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墨最后還是沒有將五族首領全部斬殺。
就在她將匈奴首領一刀砍成重傷之后，正想借著野馬們轉移注意力之際，趁機伏殺鮮卑和羯人首領的時候。
王副將并未聽從寧堅的指揮，等待合適的時機再與主力里應外合，將蠻族聯軍包圍起來而后剿殺。
而是趁機順著寧墨造成的亂勢，想要從中插入，好盡可能多地斬殺蠻族聯軍。
有了軍隊的加入，寧墨再想悄無聲息地干掉其他兩族的首領已經很是困難。
尤其是王副將所帶的右翼軍并未選擇包圍的陣勢，反而試圖從中間突破。
這其實是非常冒險的打法。雖然可以從敵軍內部攻破，但若是敵人反應過來迅速調整，很有可能會被直接包圍在其中，甚至直接被甕中捉鱉！
王副將也是被先前蠻族聯軍的騷動和內亂沖昏了頭腦，以為這個時機是最好突破的檔口，因此不管不顧就帶著兵沖了過去。
后軍的羌族和氐族的確已經亂成一團，王副將突破的時候倒沒感覺到多大的壓力，但面對更為強悍的匈奴隊伍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不妙了。
匈奴的統帥被砍成了重傷，但一時半會并沒有咽氣，隊伍也沒有徹底失去控制。
因此王副將帶人不過將將突破到中軍的位置，便受到了匈奴大軍強烈的反撲，甚至被困在了軍隊中部。
若是前后反應過來，只怕會將他包抄在其中！
眼見著蠻族聯軍已經有了這般反應的趨勢，寧堅也沒有辦法，恨恨地錘了一把大腿，命令左軍前去蠻族聯軍側翼準備支援。
同時命令雪狼隊加緊突破，起碼要將兩族聯軍牽制住，讓他們沒有后顧的機會！
在這樣的情況下，縱然寧墨已經趕到了鮮卑軍隊所在的位置，也已經無法悄無聲息地將人干掉了。
無奈之下，寧墨只能趁著兩軍前軍交戰的間隙，迅速穿插過隊伍，來到了大魏的陣營。
等她來到近前，李準才終于確定，他之前沒有看錯，那個身影的確是寧墨！
心中又驚又喜，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有人先他一步沖到了寧墨跟前——
李準幾乎不用細想，就知道能這么膽大又不拘一格的，大概只有他們的太子殿下了。
兩軍正在交戰，哪怕是雪狼隊的指揮，也并沒有多清閑，還要防備時不時圍攏上來的突襲。
太子好不容易湊得離寧墨近了些許，剛想問問寧墨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就見到寧墨面無表情地沖他揮刀——
寧墨反是不可能反的！那對他揮刀，難道是嫌他話太多了？！
太子悻悻地閉上嘴，鼓起精神繼續作戰，想著等戰爭結束之后再和寧墨暢談一番。
就感覺脖子上先是一熱，后是一涼，下意識用手一模，都是血跡。
他沒感覺到疼痛，那血跡自然是別人的了。
果然，身后又倒下了一個五官深邃，明顯是異族長相的人。
太子再也不敢掉以輕心，專心關注戰場上的局勢。只是余光還是會忍不住瞥向寧墨那邊。
如今寧墨離他還有幾丈遠，但這是他在戰場上離寧墨最近的一次。
光是這么近距離地看著，太子就已經感覺渾身的熱血都要沸騰起來，甚至血脈噴張，忍不住都匯聚到心臟。
讓人只想仰頭長嘯，而后痛快地廝殺一番！
因為寧墨實在太有感染力了！她身上還穿著那身喬裝打扮的衣服，但單看面容和眼神，就沒人會將她和敵軍混淆。
尤其是她長刀所指的方向——
無論是橫劈豎刺，還是輕輕一挑，寧墨總能以一己之力，輕松斬殺好幾個敵人，而且行動行為流水，偏偏帶著一往無前的銳氣！
光是看著，就讓人心中頓生一股豪氣！
太子也不例外，恨不得將自己平生的勁頭都使出來，再多斬殺幾個敵人！
李準早已將寧墨回來的消息第一時間傳遍了雪狼隊。
對雪狼隊來說，寧墨對他們的意義非同尋常。
她是救了他們一命的人，是打斷他們的脊梁，又給了他們尊嚴的人，是教會他們一身武藝鑄造了他們軍魂的人，是帶著他們在戰場上廝殺身先士卒的人！
這樣的人已經不被性別所拘，在他們眼中，無論寧墨是男是女，她已經成為了雪狼隊活的軍旗！
有了寧墨的加入，雪狼隊原本疲憊的攻勢再次煥發出無窮的戰意！
寧墨長刀所指之處，就是雪狼隊沖鋒的方向！寧墨為他們打開的豁口，就是他們要飲血殺敵的目標！
在寧墨的帶動下，太子適時的指揮發揮出最大的作用，成功牽制住了蠻族聯軍前軍的戰力！
騎兵聯合步兵已經有力分化了羯人和鮮卑兩軍的戰力，讓他們再也無法回頭對右翼軍形成包圍之勢！
中軍的中心，寧堅看著戰場上那道熟悉的身影，裝作不經意地揩了揩眼角，沒讓任何人發現他的動作。
旁人只知道戰場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奇兵，紛紛打聽那是誰名下的兵王。
只有寧堅沉默不語，除了下達一道又一道攻擊和配合作戰的命令，目光都是隨著那道身影在移動。
他無法想象，自己的女兒是怎么穿過重重兵陣，來到前線和大魏軍隊匯合。
他甚至都不敢去想，寧墨是如何引發了聯軍后軍的騷動，憑借一己之力在戰場上殺出一條生路的。
他的女兒一向有本事，他知道。
但是這家國重擔，本不該她一個女兒來擔...
