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瑤回頭,就看見大祭司站在不遠處,用眼神示意她,快進去啊。
“……”
宮殿明亮,里面卻像是住著一個陰冷可怕的怪物,四周的黑暗仿佛隨時伸出一只手,將她拉進去。
時瑤退回到大祭司身邊:“太晚了,他要休息了,換個時間吧。”
“不晚,燈還亮著。”大祭司道。
時瑤:“你們陛下精力無限,說不定在和女人調情,我這樣進去不好。”
“調情?”大祭司沒忍住,笑了出來。
時瑤眼神示意他小聲點!
“看來你還是不夠了解陛下。”大祭司輕嘆一聲,眼中帶著還未散去的笑意,他將手放在自己左肩,行了一個時瑤看不懂的禮儀。
“進去吧,我以我的人格向你保證,陛下絕對沒有在和其他女人調情。”
時瑤覺得他這話說的怪異,什么叫其他女人,搞得像她要去捉奸一樣。
“陛下對你很特殊,在我跟著他的這十幾年,只有你,讓他變得不一樣。”
“希望你能夠體諒他,有時候,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離開前,大祭司說了一番別有深意的話。
時瑤猶豫了片刻,還是推開了寢殿的門,里面正如大祭司所說,確實沒有什么香艷場景。
男人坐在桌案前,眸光認真,一只手撐著額頭,這么晚了,他竟然還在處理白天呈上來的文書。
坐姿隨意且慵懶,衣裳因為動作而寬松敞開,露出精致的鎖骨,和上身富有力量感的線條。
聽到聲音,拉美西斯翻頁的動作一頓。
他抬起頭來。
溫暖的燭火打在臉上,硬朗的輪廓此時染上些許暖色。
見時瑤到來,他又漫不經心低下頭,“出去。”
時瑤沒動:“我來找你道歉。”
拉美西斯:“我不想說第二遍。”
時瑤:“行。”
時瑤在邁開步子的前一秒。
“你敢走出去一步試試。”
拉美西斯放下書,抬起眼看她。
說話這么嗆,看來氣還沒有消。
答應了大祭司的事情就要做到,時瑤走了進來,態度誠懇,“我之前不該反駁你的話。”
拉美西斯沒說話,唇角都不帶勾一下的。
沒消氣。
時瑤又道:“也不該斥責你的愛獅,還用箭射傷了它。”
他看著她,眼神認真,“你覺得,我生氣是因為這個?”
“不是嗎?”
拉美西斯起身,將時瑤帶到了皇宮最高處,站在這里,隔著城墻,王城孟菲斯一覽無余。
甚至能清楚看見遠處的尼羅河奔流不息。
此時雄偉的金字塔沒有經過幾千年歲月洗禮,更加威嚴壯觀。
“在你眼里,我其實和那頭獅子沒什么區別,兇殘,好殺,不顧別人死活。”
夜晚的風將黑色發絲揚起,拉美西斯站在城墻上,望著自己所統領的埃及領土,自嘲地說。
還有愛面子。
時瑤在一旁默默補充。
“獅子或許并不想這樣。”拉美西斯忽然道。
“那只獅子從出生起,就必須要在最快時間長出獠牙和利爪,在鮮血淋漓中舔舐傷口,才能活下來,不然,我不會喂給它食物,還會用鞭子抽它。”
他轉頭看她,明明晚上的風里裹挾著熱氣,時瑤偏感受到了他眼底那股涼意。
“知道為什么嗎,因為它是皇宮里的獅子,我給予它地位與榮耀,這是賞賜,同樣,也是枷鎖。”
“它要為我效命,為埃及效命,它或許會被我殺死,也或許為了保護埃及而戰死,但唯獨,它不能為自己而死。”
拉美西斯:“它很可悲,對嗎?”
