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操控著啟岳的意識,讓他帶著淮硯去了一處小院。
這小院不是別處,正是先前墨暄為他療傷的那一幢靜謐院落。
走進院子后,楚衍留下了阿貍在此照看,而他自己便回妖族去請巫醫長老為淮硯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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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硯躺在床上,身上的白衣道袍沾滿了血。
傷勢倒是不怎么嚴重,只是耗盡了體力,又急火攻心....因此昏迷了許久。
昏迷時,他陷入了夢中幻境,換句話說......應該是被塵封已久的往事。
只是他在夢里,竟然能以另一種視角看到他不曾知道的事——
那是他十二歲的事了。
他從小便被師尊收養,因天賦極好而被當做接班人培養。
本來一切該往最好的方向發展,誰料一次師門游歷過后......他便不能再言語。
丹師醫師,各大神醫皆來瞧過,竟瞧不出所以然來。
最后只當做是突發了惡疾,不了了之。
此事對他的打擊甚大,一度將自己封閉起來,誰也不見,久而久之便被同門師兄弟視為異類。
任誰見了他,皆敬而遠之。
沒想到,當時的事實竟是這般......
他的喉疾,竟是現任宗主他的師兄所為....那次游歷被困,師兄被大妖迷惑,簽下了一條交換契約。
為了活命,師兄便把這種禁術惡詛下給了他,讓他永不能言。
幻境之中,師兄一臉兇惡的看著身側暈倒的少年。
他的表情不再像以前那般溫和,是淮硯從未見過的偏執和妒忌。
“憑什么你天賦這樣好?你只是一個被人丟棄的孩子罷了!憑什么!”
“師尊滿眼都是你,為何不看看我?明明我也一直很努力啊!”
師兄狀似癲狂,半跪著身子掐住了少年的脖子。
明明處于幻境,可他為何還能感受到一陣窒息之感?喉嚨被死死地掐住,讓他無法言語,甚至連呼吸都做不到。
為什么?為什么會是他敬重的師兄?
“師、兄....”躺在榻上的淮硯緊閉著眸子,他嘴唇微張,斷斷續續費力道:“為、何.....”
他一張嘴說話,楚衍便挑眉看向淮硯,見他仍沒醒來,又將視線挪到身側的巫醫臉上:“這是治好了?”
巫醫點了點頭:“少主,他這是一種惡咒,如今下詛之人已死,他的咒術自然容易解。只是...他許久未能言語,還需調養多日,慢慢恢復。”
楚衍嗯一聲,看向夢魘獸,讓其解除了幻境,隨后才道:“你將藥方留下給他,便可回去。”他指了指一旁站著的啟岳。
緊接著又說:“今日之事,還望您......守口如瓶。”
巫醫連連稱是,不敢再多逗留,忙提起醫藥箱走了出去。
而淮硯那邊。
夢魘獸一把幻境撤去,那股真實的窒息感便消失無蹤。
淮硯眼前的景象瞬間發生了變化。
他面前一幅幅畫面快速移動著,畫面之中全是他與一個長相美艷的男子同框。
從他們初見開始,再到男子一擲千金,又到迷霧之森救下男子的性命,背著他回到客棧....
緊接著他們分離,僅僅四天罷了,他卻茶不思飯不想,常常睹扇思人。
而后再相見,他時不時便會將視線放在男子身上。男子一笑,他便會不由自主跟著笑。
他知道自己動了凡心,強壓著自己動搖的道心,寫下一遍遍的清心咒,誰知寫著寫著竟然寫成了楚衍二字。
他為人一向直白坦蕩,倒不必為了這點私情而隱瞞。本想過了此次大典,他便將心意交付,即便退出宗門與其云游四海......那也是好的。
如今的宗門也有了新任的宗主,他留下也不能為宗門做什么貢獻。
他沒有過多的留戀。
可是....僅僅過了兩個時辰,一切都變了。
他甚至覺得自己真實無可救藥,居然愛上了一只九尾妖狐。它殘害修士,無盡殺戮,可他們再次爭鋒相對時,他竟然心軟至此。
他想讓楚衍收手,只要懸崖勒馬,他便當做從未見過他。
到底還是一廂情愿,人家又何曾說過喜歡他呢?
