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家里說清楚不想找關系送禮后，姜亞軍也沒閑著。
他之前聽了介紹了，這新廠將來是做飼料的，雖然沒讓參觀生產車間，但是車間食堂宿舍都在同一塊兒，姜亞軍看到了。
車間里是有機器設備的，估摸著將來也要開設備。
這點姜亞軍有優勢。
他們這樣的廠職工子弟，小時候都沒少去廠子里玩兒，爸媽開機的時候他們就在旁邊看著。
尤其是姜亞軍，大哥大姐上小學的時候，就他還是個小蘿卜丁。
沒人看著，姜媽不放心，就一直把他帶在身邊，姜媽開紡織機器的時候，姜亞軍也看過。
等大一些之后，姜亞軍兄弟妹三人就更愿意去姜爸的玻璃廠玩兒。
玻璃廠有高溫車間，高溫車間里的叔叔伯伯還會用順手用玻璃水捏個小玩意兒給他們玩兒。
他們進不去高溫車間，就捧著玻璃小玩意兒，在姜爸這邊的切割雕花車間玩兒，也見過姜爸開機。
現在說起來是有點嚇人——姜爸有時候上廁所或者忙不過來的時候，還會叫大兒子姜宏軍幫忙搬運，甚至是開機。
兄弟姐妹之間沒有秘密，姜宏軍會了，姜亞軍和大姐姜亞萍也就會了。
姜亞軍自己也有幾個朋友，有一個就去了食品廠，姜亞軍尋思著做食品跟做飼料可能差不多——大不了就是一個給人吃，一個給牲畜家禽吃，反正都是吃的。
他就找了那個進了食品廠的發小，找大哥借了一塊錢，請人吃了頓宵夜，問了人在食品廠工作的情況。
酒足飯飽之后，回來再把食品廠的信息都整理整理。
做食品最要緊的是干凈衛生……
食材要經過好幾道檢查和清洗、處理……
機器每天都要進行清洗，保養的時候因為有機油，必須跟其他生產線隔開單獨停線保養……
專門的工作服，戴帽子戴口罩……
食品的原料有嚴格的配比和規格要求，同樣是面粉，富強粉和建設粉都不一樣，不能混用……
姜亞軍也不知道哪些能在飼料廠用上，但他覺得，人吃的東西質量要求怎么都比動物的嚴格吧？
他都按食品的要求去做了，應該就不會出錯吧？
當然了，也因為生產要求嚴格，姜亞軍的發小沒能把姜亞軍帶進廠子里去親眼看看、親自摸摸那些設備。
好在發小對姜亞軍沒話說，進不去廠子，那他就帶出來——廠子里的什么三不允許四個注意五個檢查……發小都給抄了一遍，帶給姜亞軍。
“就這些了，其他的那也不是空口說就能說明白的。”發小表示盡力了，“不過我相信你，你打小就是我們家屬院里最聰明的。”
“額……是嗎？”姜亞軍自己一點兒沒這感覺，“我爸媽都說我小時候是廠子弟里最呆的。”
“嘿嘿。”發小咧嘴一笑，“反正哥們兒相信你，你盡管去就是了，實在不行，下回食品廠招工，你來給我當徒弟！”
“去你的！就沖你這句話，這次面試我說什么都要進廠！”姜亞軍懟了發小一胳膊肘，笑著拍拍他，“那邊廠子真挺好的，唯一舍不得的就是以后去村辦廠子了，就沒法經常回來了。”
“你不回來我們就去找你嘛，還能把你丟了不成？”發小大大咧咧地笑著。
發小心里覺得村辦的企業能好到哪里去，大蘆溝那么大個磚窯廠條件也不過就是那樣。
磚窯廠的工人來鎮上看電影的時候，那穿著打扮和口音，都是吐了吧唧的。
發小他們這樣鎮上的孩子，是有點瞧不起鄉下孩子的，只是現在好朋友要去了，發小也只能往好了說：“有了廠子，以后說不定也會修路，修了路騎車就更方便了，半個小時一趟，天天回來也不是問題嘛。”
“嗯。”姜亞軍想了想，覺得也不是沒可能，“確實，以后說不定就很方便了。”
他覺得姚家村那個村辦廠子的廠長是個非常有見識有魄力的人，能把一個村辦廠子做到這種程度，廁所和宿舍比玻璃廠的條件都好，肯定不會注意不到路的問題。
姜亞軍是信心滿滿。
就是這模樣落到發小眼里，叫發小更加心疼了，覺得姜亞軍這是強顏歡笑，自我洗腦。
不管怎么說，姜亞軍把能做的準備都做了，沒錢買書，就讓大哥從廠子的閱覽室里借了兩本關于生產和設備方面的書，挑著看看。
其實他也不知道要看什么，但是自小上學就是這樣，不懂就多看書嘛。
時間一晃，就到了6號面試那天。
這天姜亞軍起了個大早，天不亮就起來了，姜媽雖然嘴上看不中那個“村辦廠子”，但也還是起了個大早，專門給姜亞軍煮了碗面條，還單獨給了他一整個荷包蛋。
“吃飽了，好好面試，你爸托人打聽了，說姚家村現在不錯，廠子么小是小了點，但是先過度著，以后還是回鎮上……”
姜媽絮絮叨叨的，姜亞軍哭笑不得。
吃完一大碗面條，還有那個圓溜溜香噴噴的荷包蛋，姜亞軍就騎上車子準備出發了。
他都跨上車子了，姜媽眼睛一瞪，滿臉驚詫：“亞軍你就這么去？就穿這身兒？”
姜亞軍身上穿的是他爸的舊衣裳，補了好幾次不說，早就洗得稀松泛白了，看上去松松垮垮的。
姜媽瞪著眼，拉著自行車后座，不明白為什么一向乖巧的小兒子犯渾。
“就算人家廠子小，你面試也要認真、重視！怎么能穿成這樣去呢？”姜媽氣急敗壞地道。
姜亞軍被姜媽這么一拉，差點兒摔跤，急忙跳下二八大杠用腿撐住，回頭道：“這個是路上穿的，不是面試穿的。”
姜亞軍都無奈了：“去姚家村的路不好，昨天還下了雨，地上泥巴都沒干，回頭這衣服后面肯定全是泥點子。”
姜亞軍拍了拍前面車筐里的包：“我帶了一套干凈的衣服，到時候去那邊換。”
真的是……他都二十了，不是小孩子了，姜媽還懷疑起他這個來了。
姜媽這才不好意思地松開手，沖小兒子揮揮手：“那你好好面試，爭取進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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