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這支有些粗糙的大手。
剛剛以新晉學員身份打入龍都內部的夏冷凌不由得挑起了眉頭。
“哦......”
聳了聳肩膀。
夏冷凌表現得很是無所謂，冷若冰霜道：“我知道了。”
“等會兒，什么叫你知道了？！”
叼著雪茄。
二十出頭的北宮穆有些氣惱道：“大家都是同一期的學員，出于禮貌，難道你不應該做個自我介紹么？”
“沒那個必要。”
耷拉起眼皮，壓根就不想理睬眼前的年輕人。
夏冷凌搖頭道：“反正，將來我也不會和你有什么交集。”
“那可不一定！”
挽起衣袖。
仿佛是打了雞血般，北宮穆不停嚷嚷道：“我將來一定會成為大人物，說不定咱們會在龍都一起共事兒呢！”
“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
依舊是無精打采。
夏冷凌望向操場上來來往往的學員，冷笑著長嘆道：“有夢想確實是件好事兒，但是人活在這世上，從出生開始起，身份和命運其實就已經被安排好了。”
頓了頓。
夏冷凌顯得心事重重，開口喃喃自語道：“說到底，我們現在以及未來的樣子，都是由別人決定的。”
陽光照射在操場之上。
分明是溫暖的午后，眼前女孩的話語卻冰冷得如同隆冬將至，字里行間充滿了令人窒息的絕望。
“這是什么狗屁理論，我不同意！”
耳畔邊，突然傳來男人的咆哮聲。
夏冷凌皺起眉頭，十分嫌棄地瞥了眼身邊這個不修邊幅的混小子。
“正所謂，我命由我不由天！”
吐出一縷煙霧。
北宮穆表情認真道：“路在自己的腳下，想做什么就大膽地去做，就算這個世界再怎么黑暗，身為擁有自我意識的個體，我們絕不是任人擺布的提線木偶，永遠有選擇的權利！”
冷冷一笑。
夏冷凌嗤之以鼻道：“說得倒是很輕松，如果你現在不是進入了訓練營，擁有了大好的前途，相反不過是窩在貧民窟里的一介賤民，還會有這樣高昂的志向么？”
沉默了半晌。
北宮穆咧嘴一笑，順勢摘下了夸張的墨鏡，坦然道：“看看這個。”
放眼一瞧。
夏冷凌頓時愣住，只見身旁男人的雙眼一片灰蒙蒙，壓根就沒有正常人該有的神采。
“你......”
“如你所見，我打出生起就是一個有著缺陷的盲人。”
雙手一攤。
北宮穆的身后，一個高大的木制人偶猛地閃現而出，呆滯的雙瞳中不停閃爍起墨綠色的光澤。
“在我馴服武裝怪胎之前，壓根就什么也看不到，那種睜眼瞎的感覺，你應該從來都沒有體會過吧？”
一時間無言以對，夏冷凌不免有些訝異。
即便是正常人想要成為守夜人，不僅需要運氣和天賦，還得面對殘酷的競爭和篩選。
可想而知。
區區一個天生殘疾的盲人馴服怪胎，并且成功進入訓練營來學習。
這個不修邊幅的男人，一路走來究竟經歷了多少的艱難和挫折......
正常人，恐怕難以想象！
“人定勝天，就是這么回事兒！”
重新佩戴上了墨鏡。
北宮穆不以為意，笑道：“去相信你愿意相信的，選擇自己該走的那條路，管他什么狗屁命運和出生......”
雙手叉腰。
北宮穆狠狠吸了口雪茄，斬釘截鐵道：“人這一輩子，要為自己而活！”
猛的一怔。
凝視著男人豪邁的笑臉，夏冷凌一時間如鯁在喉，一直塵封的內心，似乎有什么東西突然松動了一下。
“嘁，真是無聊......”
故作鄙夷地轉過身去。
夏冷凌走了幾步，最終還是停在了原地，回首冷冷道：“夏冷凌......”
“啊？！”北宮穆一臉懵逼。
“我的名字......”
清風拂過，女孩的發梢驟然揚起。
兩人就這樣隔空對視，夏冷凌的嘴角不自覺微翹而起，輕聲重復道：“叫做夏冷凌。”
連忙反應了過來。
北宮穆欣喜異常，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大聲笑道：“哈哈哈哈，這就對了嘛，冷凌同學，有沒有空一起吃個午飯啊？”
“沒空，而且我已經吃過午飯了。”
“沒關系，一起喝個下午茶也行啊！”
“抱歉，沒興趣。”
“別介啊，你是對下午茶沒興趣，還是對我沒興趣啊？！”
“你煩不煩，別跟著我了！”
“同學一場，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嘛，畢竟我可是將來要成為末世廢土時代大英雄的男人，到時候你可別后悔！”
“我不喜歡臉皮厚的人。”
“我可以改，只要你愿意陪我吃一頓飯，啥事都可以商量！”
“......”
龍都訓練營的操場上，兩個年輕人的背影漸行漸遠。
午后的陽光投射而下，將他們的影子拉拽得無比悠長......
......
“黑妍~~！！”
暴躁且憤怒的呼喚聲，猛地將置身于云層中的夏冷凌喚醒。
中山武的意識一刻也沒有停歇過。
通過兩人之間一脈相承的精神力連接，不停地想要爭奪身體的控制權。
“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立刻返回龍都，繼續執行任務......”
語氣中夾雜著嘶吼。
中山武一字一句道：“我要讓這座要塞都市里的人全都去死，他們的意識能量是我的，必須是我的！！”
“你，休想......”
輕輕地吐出三個字，原本白皙的皮膚莫名地逐漸炸裂。
夏冷凌的表情坦然，搖頭道：“一切，該結束了......”
頓了頓。
夏冷凌閉上了雙眼，沉吟道：“路一直在我的腳下，我再也不想繼續做你的傀儡，這一次，我說了算！”
叮~~~
隨著一聲尖銳的輕吟揚起，漆黑的光芒突然在龍都城的上空一晃而過。
下一刻——
巨大的黑色蘑菇云驟然崛起。
洶涌的焰云凌空展開，掀起的狂風將漫天云層盡數驅散殆盡。
地面之上。
薛云不由得抬頭凝視向高空，頓時被這巨大的威力所震懾。
毫無疑問。
如果夏冷凌留在龍都城內選擇自爆，估計這座城市立刻會被夷為平地，即便是自己可以僥幸逃出生天，其他人也絕不會有活下去的可能。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此起彼伏。
剎那間。
龍都城內的所有人猛地清醒了過來，一度被仇恨占據且混亂不堪的心境，終究隨著空中的爆裂一起，慢慢地恢復了平靜。
漆黑的蘑菇云中。
夏冷凌的身體逐漸分解崩潰，自我意識也在高溫火焰中土崩瓦解。
“終于，可以解脫了......”
微微一笑。
無比釋然地展開雙臂，夏冷凌眼角含淚。
最后的意識之中，再次浮現出當年那個不修邊幅男人的樣貌。
“北宮穆，如果有來生，我們下輩子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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