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這一次，哀家從不知他們的野心竟到這般地步，多年來哀家和你，一直顧忌著崔家是你的外家，這才養虎為患了。”
太皇太后握住皇帝的手，“煊兒，崔家要除，但得小心謹慎些，不可操之過急，畢竟崔家是世家之首，你的舅舅在朝多年，門下學生無數……”
皇帝點頭，“皇祖母放心，朕有分寸。”
“皇后和你母后，你打算如何處置？”太皇太后問。
“母后年事已高，便送到宮外別院頤養天年，至于皇后……朕也會留她一條命，將廢為庶人。”
太皇太后嘆息一聲：“你母后的處置哀家沒意見，可皇后……哀家知道你不喜她，你們二人也并無感情，可她……她到底是你兄長生前最在意之人……你可以將她幽禁，但還是給她皇后的體面吧，就叫她在這個位置上……”
太皇太后想到另一個早逝的孫兒，當年他彌留之際握住她的手，求她要幫他照看皇后。
這也是太皇太后多年來對皇后無盡寬容的原因。
她不是不知皇后的偏執和歹毒。
自燁兒去世后，她又被崔家逼著嫁給皇帝，這些年早就移了性情。
可若是燁兒沒死……她也不會變成這般，他們曾經也是一對眷侶。
“皇后幫著崔家想要殺朕，皇祖母也要朕寬容她嗎？”
皇帝不想再忍。
“這些年看在兄長的面子上，朕一直對她十分敬重……朕不是不知她在后宮做的一些事，從前朕愿意寬容，但如今朕不愿再忍。”
皇后的位置，他要留給喜歡的女子。
太皇太后見他心意已決，便知皇后被廢已成定局。
“從前你能看在燁兒的份上忍她，如今又為何非要廢她……你可是有了喜歡的女子？”
太皇太后格外敏銳，皇帝默認。
“是哪家千金？”
“只是個民女。”
徐令儀不想透露過往，皇帝也不想多問去揭她傷疤。
“一個民女？”
太皇太后轉動著佛珠，沉默許久，最終還是開口：“只要皇帝喜歡，民女也罷。”
她為了燁兒，容忍皇后多年，也叫皇帝退讓了多年。
難得皇帝有了喜歡的女子。
“你離京一月余，朝政積壓太多，等你處置好，再帶她來見見我，叫皇祖母也看看她。”
皇帝嘴角上揚，眉宇舒展，“謝皇祖母，您見了她，一定會喜歡上她的。”
“哀家相信皇帝的眼光。”
為了皇帝，她也會愛屋及烏。
皇帝離開前。
太皇太后叫住他：“皇帝……過繼子嗣之事，便早日提上日程吧。”
太皇太后說完閉上了眼睛。
皇帝是她親手撫養長大，比起那些早早去去往封地的孫兒，感情要深太多。
她祈盼他的子嗣多年，可這一次若不是皇帝沒有子嗣，崔家就算有野心，也煽動不了……
“經過這一遭，皇祖母已認了命，只要你安好，其他的便都不再妄求。”
皇帝心中不忍，他知道太皇太后為他子嗣擔憂求佛多年。
這些年太皇太后身體愈發不好。
他本想告訴她吳神醫說的話。
可想到徐令儀的擔憂……皇帝到底將這些話全都咽了下去。
若是給了皇祖母希望……不僅徐令儀背負壓力，日后再失望……對皇祖母來說亦是打擊。
“您放心，朕不日就會從宗室之中挑選子嗣。”
他如今已三十有六，雖多年來身體強健，自絕不輸年輕男子。
可朝中大臣們每每提及子嗣，都提及他年事已高，要盡快過繼。
如今十分之一的希望，也不敢叫皇帝過多奢求，畢竟他確實不敢再說自己年輕。
若是徐令儀沒有孩子，過繼的嗣子便是他們的孩子。
……
他不在朝中這段時日，積壓的事情確實太多，還有崔家虎視端端。
皇帝每日忙到半夜，最多只睡一兩個時辰，便又要再一次去上早朝。
“夫人那邊可安好？”
“夫人并不愛出門，那個神醫他們也是，不過夫人隔幾日還是會出去一趟。”
皇帝眼底烏青，聽聞這樣的話忍不住輕笑，“許是吳神醫在叫她醫術。”
皇帝知道吳神醫有收徒的心思。
“不要打擾他們，只保證安全便可。”
這段時日他夜以繼日，便是為了早日忙完去見徐令儀。
崔家還需要些時日。
“陛下，您可是要出宮？”劉德海連忙問。
上次皇帝離宮遇險，叫劉德海現在都心有余悸。
“嗯。”
皇帝忙了一個月，如今才終于稍稍得閑。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他也準備將徐令儀帶入宮中，叫太皇太后見見她。
“不必擔憂，朕會帶好人手。”
劉德海是從小跟在他身邊的太監，對他忠心耿耿。
“阿寧，夫人和吳神醫呢？”
推開小院的門，雖一個多月未踏足此地，可皇帝還是覺得親切。
在這里同徐令儀相處的時日，叫他體會到了歲月靜好。
若是日后得閑，宮里住厭煩了，他們倒是可以來這里住住。
阿寧手中的掃帚掉在地上。
“黎……黎公子來了？”
“嗯，你怎得這般驚慌，夫人呢？”
阿寧早就知道會有這一日，她努力鎮定：“夫人和吳神醫外出采藥去了。”
“我等他們回來，阿寧倒杯水來。”
皇帝等了一個多時辰，日漸黃昏也未見人回來。
想到上次發生的意外，皇帝心中有些擔憂。
“你們去找找。”
他叫來護衛。
“主子……今日并未見到夫人和神醫出門啊，他們已有幾日都未曾外出過。”
皇帝察覺不對。
黑眸一暗，他微瞇著眼睛，薄淡的唇掀起一絲冷笑，目光如帶了寒意的刀刃：
“阿寧，夫人呢？他們去了哪里？”
阿寧從未見過皇帝這般陰鷙森然的模樣。
她想到徐令儀說的話。
夫人擔憂她受罰，告訴她若是被發現便如實說。
“夫人他們是一個多月前走的，具體去了哪，阿寧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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