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許暮寒就跟學院告了假,直接坐上亦凌準備的馬就往清荷村趕。
這個府城距離清荷村要花兩個時辰,這還是騎馬過去,要是馬車,花的時間更多。
就在許暮寒火趕急趕地往清荷村趕的時候,許滸正在許根家里大鬧。
“憑什么攔著我!我就要跟瑜兒在一起!你們攔不住我的!”
許滸躺在地上大喊大叫,三四個大男人差點都壓不住他。
“給我攔住這個孽障!快!”
許根看著胡亂發瘋的許滸,原本枯老的面部氣的通紅,連忙招呼人攔住。
昨天晚上,許根將許江和許消叫來,讓他們把許滸關在柴房,打算讓他冷靜冷靜,不能拿許暮寒的前途說事。
沒想到,康氏心疼小兒子,在早上的時候,被許滸哄騙地竟然給他松了繩子,就讓他跑了出來。
要不是許江和許消擔憂許根的身體住在家里,不然還真攔不住許滸。
“三弟,你是不是犯渾了!干什么非要賴在一個賤籍女子身上,等你家大寶當了官,做了老爺,什么美女沒有!”
許消看著面前被繩子死死捆住的許滸,實在想不懂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那樣折騰。
“就是啊三弟!要知道你真的跟那女子在一起,不僅丟了族里的臉,還會連累你家大寶的!你這個做爹的,就應該好好替大寶想想!”
許江看著許滸,身為大哥,他真的不想許滸這般鬧得家里雞犬不寧,只能苦口婆心想要許滸回心轉意。
“不要跟我提這個!”
許滸聽到自己兩個哥哥說的話,一下子怒火中燒。
大寶大寶大寶,在那些人眼里就只有族里的名聲,和族里弟子的仕途,就沒有其他話嗎!
這些話,許滸在這段時間已經聽厭了。
這段時間,許滸確實是享受到很多人的追捧諂媚,那段時間許滸被吹捧的整個人飄飄然。
但聽多了以后,許滸就開始生出厭惡的感覺。
每次做什么事情,遇到什么人,第一件事不是熟知的“你吃了沒?”“你要去哪里?”,而是“你兒子怎么怎么樣。”“你兒子很有出息等等。”
這些話終日纏綿在許滸身邊,讓他越來越厭惡這一切,就好像自己沒了自己兒子后,就沒有自己這個人的存在了。
直到他在青樓認識瑜兒,她是唯一一個對自己展露出依賴的女子。
那雙含情脈脈的眼里全心全意展露出對自己的依賴時,許滸這才感覺自己不是在這個世界白活一場。
之后跟瑜兒相處的過程中,許滸越發覺得她善解人意溫柔可人,十分喜歡待在瑜兒這里,喝茶唱曲,安逸十足。
想起自己那每天對著自己板著一張臉的妻子,總是對自己愛答不理,再看到瑜兒那柔情似水的樣子,許滸不免對林湫娘生出厭惡。
雖然瑜兒長相連林湫娘一半都比不上,但她懂自己,知自己,是自己的知己,我要納她為妾,讓她光明正大待在自己身邊。
在許滸異想天開的時候,全然忘記,當初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他自己做的孽,怪不得旁人。
然后,就變成現在這樣。
“你這個被狐貍精迷的鬼迷心竅的孽障!就這么想看全家,乃至全族的命運喪在你手里嗎!”
許根看著許滸,氣不打一處來。
“爹,實在不行,就動用族規吧,在兒子看來,三弟現在是什么都聽不進去了。”
許消看著面前的三弟,出聲道。
家里的兩個丫頭都已經嫁人,獲得的錢供著兒子念書,現在自家兒子正收心準備科考,要是三弟這件丑事傳出來,天曉得會對自己的兒子有多大影響,自己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兒子沒了仕途。
許消腦中思考完這一切,眼里逐漸堅定起來。
“是啊爹,讓三弟吃點皮肉之苦,說不定會聽進去我們的話。”
這次許江站在許消這邊。
許禮鋒考上了童生,排名第三,未必不是下一個許暮寒,仕途正好,可不能讓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情,給阻礙了。
老實人在遇到自己兒子的事情后,也終將不老實。
“當家的,可是你的兒子,你不能不疼他啊!那幾板子下去,老三皮肉能好?”
