐下吧,我們說說話。”

付夫人愣了一下,兩人回到狹小的屋里面對面坐到了桌邊。

付先生看著兩鬢斑白的妻子,突然想起她年輕的時候,郭家最受寵的小姐,是那般耀眼。

自從看上了他這個讀書人,執意嫁給他,然后跟著被連累到這窮鄉僻壤里。

這些年生活辛苦,再加上喪女之痛,是他生生把她折磨成了這幅模樣。

她卻從未說過一句苦。

他不該,不該自己來了這窮上僻壤,還讓夫人也跟著來受罪。

今日蕭旭的一番話,讓他震耳欲聾,醍醐灌頂。

他枉為丈夫啊!

付夫人見他盯著自己許久不說話,神色落寞了幾分,“你今日這是怎么了?”

“還是說……臨老了,你想寫休書,若真是如此,我也認了,那就寫吧。”

付清之前就想和她和離,是她執意不肯。

自從女兒丟失之后,他和付清吵過幾次之后,她就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付清最愛面子,當年的三元及第,不世之才,卻被她爹硬逼著取了硬逼著娶了她這個大字不識一個的武將家小姐,想必心里是恨的吧。

付清握住郭氏的手,“夫人,這些年是我錯了,我太過迂腐,愧對了你的一片深情,我其實……當年狀元游街的時候一眼就看上了你。”

“你……”

付夫人驚的直接站起身來。

半響,淚流滿面。

“你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那我這一輩子死了也值了。”

說完這句話,付夫人再也忍不住痛哭了起來。

天知道她當年有多喜歡付清,對他一見鐘情,執意要嫁。

這樁婚事是她圖謀的不光彩,這些年她總以為是她的一廂情愿罷了,沒想到他居然能看見自己的好。

他說他第一眼就看上她了……

付清抱著郭氏,郭氏哭了很久,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郭氏看著外面漆黑的夜色雙目無光,“我這些年吃齋念佛,跪求滿天神仙,要是老天爺有眼睛就該讓我們的女兒找到了。”

她女兒舒儀丟失的時候才兩歲,都會笑嘻嘻的追著她叫娘了。從小就隨了郭家的人力氣大,那么明顯的特征,臨縣這么小的地方,怎么就找不見了呢。

付清抱緊了她,“會的,咱們的女兒一定會找到的。”

……

……

書院院長親自出面澄清了蕭旭作弊一事為誤會,然后就正式放假了。

再有兩天就過年了,路上的雪還沒有融化,天氣又很冷,蕭旭不想帶著溫巧娘回去,怕她有孕顛簸辛苦。

溫巧娘卻提議回去。

“回村里去,過年了總該團聚一下,要不然咱們在這小院子里就兩個人多沒意思呀,我還想回去看看爹娘他們呢。”

還是村里過年比較有氣氛,這可是她來到這個時代過的第一個年,當然要熱熱鬧鬧了。

蕭旭聞言盡管心中不愿意,還是點頭了,“那就聽你的,那你可一定要小心,走哪兒都讓人跟著,千萬別摔著了。”

他不想讓巧娘不高興,巧娘不高興他心里就緊張。

溫巧娘笑著扯了扯面前男人的俊臉,“放心吧,我沒那么脆皮,身子骨結實著呢,反倒是你瞧著神色憔悴了不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有身孕了呢,哈哈哈。”

說起這個溫巧娘就覺得可笑,她懷孕能吃能喝吃嘛嘛香的,反倒是蕭旭見不得葷腥,聞不得刺激味道,時不時的就干嘔。

問了大夫說是蕭旭太緊張了,才會有女子孕中的反應。

直接把溫巧娘笑拉了,讓劉姑姑變著法子給蕭旭做適合他口味的飯菜。

“巧娘,別鬧。”蕭旭紅著臉避開目光。

溫巧娘瞧著他這一臉羞澀小白花的樣,就憋不住笑,“嗯,不鬧,咱們回村過年去,哈哈哈哈。”

這回回村過年,自然是家里人都回去,這回把柳兒大丫也帶上。

鋪子直接關了門,打算過了初五再開。

路上專用司機兼保鏢兼武師父·影六趕車技術發揮穩定,依舊趕在天黑透之前回到了蕭家。

溫巧娘一進門就喊,“爹娘,我們回來了!”

屋里,老兩口子已經準備泡個腳上炕睡覺了,聽見溫巧娘的聲音愣了一下。

然后李翠花濕著腳穿上鞋子就往外跑。

“我的個乖乖嘞,巧娘,你們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路上都是雪,沒凍著吧?”

“沒凍著,我穿的暖和著呢!娘你摸摸我的手,熱乎著呢。”溫巧娘說著拉住李翠花的手。

蕭老漢也從屋里出來了,外頭衣裳都沒披,沖著蕭旭就罵,“這天寒地凍的,不在縣城好好待著,跑回來干啥!都要當爹的人了,怎么這么不穩重!”

蕭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