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應之策談不上，不過幾分淺見罷了！不敢在祖父面前班門弄斧。”
老太爺目光灼灼的看向宋屹，“無妨，你盡管直言便是。左不過是咱們自家人關起門來說話，不必顧忌太多。”
宋屹：“……”
怎么說呢？
自己上輩子的死跟宋三郎脫不開關系。他就算沒有直接參與，也是知情者和最大受益人。
還救他，自己直接廢了他都算輕的。
當然，這話是能在祖父和老爹跟前提的嗎？
那必然不能夠啊！
自己可是兄友弟恭的道德典范。
低頭捋了捋思路后，宋屹坦然道：“祖父顧慮的對，如果沒有十全把握，咱們的確不好貿然出手。
畢竟三哥已經被卷進去了，到時候一旦有個風吹草動，咱別檢舉不成，再被那幫利益集團反咬一口。”
宋彰臉色一白。
老三那個孽障，他這是要將全家往火坑里推啊！
不過兒子不說他還沒意識到，原來這里頭還有這么多彎彎繞嗎？
再見居于上首的父親也是一副了然于胸并靜靜等待下文的樣子，他又是一驚。
原來屹哥兒已經能跟老爺子探討同一深度的問題了嗎？
“哎~”老爺子放下茶盞，不無憂愁地道：“正是如此。那祁姓知府與沿邊總督乃是姻親，沿邊總督背后又是在京城跟老大交惡過的朝廷勛貴。
咱們不動也就罷了。若真逼急了那幫殺才，他們很可能會惡人先告狀，搶先一步將罪責往我宋家頭上扣。
屆時帝王一怒，等待我們的必然是入獄徹查！
而一旦成為階下之囚，宋家人的命運就徹底掌握在別人手上了。”
官場如戰場，現實就是這般殘酷，又哪有什么絕對的公平正義可言。
宋屹上前兩步重新給老爺子續了些茶水，然后溫聲道：
“祖父莫急，您是不是忘記咱們還有新糧種了？”
“糧種？”老太爺聞言立時大喜過望，“可是試種田里的稻谷已經成功了？”
宋屹點了點頭，輕聲笑道：“今年年景好，咱們試種的兩種稻谷收獲都很喜人。畝產預估的話，約莫在四到五石之間。”
也就是六七百斤的樣子。
雖然聽起來不是很多，但對于當朝的產量來說，已經是多了近一倍的收益了。
“好！好！太好了……”
老爺激動的聲音有些打顫。
在聽到消息這一刻，即便心中對此事早有預期也難免被震撼到了。
民以食為天，國以農為本。
精明如他，又豈能不知這其中的厲害？
可以說，此大殺器一出，宋家必然名揚天下。
甚至直接載于史冊，功垂千古。
而對于當朝天子來說，更是盛世之治。誰又能拒絕的了千古一帝的誘惑呢？
屆時宋家一片冰心在前，那群人就算有三郎這步棋，也得好生掂量掂量了。
想觸宋家霉頭，恐怕第一個不答應的便是當今圣上。
平復下心情后，老爺子又連忙問道：“此事非同小可，京城那邊可有消息傳來嗎？”
原本乖孫研制的糧種去年就該種出來的，只不過去年大水，收成上不如人意。
為穩妥起見，今年他們在京郊的莊子上也劃地種了兩塊。
如此，也可避免橫生枝節。
“嗯。前頭福伯來信說那邊的稻谷已經灌漿，谷穗沉甸甸的異常飽滿。料想也是一個豐收年。”
“好好好……”老爺子起身來回踱步，“信在路上就是二十多天，如今那邊的稻谷應該也已成熟，也不知老大報上去后情景如何？”
懵逼的宋彰一臉問號。
什么糧種，什么稻谷，這一老一少的到底在聊什么？
都沒有人跟他解釋一下的嗎？
“父親，屹哥兒，你們是不是被什么人給蒙蔽了？我雖不知你們是在哪兒尋來的糧種，但以我在外為官多年的經驗來看，那指定是騙人的。這世上哪有畝產四五石的稻谷？”
屹哥兒也就罷了，年齡小，沒經驗，難免會異想天開。怎么父親也這么糊涂？
老爺子瞇了瞇眼，別以為他沒看出來老二那欠抽的表情。
他擺手示意宋彰先一邊待著。
而后轉身跟孫子繼續議事道：“……不過倭賊始終是一大患，不防不行。屹哥兒可有良策？”
宋屹當即道：“國家大義，先國后家。比較保守的做法便是通過大伯父直接秘奏圣聽，請求朝廷接手。
至于三哥，他是受人算計，料想陛下也不會太過為難于他。”
話落，他看著兩位長輩的表情又“認真且真誠”地加了一句：
“祖父與父親不必擔憂。退一萬步講，如果陛下真要重罰，咱們還有進獻糧種之功呢！孩兒愿以此功換取兄長平安歸來。”
果然，此話一出，兩人的臉色立馬變了。
宋彰還好，他主要感動于宋屹對長輩的孝心，以及對庶長子的兄弟情誼。
畢竟在他看來，那么高產的糧種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而老爺子就不一樣了。
高產糧種，那可是他宋家這位麒麟兒近十年的心血啊！是自己從頭到尾看著他們一點點篩選試種來的。
又怎可輕易舍棄。
哎，他這孫兒還是太過良善了啊！
看來自己日后還得多教導他些大局觀才是，作為未來家主，他不能太重感情了。
想到這兒老太爺頓時怒火中燒。
三郎這個不成器的，自己不成才也就罷了，還要拖累屹哥兒。
也合該他自己去擔一擔這份苦果，否則日后還不知會鬧出什么亂子。
“對了，你既說這是保守之法，那可還有其他不保守的法子？”
宋屹點了點頭，心說終于來了。
于是沉吟一番后，他略作遲疑地道：“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將這揭發之功讓給三哥。
三哥不是因利而入股，而是察覺事情有異后，打入敵人內部。
只不過如此一來，三哥的處境恐怕會更加兇險。祖父要找個合理的由頭盡快將他傳喚回來，最好派人一路保護。”
至于能不能護住，那就要看造化了。
老爺子欣慰的點了點頭，對這個孫兒又更加看重了幾分。
“好孩子，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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