康氏聽到許根他們的話,嚇得臉都白了,雖然知道許滸這事做的不對,但還是厚著臉皮給許滸求情。
“隨便你們干什么!反正我就是要跟瑜兒在一起!”
許滸聽到族規這兩字,臉在那瞬間變得鐵青,但語氣還是絲毫沒有減弱,還是梗在那里不服軟。
“好好好!這么冥頑不靈,我成全你!”
許根看著死性不改的許滸,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但,我們族里最出息的那個是你這一房所出,我可不會讓大寶有一個為了賤婢而忤逆長輩的爹,所以,只要你將大寶過繼給你死去的哥哥,我就同意讓你納那個賤婢,否則,除非我死了!”
“當家的!你是不是在說笑!”
康氏聽到許根這樣講,原本擔心許滸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暴怒。
“大寶可是老三的兒子!我不同意將大寶過繼在那病秧子名下!”
這時,許暮寒剛剛站在門口,就聽到許根和康氏的話。
“爺,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許暮寒一頭霧水,什么時候許根有第四個孩子。
“大寶,你怎么回來了?這個時候你不應該在書院里念書,準備科考嗎?!怎么回來了?!”
看著自己的小孫子站在門口,許根是又氣又急。
“我在書院里聽到我爹的消息后,告了假,就立刻趕了回來,爺爺,你還沒說那剛才那話是什么意思?”
許暮寒解釋一番后,繼續詢問道。
“唉,雖然現在這個時機不恰當,但剛好大寶你也回來了,也正好一起聽著。”
許根看著面前逐漸豐神俊秀的小孫子,也明白他也長大了,就開始說起往事。
原來,在康氏的前頭還有一位,姓董,跟許根是青梅竹馬的關系。
他們從小雙方就定下婚約,然后到了年紀后,兩人就拜了堂,成了親。
只是許根是個喜歡闖蕩的人,而董氏則是一個哭哭啼啼懦弱的女子,兩個人時常會因為性格不合而發出爭吵,雖然是一個人吵一個人哭。
不久后,許根就離家前往外面闖蕩,給家里掙回了不小的家當。
在他離開前,董氏正好懷孕了,等許根回來后,那孩子也已經三歲了。
只是因為董氏生完孩子后,嫌棄那些補品太難吃,導致自身營養跟不上,從而使得那孩子也吃不上一口好奶,身子骨不好。
雖然許根不喜歡自己這個唯唯諾諾的妻子,但他也不是個薄情寡義之人,既然董氏成為他的妻子,他自然也會好好對她。
但好景不長,在那孩子長到六歲的時候,竟然生出一場大病,就這樣走了。
因為孩子的去世,也讓董氏悲痛欲絕,竟然也跟著撒手人寰。
照理來說,夭折的孩子是不允許進入族墓里的,但許根念及跟董氏好歹夫妻一場,還是將孩子與董氏一起埋入族墓里。
直到許根因為借著外出闖蕩的財富,娶了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也就是康氏,這個家才逐漸熱鬧起來。
因為康氏不喜歡前頭主生下的孩子占著正頭排序,所以許根也由著她喊許江老大,反正族譜里已經寫了,就算她口頭上怎么喊都不會變。
等許根將這些事情緩緩道來后,許暮寒才明白自己剛才聽到的那番話的意思。
要是自己過繼給許樣(董氏之子),那么自己的父親就是那個早已死去的孩子,不僅自己跟許滸沒有任何關系,反而那孩子也能受到后人的香火,來獲得來年的福澤。
“爹要是真的想要給我那所謂的大哥過繼孩子,那就把自己妻子和那女孩都給他吧!反正我才不稀罕那女人生的孩子!”
許滸看著為了許暮寒滿打滿算的許根,直接一嘴嗆過去。
“你這混賬,胡說什么!自古只有過繼孩子,怎么可能贈送妻子的!”