蠻族聯軍被完全分化之后，大魏的軍隊仿佛雄獅活過來一般，如今他們面對的再也不是一個強大的敵人！
而是五個不堪一擊的對手！只要配合得當，未必沒有獲勝的希望！
更何況，現在五族聯軍已經萌生了懼意，兩個小族已經搭上了自家的首領，匈奴的統帥因為失血過多，還在接受緊急救治。
羯人更是前不久剛被大魏打退，如今再來一次，士氣早已大不如前。
五族之中只有鮮卑還做著入主中原的美夢，但也已經無力回天。
終于...
戰場上戰鼓敲響了最后一遍，兩軍的號角同時響起，只不過，一方是更猛烈的進攻，一方則是緊急撤退。
右翼軍被攪和到了戰陣之中，算得上三軍中傷亡最大的，哪怕是一直和主力騎兵對陣的雪狼隊，傷亡也沒有如此慘重。
因此，最后中軍繼續追擊敵人，左軍則是留下來打掃戰場，協同右翼軍一起救治傷員，收斂尸體，清點戰利品。
在山呼海嘯的中軍之前，還有一支更加迅速的隊伍，蠻族聯軍剛敗退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追了上去。
后方的中軍只能遠遠地看著他們的軍旗，來確定自己追擊的方向。
軍旗上方，是一只目光銳利張嘴咆哮的雪狼。
中軍時隔七天之后才回來，這次追擊，他們已經將蠻族徹底趕出了大魏的邊界，重新確定了邊防值守的范圍。
并在邊界的位置都留下了哨點，只等著戰后安定下來就會重新規劃。
不過中軍回來了，雪狼隊依舊沒回來。
追到最后，中軍只能跟在雪狼隊身后，吃一些被他們打傷或是打散的隊伍，相當于跟在身后撿漏了。
等確定了大魏的邊界之后，中軍早就看不見雪狼隊的身影了，就連旗幟的影子都看不見。
最后在邊界線上防守了兩日之后便啟程回營。
太子倒是并未跟著雪狼隊一起出發，因為中軍要追擊，雪狼隊也要追擊敵人，如今寧墨這個正主來了，更顯得他有些多余。
更何況，寧堅雖然敢用人，但并不敢真讓太子帶兵以身犯險。
于是，最后太子只能留下來收拾殘局，順帶著日夜盼望著大軍歸來。
在此期間，太子只能命人將王副將嚴加看管，任憑王副將托人給他帶了多少話，也毫不理會。
順帶著寫了一封能讓人讀之聲淚俱下的奏信，好好地和皇上說了這幾月來軍營中所發生的一切。
中軍未歸隊時候，太子的奏信和戰報并未發出，在此之前，京中已經收到了不少壞消息。
先是使者遇刺，又是和談泡湯，有心人險些笑出聲來的時候，卻又聽到了天大的壞消息！
五族聯軍已經集結完畢，正要對邊境發動攻擊！
要知道，雖然文帝用皇后的性命換來了多年的休養生息，但連年的戰亂也幾乎掏空了大魏的底子。
換做平日，光是羯人和匈奴頻繁的來犯就已經讓大魏應對得吃力不已，雖然丟城的時候不多，但邊界線也逐年在后退。
如今五族一同來犯，而且個個都出了不少的兵力！
真要讓缺兵少糧的西北軍應對起來，恐怕也只有戰死沙場一種歸宿了。
而且幾月來，戰前已經有了無數次試探，結果都不容樂觀。
消息傳到京城，更是讓許多人心驚不已——
五族聯軍都來了，大魏還有活路嗎！
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人已經連日在朝堂進言，說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讓皇上早些考慮南渡的事宜了！
畢竟就算皇上不怕死，他們這些世家家大業大的，可不想被蠻族一場浩劫洗劫一空啊！
寧家的女眷同樣也在擔驚受怕，如今寧堅還在戰場上，寧墨前不久來了家書，寧家女眷對戰場上的局勢也算有些了解。
但皇上不走，世家不逃，她們寧家就剩些老弱婦孺，若是男人戰死，那也沒什么舉家南渡的必要了。
哪怕南渡已經成為了近來京中熱議的話題，寧家卻依然一切如故，日子如常。
“阿母，阿姊和阿爺什么時候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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