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璃強勢的軟磨硬泡之下,掌柜終于松口,抹個零頭便宜了兩個大洋。
掌柜精明的很,江璃買的那些名貴首飾,用的可是大料,款式更適合貴婦人,價格也高,一個月也賣不了幾套。
但是這種小玩意,年輕人就很喜歡,雖然價格高但也不至于到了讓人承受不了的地步。
江璃不買,有的是喜歡新鮮玩意兒的年輕人買,不愁銷路。
玲瓏想拉著江璃趕緊走。
但是江璃不肯,她問掌柜:“掌柜,你把價錢咬得那么死,這些東西到底有什么過人之處?我看材料是不錯,但也不至于這么貴!”
“貴的是人工啊!”掌柜指著這些珠釵說:“做這些珠釵的師傅是南洋有名的工匠,人家在南洋也有自己的鋪子,全是他手工制作的,是靠著這個手藝養家糊口呢?”
“那個工匠是個男的?”
“是啊!”掌柜大言不慚。
在大家的印象里,這些東西該是女人做的才合理。
男人做,那當然要漲價啦!
玲瓏咬牙忍下想打死他的沖動。
她不是清冷美人,是個男的!
但這時江璃又問:“那這些娃娃呢?”
“這是那個南洋工匠的妻子做的,但是是由他設計的,你看這個耳環,領口的花紋,多精細!”
這下好了,她一孤家寡人還成了一家子人!
玲瓏實在忍無可忍,拿下面紗跟老板理論:“金掌柜,您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我白玲瓏跟你從此各走各路!”
說完,玲瓏拉著江璃就走了。
掌柜的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聲音好熟,是玲瓏嗎?她啥時候那么瘦了?
后來,江璃又陪著玲瓏去了另外兩家她供貨的首飾鋪,玲瓏不信邪說要自己進去,江璃當然同意。
但情況也差不多。
但玲瓏懶得再吵了,暗暗決定以后再也不供貨給他們了!
回去的路上,玲瓏問江璃:“做生意的除了他爹,是不是都那么坑人。”
反正她覺得她爹做生意就很老實,童叟無欺。
江璃覺得沒必要告訴她,她爹其實也挺滑頭的。
不過比起一些偷奸耍滑的奸商,那是強多了。
江璃如實道:“無奸不商,不過程度不同。有人有底線,有人沒底線。”
“哦。”玲瓏應了一聲。
然后悶著頭跟著江璃走,沒發覺江璃特意繞遠路把她送回了家。
站在白家門前,江璃說:“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夫人?”玲瓏忍不住問她:“你為什么非要讓大家知道我為西餅鋪工作呢?”
說白了,一個女工而已。
姓誰,名誰,是誰根本不重要。
大家買的也不過是蛋糕而已。
“你現在還小,不懂個人品牌的重要!”江璃耐心的向她解釋:“就拿我的鹵味鋪來說,大家想起我,自然會想起江記,哪怕有一天江記鹵味鋪關門了,也有人找我買鹵料的秘方,也有大酒樓請我去做師傅。
而你,如果有一天你不在做這些首飾和娃娃了,其他人還會想起你,除了你是豬肉榮的女兒,還有什么?”
玲瓏苦著臉搖頭:“沒有。”
她瞬間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她除了胖胖的,有個殺豬的爹。
就沒什么被人記起的點了。
她看向江璃:“可是……江夫人,您為什么要幫我呢?”
江璃:“大概覺得你跟我有點像吧!”
像?
玲瓏直搖頭,她見過年輕時候的江璃,那時候她還沒發胖,可是個腰身纖細,四肢勻亭的美人呢!
而她?
有了美丑意識的時候,她就已經胖成豬了。
一百二三十斤的時候,她爹覺得她可愛,她也覺得自己可愛。
可沒過多久……
哎!一把辛酸淚。
“我不是說外貌。”江璃明白她的意思,她說:“要說被人指指點點,被人嘲笑。我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么?
在商言商,我是看到了你的天賦,想讓你為我工作,為我創造價值。
但我想也讓你知道,女人并非只有嫁人一條路。
想要過得好,想要獲別人的認可,也不是只有討好夫家這一條路。
我是可以繼續讓你當個沒名沒分的女工,可是我想看看,經過了這個變法那個變法,這個國家是不是真的變好了,女人的路是不是真的容易一些了。”
“夫人……”玲瓏震驚的看著江璃,接著又埋下頭。
她從來不知道江璃江璃竟然有這么大的抱負,相比之下,她很羞愧。
雖然,她嘴上不說,可有時她爹催得緊的時候,她也擔心過如果以后不嫁人,日子會不好過。
她也隱約的聽說過的新思想,女性解放這些詞。
小蝶也說省城有很多獨立的新女性,還有立志終生不嫁的自梳女。
但她從來沒有聯想過自己。
她看著江璃的臉,目光閃動:“夫人,我真的可以嗎?”
“與其問我,為什么不自己試試呢?”江璃說道:“回家去吧,記得立刻換衣服洗澡,那個束身衣穿久了對身體不好。”
玲瓏點頭,滿臉的肉因為鄭重而抖動:“是,謝謝夫人。”
*
轉眼到了就到了正月底,西餅鋪已經定下在二月十八開店,但是店名還沒有定下來。
丁德趁機提出建議:“干脆叫丁家西餅鋪,聽起來蠻可愛的,別忘了喜歡吃西餅的都是年輕人。”
“可是伯伯,我不是那你丁家的人呀!”小安呆呆的說。
江璃忍住笑:“對,小安真聰明!依娘看就叫安記西餅鋪,娘一直都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嘛!”
“不如就叫安蝶西餅鋪啊!”小安忽然說:“有很多人都很喜歡蝴蝶的,玲瓏也設計了好幾款蝴蝶圖案的蛋糕,師傅還給我做了模具,我可以畫出來的!”
“不行!”
“不行!”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是江璃和丁德。
小安抓著頭發,委屈又迷茫:“為什么啊?”
江璃:“小蝶是成了親的人,她應該跟方少爺雙宿雙棲,他們的名字才可以放在一起。”
“可是,方少爺對小蝶不好……”察覺到江璃的眼神不對勁,他立刻解釋說:“我沒有把我的名字跟小蝶的放在一起,我是覺得這個名字好聽。
平安的蝴蝶,飛阿飛,飛阿飛……”
“飛你個大頭鬼!”江璃兇巴巴的說:“你最近總是跟小蝶的在一起,已經有人說閑話了,你是不是想小蝶因為這樣被人說不守婦道呀!”
江璃剛剛說完,丁德又立刻補充了一句:“是啊,她可以因為你被人拉去浸豬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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