“有點。”
拉美西斯笑了,抬手,讓侍女拿來幾瓶酒。
他自顧自的仰頭喝了一大口,滾動的喉結映照著月色,帶著一絲野性灑脫。
時瑤也喝了一口,酒的味道確實很香醇。
本來很緊張的氣氛,來到這,竟然緩解了不少,變成了兩人喝酒看風景。
被風吹著,身體變得很松弛,兩人靠著城墻,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來。
從一開始的話題扯遠,拉美西斯親自給時瑤講起來埃及的風土人情,以及自己童年僅有的幾件趣事。
此時的他仿佛不是埃及萬人之上,掌控一的君王,只是一個普通人,站在平等的位置,和時瑤聊天。
聽到他的糗事,即使時瑤毫不留情地笑話他,他也不生氣,只是邊安靜愜意地看著她,邊喝酒。
后來時瑤也放松下來,來到這后,第一次有傾訴的欲望,對方還是埃及的主人拉美西斯。
她主動講起她的家鄉,沒有說那是三千年后的現代,只說了那里沒有法老這個職位,沒有貴族,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人人生而平等,不會虐待動物,國內也沒有戰爭。
“小孩們都在努力讀書,為了高考,考大學,奔著自己的理想而努力,你要是出生在那的話,估計這個年齡也才大學剛畢業,該找班上了,然后每天看上司臉色,就像我……嗯大祭司一樣,每天看你的臉色。”
拉美西斯失笑,“我很刁難人么?”
時瑤:“大概因為你是法老,氣場壓制吧。”
他挑眉,“但我覺得你并不怕我,心里沒有真正把我當作法老看。”
時瑤很誠實:“因為我從小生活在紅旗下,長在春風里,深切感悟與理解人人平等的理念。”
人人平等。
陌生的詞匯,和從未聽說過的政治形態,對于三千年前,王權與神權至上統治時期的拉美西斯來說,都過于超前,甚至不能理解。
他看著她,看了有一會兒,才慢慢笑起來,“放下埃及統治者的身份,我仍舊對你的國家很好奇,想去看看你說的大學,游樂場,電影院。”
作為埃及法老,整個埃及都是拉美西斯的,他站在至高無上的位置,卻也肩負著整個埃及對他的期望,人們無條件地畏懼他,崇拜他,卻忘了,他的年紀,也不過才二十多。
很多像他一樣大的貴族還在吃喝玩樂,他卻已經從大大小小的戰爭中活下來,為了保衛他的疆土而戰。
時瑤心底涌出一絲異樣的情緒,脖子上的安卡,在這一刻,微微發燙。
“我在那……”拉美西斯忽然抬手,給時瑤指向孟菲斯郊外一處空曠的地方。
“給你建一座神廟怎么樣?”
時瑤被他的話嚇了一跳,“你要把我做成木乃伊放進去嗎?”
“呵,”他又笑了,閑散的月光落進眼睛里,璀璨又迷人,“不會,神廟里會供奉你的雕像。”
時瑤手不自覺摸上脖子上發燙的安卡,“為什么要供我的雕像?”
“沒有為什么,我想。”
“……”
還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任性。
不過時瑤意識到氛圍慢慢開始不對勁,風里多了一絲旖旎曖昧。
拉美西斯走向前幾步,陰影幾乎能籠罩住她,直到他俯身,把她一把摟進懷里。
溫暖堅實的胸膛讓時瑤身體僵住。
他將她抱的很緊,特別緊,帶著難言的依賴和眷戀。
就好像,她下一秒就會憑空失蹤一樣。
時瑤脖子上的安卡變得很燙,像是火,灼燒著兩人相貼的皮膚。
這一刻,天上有云慢慢遮住了月亮,地面的銀霜被黑暗覆蓋,只有城墻上火把的微弱光芒,讓他們得以辨析彼此的臉色。
拉美西斯明明在她耳邊說話,卻又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聽不真切。
“我沒有因為你救人而生氣,我是在害怕,害怕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遇到危險,而我不能及時出現保護你。”
他還是將心里話說了出來了。
身居高位久了,從不輕易吐露自己的真實想法,但是這一次,拉美西斯沒有忍住。
時瑤耳朵被他呼出的熱氣弄得癢癢的。
拉美西斯抱著她,下巴支在她肩膀,輕聲說:“我知道我的脾氣不好,做事強勢,但我愿意克制收斂,去學習怎么平等友好地與你相處。”
“所以你能不能……不討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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