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無吾心頭火熱,頓時把先前的心思拋到一邊。什么羽人非獍,什么七巧神駝,這種時候都先上一邊呆著去吧!
只是師尊目前似乎仍在閉關,不知到底何時才能出關,若是其他三教都令反對,自己孤立無援之下,未必能保證先庭主的遺命得到執行。
“師尊有事,弟子服其勞,說不得吾要走一趟丹心居,請大師兄出面了。師尊若是繼任公法庭主,必能大展宏圖,光耀法門,這實在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哼,大師兄,汝向來瞧不起吾,但這一次若是不肯相助,我必向師尊痛陳汝之傲慢!”
——
慕少艾踏著漫天風雪一步步登上了凝晶雪峰。
一邊走,他一邊喃喃道:“好友,你真是給吾出了好大一個難題啊。”
云夢舟生前已有預感,取骨之行必生波折,自己命星黯淡,恐遭不測,不愿再令宵受到刺激,便提前將他支了出去。
如今,慕少艾便是受云夢舟死前請托,將自己身亡的消息緩緩告知,并且一定要穩住他的情緒。
慕少艾想過對宵隱瞞云夢舟的死訊,可這太過不切實際,一旦宵從別處得知云夢舟身死,那情形簡直讓人不敢想象。
峰頂已至,一個獨坐冰雪之中的紫色身影映入眼簾。慕少艾停住腳步,事到臨頭原本心中只是淡淡的不安,此時竟突然劇增,并且猛烈地翻涌起來。
“唳——”
空中傳來一聲凄長的啼鳴,幾乎與風雪融為一體的雪梟在陌生人頭頂盤旋三圈后落回宵的肩膀,撲進他毛絨絨的衣領里。
那人轉過頭來,淡泊的視線在藥師身上一掃而過。
“你是誰?”
慕少艾這才想起,自己與宵其實從未見過。
刀戟戡魔之后他便帶著阿九隱退,雖然復出后與云夢舟閑談時曾聽他說過許多關于這個青年的故事,兩人卻一直緣鏘一面。
卻沒想到,第一次見面,自己就要向他傳達一個驚天噩耗。
這也太糟糕了。
不過好友臨終之托,慕少艾無論如何也無法拒絕,只能硬著頭皮道:“我是云夢舟的朋友,他讓我來找你。”
宵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一瞬間,仿佛瞳孔里倒映的大雪徹底散去,露出湛藍的晴空。
“你就是他為我準備的驚喜嗎?我找了這么多天,一直都找不到他說的驚喜在哪里。”
慕少艾只覺眼前一黑,差點吼出聲來。
這就是你把宵支走的借口?云夢舟,你是不是有毒啊?
藥師此刻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他實在想不出該如何將云夢舟的死訊說出口。他是生性幽默,但絕不是黑色幽默啊!
“云夢舟已經死了。”
慕少艾錯愕地張大了嘴巴,這句話不是他說的!藥師連忙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回頭,就見去蓬萊安葬云夢舟的孤獨缺竟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后。
此時的他面無表情,看起來冷酷極了,在這能將人凍成冰棍的漫天風雪中,即便慕少艾都不免圍上一件披風,他卻依舊一身單薄的玄衣,上面已經結滿了銀白的冰晶。
“死了?”
宵仿佛沒有明白他的意思,只呆呆地重復著。
“他死了,尸體被吾安葬在步月潭底。”
孤獨缺又重復了一遍。
“你,說謊,他,說過不會再丟下我了!”
面對宵的質問,孤獨缺唯有沉默。
“你在騙我!”
仰天長嘯,紫衣青年化出尖刀向孤獨缺刺去,結果他不閃不避,硬生生受了宵一刀,殷紅的血液瞬間染透了衣衫,又迅速被比這冰雪還要冷的夜刀刀氣凍結。
慕少艾忽然反應過來,孤獨缺怕是安葬完云夢舟后直接馬不停蹄地趕來這里,連身上因下水而打濕的衣服都沒有換。
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的語氣,他的肢體都沒有一絲顫動,卻不像是不冷,而是已經麻木。他來這里,是想要尋死!
——
七巧神駝安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仿佛死了一般。
他已經被囚禁在這個狹小的屋子里三天了。
三天前,他被帶回公法庭,本以為如今的掌權者中除了八葉蓮,其余三位都令都會看在曾經的同僚之誼,以及自己辛辛苦苦為他們的門人子弟升級武器的份上,對自己網開一面,結果……
所有人,都被挑選新任公法庭之主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自己這個關系到什么狗屁魔界斷層接合的重要人物,就被這么遺忘在這里。
無論是要殺他的八葉蓮,還是要護他的法無吾,都再也沒露過面。
他們只是一遍遍增添看守他的人手,從最開始的四人,很快便到了十六人,而后迅速破百。如今,他只要向窗外望去,這間小屋已被包圍得水泄不通。
他吵過,鬧過,要求見哪怕任何一位都令,但一切的要求都被駁回,還被封住了功體。
自己被放棄了。
七巧神駝無比清晰地明白了這一點。
他曾為公法庭做出了那么多貢獻,幫云夢舟煉成了鎮魔塔、三光琉璃瓶、新邪之刀,還幫圓兒那個小猴崽子取出陰陽骨后煉成了無極金丹。
公法庭上上下下,哪個人手中的兵器不是出自他手,或者被他加強過?
可他做了那么多,換來的又是什么呢?那些人對他可有哪怕一點感激之心?
哦,那些寶物都是幫云夢舟煉的,圓兒是云夢舟的弟子,幫公法庭眾人煉制兵器也是云夢舟下的令,或許他只該去找云夢舟討賞?
可是云夢舟已經死了。
現在七巧神駝已經有一日一夜滴水未進了,又被封了功體,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新任公法庭之主一上任,就會下令毀滅昊天鼎吧,可是自己絕不會將毀鼎的方法說出來,因此,自己也會被處死吧?
云夢舟啊云夢舟,你溫柔,強大,聰明一世,將身邊所有人都安排得妥妥貼貼,可曾為老夫留一個美滿的結局?
還是說,這就是你為老夫設定的結局!
好一個蓬萊仙客,好一個公法庭之主啊!呵呵呵……
這時,一道聲音忽然在七巧神駝心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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