康氏被許滸說出的話給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去捂住他的嘴巴,防止他再說出一些震驚世俗的話。
許滸甩甩頭,臉上滿是對許根的埋怨與怒氣。
反正爹為了這個有出息的孫子,連兒子都不顧了!那我還要他們做什么!還不如直接讓給別人!”
“孽障孽障!果然是這些年被你娘寵壞了!好好好!既然你這么不想要妻兒,我這個當爹的就成全你!”
許根年輕的時候出門闖蕩也是說一不二的性子,被許滸這樣一嗆,自然也開始怒火中燒,直接讓許江去請族長。
許暮寒看著突然蒼老許多的許根,連忙上去扶著。
“爺,你不必為了我跟爹鬧僵,傷害父子之間的感情。”
許根伸出干枯的手,拍了拍許暮寒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掌。
“這么多年在外奔波,什么樣形形色色的人我都見過,也見識過因為一些流言蜚語而導致家破人亡的官員,他們身處高位,就是因為一些小事沒有處理好,才導致這樣的禍害,現在時間還早,趁膿包還沒長大,直接擠破,也省的日后釀成禍害。”
聽到許根那全全為自己的那一顆熾熱的心,許暮寒的內心被感動到了。
他不是神,在面對這樣千千萬萬的小世界時,他也會動搖,面對那些滿腔熱血的人時,自己也會受到影響。
許暮寒在來的路上已經想好了千萬種方法,但真沒想到,自己的祖父會為了自己對自己兒子下如此狠手,要是許滸將來沒有孩子,那就真的后繼無人了。
這個世界,兒子對上父親,視為不孝,而父親對上兒子,則為教育。
所以許根這樣的做法,也正好讓許暮寒省心了。
很快,許家族長就來到許根家中。
“許根,你家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這么著急讓我趕過來。”
許族長年老體弱,被許江拉著過來,難免讓他丟了半條命。
“族長,對不住了,實在是家丑不可外揚,只好先通知您一個,這次叫您過來就是為了我兒許滸的事情。”
許暮寒攙扶著許根,走上前去。
聽到許根這樣的話,許族長這才看到這個院子里發生的事情。
看著被五花大綁地捆在地上的許滸,以及本該在府城念書的許暮寒都出現在這個院子,許族長就明白這件事非同小可。
“無妨無妨,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說吧。”
“我四兒子許滸不顧族規,硬是要將一名賤籍女子入門做妾,無論我們是怎樣勸阻,還是沒有打消他這個念頭,為此懇請您將自己的兩個孫子孫女改族譜,列入我大兒子許洋名下。”
“許根,這事你真的想好了嗎?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許族長聽到許根的話,又仔細提醒他一遍。
“我意已決。”
“既然這樣,那好吧,只是,你這孫子的榮譽以后都跟你四兒子無關了。”
許族長看著因為在族長老之前過分吵鬧而被許消用抹布塞了破布的許滸,連連搖頭。
“當家的,你不能這么做,要是老三不聽話,你打你罵也就是了!為什么要這么做!”
康氏站在旁邊,看著自己同床共枕半生的枕邊人,滿嘴的質問。
“你摸摸良心,看你把你兒子養成什么樣了,這幅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樣子,竟然隨便被那風塵女子使點手段就心甘情愿當槍使,真是蠢笨如豬!”
許根說完,直接背著手進入屋內,不再看院子里的其他人。
至于許滸,為了不讓他再惹出什么事情來,許消和許江就將他重新關入柴房。
對于自家爹這個決策,許江和許消沒有一點不適,反而還很認可。
這個世界講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要是許暮寒當了高官,難道他不會去提攜一下自己的堂兄弟。
也許是因為各自分家的緣故,原本親密無間的兄弟,也開始有了自己的小算盤。
“娘,其實爹也沒有做錯,再說,這件事不就只告訴族長一個人,要是之后弟弟改邪歸正,族譜上的名字自然也能改回來不是,你現在還是先回房休息,為了三弟的事情,你也勞累了。”
許消站在旁邊,不斷勸阻著康氏,憑借那杰出的口才,康氏最后真的被說動了。
而許江則是站在院子里跟許暮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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