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聚,”
楚衍輕輕重復了一遍淮硯的話,“則永生......”
他的視線透過前塵鏡,望向那張熟悉至極的臉。
下一瞬,一道清脆的碎裂聲打破了楚衍的沉默,視線再次重聚時,這一面前塵鏡已然破碎。
楚衍的周身恍然轉變,他緊盯著眼前出現的巍峨磅礴的宮殿,視線凝滯。
他眼底倒映出一襲銀色衣袍的男子。
銀色戰袍,威風凜凜.
這世間能把盔甲戰衣穿的如此偉岸俊挺之人,除了墨暄再無他人。
楚衍與墨暄的視線對上,雙眸微動間,二人誰也沒有開口短暫的沉默氛圍。
楚衍看墨暄,多的是久別重逢。
而墨暄見楚衍,他更多的是感慨,初見時,還是只嚶嚶叫的小狐貍,如今歷劫歸來后,少年早已身長玉立,沒有了當初的純真。
楚衍淡淡彎起唇,“許久不見。”
他知道墨暄守護了他四百年,對他極好。
他也知道墨暄對他的心意,可他之心已屬一人。
楚衍彎下腰,對他行禮道:“遲來的一句,多謝。”
“何必言謝,”墨暄微頷首,語氣依舊溫潤:“終日盼君歸,然,君亦不負所期。”
聞言,楚衍緊接著看了看四周,問出了心中所疑:“墨暄.....淮硯在何處?”
墨暄倒也不驚訝眼前的男子直呼尊神其名,只是聽到這般問時,默然斂眸。
隨后低緩道:“阿衍,隨我來。”
楚衍的眉間隱隱發跳,他‘嗯’一聲,抬腿跟上墨暄的步伐。
太清宮略顯幾分蕭瑟,所過之處見不到任何仙侍的身影。
楚衍看向走在前頭的墨暄:“太清宮的其他神君呢?”
墨暄知曉楚衍問的是元栩藥仙和赫連神君,他略微側頭道:“自從你....神魂四落后,太清宮內只尊神一人守著你的魂燈。元栩和赫連神君早已搬離了太清宮。”
“嗯......”
墨暄在前頭帶路,他忽然道:“阿衍,你可還記得此路通往何處?”
楚衍順著這條路看去,林蔭小道之間,白日的光束透過樹葉投射在鵝卵石路上,樹影斑駁。
“自然記得,”楚衍的聲音含著幾分淡淡的嘲諷,“禁地嘛,怎么會不記得呢?”
當時淮硯將他的靈力封印,手腳皆被鎖妖繩束縛,在能夠凈化所有怨毒之氣的清泉池水中痛苦萬分。
楚衍的語氣平平,仿佛只是在敘述一件和他不相關的事:“當時若不是你,恐怕我就死在禁地了。”
墨暄聞言,腳步稍頓,他忽地擰了一下眉,雙唇微動卻欲言又止:“......罷了,你先隨我進去。”
楚衍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墨暄的背影,跟著他走進了禁地。
禁地中央,畫著金色與紅色的符陣圖。
上頭擺放了一張極大的寒冰床。
寒冰之上,躺著一個男子,男子面容沉靜,墨發散在身后,幾縷落在胸前。
男子身穿一襲月白色的衣袍,衣袍下擺還繡著精細的圖案。
這件衣袍他自然記得是誰之物。
可如今這件衣袍怎會染滿鮮血?那可是世間最為纖塵不染的神明。
楚衍的心頭猛地顫了顫,他湊近冰床仔細地從男子的頭部打量至尾,隨后才側頭看向墨暄。
還沒等楚衍開口,墨暄先一步道:“阿衍,我知道你要問我什么...尊神如此,是他自向天道受罰。”
“是因為...我?”楚衍伸手撫了撫淮硯的眉。
墨暄道:“尊神放任你自由,引來神族禍亂,他無可辯駁,遂,自請降下天罰。”
“他,放任我?他真放任我,又怎會將我困于此,受蝕心剔骨之痛,若后來不是你——”
楚衍說到這里,神色一頓,微吸了一口氣看向墨暄,“你并非是私自將我放出去的?而是得了淮硯之令?”
他語速稍快,眉目間分明顯出幾分不可置信。
墨暄點頭:“是。”
他觀察著楚衍的神色,繼續道:“不僅如此。其實.....尊神閉關后,留了一抹神識....在我身上。所以,我與你相伴的四百年間,尊神亦伴在你的身側——甚至,每個夜晚,他都在你的寢殿外守護。”
楚衍聞聲,這番話已然推翻了他記憶中的淮硯。
他的喉結上下微動,“那他為何執意殺我?”
墨暄伸手點了點楚衍的額頭,他還當楚衍是那只狐貍少年,“因為他是眾神之主,他為了天下蒼生,只能這樣做,即使千萬分不舍....他也必須這樣做。”
楚衍的視線停留在淮硯的臉上:“他,后悔過嗎?”
“蒼生重任,不允許他后悔。”墨暄道:“而他也為你留了后路。”
楚衍說:“以魂入輪回?”
“是,”墨暄說,“天道的天罰原是不會讓尊神受如此重傷,是因此前他自渡十萬年修為,斷了神根,助你入輪回,這是尊神與天道僵持了四百年才得到的唯一之法。”
墨暄深吸了一口氣:“尊神將你看得如他命一般重要,這永生之法,實則便是你與他....同命共生。”
“若你在歷經輪回時不幸消亡,那么尊神也會就此羽化,消散在世間。”
“所幸你如期歸來,尊神不日后便會蘇醒....”他說罷,看向楚衍,“我,該說的也說完了,此地留給你,我不多打擾了。”
如今自己再留在此處....實在太過礙眼了。
墨暄轉身便離開了禁地,他立于石門外,默然半晌。
隨后,墨暄抬眸望著禁地處那抹看不清晰的背影,暗暗道:
其實除了尊神外,還有一人視你如命。
不過,萬幸的是,你回來了。
他沒說完的話,永遠留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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