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光下，飯桌上的氣氛壓抑得人喘不過氣，餐桌上擺著我精心準備的菜肴，但香味卻無法驅趕那股無形的沉悶。
時間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我媽又嘆了口氣，愁眉苦臉地打破了沉寂的氛圍：
“菲菲，你媽媽專門給你叔兒打了個電話，說想讓余斌入贅，你媽媽這樣，有點太過分了。”
我不想讓林菲菲為難，也不想讓我媽傷心，干脆在她們中間和稀泥。
“媽，這事和菲菲沒關系，冤有頭債有主，禍不及家人。”
我媽看都沒看我一眼，目光直直地看著林菲菲，徐徐開口：
“菲菲，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但你媽媽那邊一直不同意你和余斌的事，你怎么想？”
林菲菲眉頭緊鎖，像在試圖解開一個錯綜復雜的謎團，她下意識咬住了下唇，沉默了幾秒才說：
“阿姨，這件事確實很抱歉，我替我媽向您和叔叔道歉，但我沒有這個意思，別說余斌不同意，我肯定也不會同意。”
我媽面色緩和了幾分，臉上的哀愁又濃郁了幾分，一個勁兒地唉聲嘆氣：
“可你媽媽不同意你們倆結婚，你們倆總不能一直這么耗著吧……”
我媽似乎還想說什么，可張了張嘴，最后也沒說出口。
她沒說，但她的意思我們都聽明白了。
我深深呼出一口氣，試圖將胸中的郁悶一吐而出。
“余斌，菲菲，我們這次來，其實主要想問問你倆，到底是結婚，還是怎么著！又一年要過去了，你倆總不能一直拖著吧？”
我媽沒說出來的話，父親替她說出來了。
父親一臉嚴肅，雙目精光暴射，使人無法直視。
我扭頭看了一眼林菲菲，她臉色蒼白，嘴唇緊咬，就像被冷風吹過的白玫瑰，雖然依舊美麗，卻透著一股令人心痛的脆弱。
我輕輕伸出手，握住她桌子下面緊握的拳頭，她微微抬起頭，眼中閃過一抹驚喜。
這時候，我必須挺身而出，如果連這一關都闖不過去，如何面對以后的風風雨雨？
我迎著父親的目光，笑了笑，不答反問：“爸，媽，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
“你說。”父親甕聲甕氣。
“你們一直催我結婚生子的目的是什么？”
他們同時一愣，互相看了一眼，我媽柔柔地開口道：
“當然是為了你好，怕你老了沒人照顧啊！”
我媽嘆了口氣，繼續說：“咱們村那幾個打光棍的你也知道，病了都沒人照顧，多慘啊！就說你三大爺，沒有孩子，最后送到敬老院去了，多可憐啊！”
“再說了，別人都結婚，就你不結婚，咱村像你這么大的，幾乎都結婚了，你知道別人背后怎么說你嗎？”
我只是笑笑，他們愛說什么說。
難道他們說我是垃圾，我就真是垃圾了嗎？
但我父母并不這么想，我媽聲音有些哽咽：
“他們都說你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一個農村出來的窮小子，還想攀高枝兒！”
說到最后，我媽的眼睛，不自覺往林菲菲臉上瞟。
林菲菲嘴角微微揚起，臉上多了一抹微弱的笑意，輕聲說：
“阿姨，余斌其實挺優秀的，我和他之間是平等的，不存在攀高枝兒！”
林菲菲聲音很輕，卻像點燃了炸彈引線，父親橫了我一眼，氣呼呼地說：
“他還優秀，這么大人了，連個老婆也討不到，就像鄺莉，這么多年都吹了。”
父親的聲音，猶如針尖般銳利，刺痛了我的心，持續性的精神壓力，足以壓垮一個人。
我重重呼出一口氣，挺直了腰板，抬起頭，用堅定的目光看著父親，說：
“咱們有話可以好好說，沒必要非得冷嘲熱諷。”
我話音剛落，父親就挨了我媽一記肘子，悻悻地把臉扭到了一邊。
我媽尷尬地笑了笑，語氣變得柔聲細語，試圖緩和氣氛：
“余斌，你爸說話不好聽，可也是為你好，你想想，你和菲菲一直不結婚，耽誤的是你們兩個人的青春。”
我笑了笑，“您說的這些我都懂，如果您二老真是為了我好，就多祝福祝福我們。”
我媽張開嘴，還想再斗爭一下，但被我打斷了：
“爸媽，我和菲菲的事，我們心里有數，您們就別操心了，只要你們把身體養好，健健康康的，我們才能安心在外面闖蕩。“
“可是……”
我再一次打斷她，“您和我說，催我結婚生子的目的是怕我以后孤單，但我可以負責地告訴您，不會的。”
“我們在一起的意義，是互相喜歡，互相打氣，互相尊重，彼此鼓勵，去對抗這個世界，一起體驗生活的酸甜苦辣。”
“而不是只為了結婚生子，完成別人給我們指定的人生任務。”
和對的人在一起，人生就是一個五彩繽紛的游樂場，而錯的人，只會讓你萬劫不復。
至于結果，真的不那么重要。
我爸媽長期缺乏斗爭經驗，我一番唇槍舌劍，說得他們啞口無言，也許在他們看來，我的出生只不過是因為延續香火，可他們不能這么說。
這頓晚飯雖然沒到不歡而散的地步，但也差不多了，父親吃完飯就直接回屋子了，我媽瞧瞧他，又看看我，嘆了口氣。
這一天，我感覺她老人家都快變成林黛玉了，一直唉聲嘆氣。
但無論如何，我拿到了人生的主動權。
父母幾十年的老思想，當然不會被我幾句話就說服，但我亮明了態度就夠了。
洗完澡，我輕輕推開房門，一陣淡淡的丁香味撲鼻而來，讓我郁悶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
我放輕腳步，朝著梳妝臺前那道身影走去。
她的臉龐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更加溫婉動人，她正專注地往臉上涂護膚品，長發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擺，散發出淡淡清香。
我從后面輕輕環住她的香肩，將她擁入懷中，用下巴抵住她的頭頂，輕笑了一聲：
“今天我爸媽說的那些話，沒影響到你吧？”
林菲菲放下手里的護膚品，輕輕嘆了口氣，“老公，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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