他深吸了一口氣,步伐緩慢的走進宗門。
一如他當時醒過來一般,遍地都是尸體。血液滿地,甚至沒有一處能沾地的干凈地方。
他的四位師兄被折磨的沒了人樣,五官少了眼睛與舌頭,四肢少了雙腿,體內經脈與骨頭盡斷。
死狀慘烈。
走進看時,青嵐長老手邊還有他氣息殘存之時寫下的血字——楚。
淮硯不經意間,緊緊握住了拳頭,雙目猩紅地落下了血淚。
是他識人不清....是他錯將狐妖認作朋友....是他想與楚衍再有機會見面,才讓其有了可趁之機。
是他害了全宗。
他氣息紊亂,看著滿地的尸體,頭暈沉不已。
他眼前似是出現了幾道殘影,是死去的師兄們,是死去的師侄們,一個個出現在他的面前。
“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們不會死!”
“淮硯你怎么還活著?你憑什么獨活?你該死你該死!”
他們惡狠狠地一遍一遍地對他喊著:妖邪必誅!
妖邪必誅!
妖邪必誅!
淮硯掙脫夢境,倏爾睜開了眼。
他覺察到有人伸手為觸碰他的臉,他神智還未清醒,下意識便扣住了那人的手腕,呼吸聲稍重地看向那人。
淮硯額間涔起薄汗,他見那人是啟岳,便好奇道:“啟...”
一個字剛開口,他猛然發現自己竟然能開口說話了。
只是喉嚨略有沙啞,說話會很吃力。
他還未說完話時,只見啟岳木訥地脫開了淮硯的手,走向門口,打開門道:“主人,他醒了。”
淮硯緊擰眉頭,主人?啟岳是在喊誰主人?
不用他繼續思考,他便看見一抹衣角出現在門口。
他抬頭看去,看到一張令他心跳一震的臉,是楚衍...竟然是他?
“啟、岳!你為、何喊他、主人?”淮硯捏緊拳,他未曾覺得自己已然渾身乏力,只是緊緊盯著啟岳道:“你、可知、他是誰?!!”
楚衍換了一件干凈的衣袍,走到淮硯面前,他依舊笑得這般燦爛:“道長,別費工夫同他說話了,他如今只是任我操控的傀儡罷了。”
他清晰可見淮硯的額頭的青筋浮現,喘氣聲也加重了不少。
可楚衍根本不放在心上,繼續道:“怎么,淮硯道長你沒有要同我說的嗎?比如問問我...為何沒取你的性命?又比如你的喉疾是如何好的?或者問問我....逍遙宗那些修士都怎么樣了?”
“住、口!”淮硯的握緊拳的手砸在榻上,他見到楚衍一步步走近,狠咬著牙道:“與你......相識,是我之過.....”
“你、若再、靠近...”他說一句話便要廢好大的氣力,隨后手里幻化出一把劍指著楚衍道:“我、必、殺了你——是妖,必誅......”
楚衍不以為意地揚了揚眉。
“殺了我?”楚衍輕輕一碰那劍,劍便落在了地上,他道:“憑你現在這般?連一把劍都握不住嗎?別白費力氣了啊~”
楚衍伸手,在淮硯身上的穴道處點了幾下,他便被定住了身子,無法動彈。
他捏住淮硯的下巴,似有似無地貼近淮硯的肌膚:“道長想殺我之前,還是養好身子吧——別枉費我一番心意,特意留著你師侄的命來照顧你。”
說罷,他轉過身,看著一旁端了藥走進來的阿貍,指了指啟岳,冷聲吩咐道:“把藥給他,讓道長——全部喝下。”
“一滴不許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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