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來慶和馮柯敏帶著孩子回小蘆溝過年了。
其實從喬玉的姥姥姥爺過世之后，余來慶大部分時候都是跟著馮柯敏一塊兒住在馮柯敏娘家了。
雖說少了他在小蘆溝這邊的一份工分，但是那邊的岳父岳母身體都不好，干不了活，連自留地都種不起來，還得靠馮柯敏和余來慶。
加上這兩年馮柯敏娘家那邊也讓承包了，余來慶就在余來富的指導下，也開了個養雞場。
不過規模不大，也就一百來只雞。
他們沒搭著喬玉，不管是飼料還是管理方面，都差著一些，純粹靠余來富口口相傳給的那點兒“秘籍”，養起來還是有難度的。
飯桌上，余來慶也是感慨：“本來今年也沒打算回來的……我岳父岳母那邊離不了人，柯敏的兩個哥哥過年還要加班，我就想著我留在那邊最合適，能照顧老人，還能養雞。”
馮柯敏也是心里難受：“可沒想到臘月里一場大雪，本來留著賣的雞，一夜全都凍死了。”
這是真難受。
對農村人來說，雞有時候比人還要緊。
好在冬月，也就是農歷十一月的時候，已經賣出去了一些。
這邊只留了二三十只雞，損失還不算太大。
加上是凍死的，也不是雞瘟，村里人都知道，也都低價買走了。
余來慶說了一陣子，又安慰起大家來：“不過這一年養雞還是掙了點兒錢，不多，但是夠過日子的。”
“明年再努努力，把我岳父岳母的藥費攢出來，再給大軍小軍攢點兒學費……慢慢來吧。”
短短幾句話，也是道盡了一段人生。
陳喬玉還唏噓著呢，屠慧東就不干了：“早說叫你把柯敏的爸媽接過來，家里又不是沒地方住！”
“要是在身邊，家里這么多人，還怕沒人幫忙看顧著嗎？”
要說人手，余家現在是真不缺。
現在他們養雞場都還雇著人呢。
就是把馮柯敏的父母接過來，也不過是再多叫一兩個人照顧的事兒。
余來慶跟馮柯敏本來還以為屠慧東是說說而已的。
可飯吃著吃著，屠慧東就火起，拍著桌子道：“問你倆話呢！到底成不成！”
以前是家里窮，自己家都為難，余來慶跟馮柯敏要照顧岳父母，只能去岳父母家里住。
但現在家里也不為難了，干嘛不接過來呢？
屠慧東說話向來直來直去的，她就當著馮柯敏的面說了：“我看你那兩個哥哥跟嫂子也不是靠得住的，這回過年叫他們照顧半個月，磨磨蹭蹭這么久，硬是弄到年二十九才回來。”
屠慧東有些氣不順：“別人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倒是不這么想，但是他們當兒子的，也太沒良心了！”
馮柯敏被說得臉都紅了。
但她也知道，屠慧東就是這么個性子，她說這些話，不是為了叫馮柯敏難堪的，而是叫馮柯敏想想清楚。
“你們那屋本來就有三間房，現在叫大軍小軍擠擠，你爸媽來了，也有地方住。”
“要是真覺得不夠，正好明年開春，我們準備給建國建設起房子了，你們出點兒錢，也蓋兩間，就不怕住不過來了。”
馮柯敏嚇了一跳：“這就蓋房子了？”
她知道大哥大嫂這兩年掙了不少錢，還隔三差五給他們寄東西過去。
但也只當是養雞掙了點兒工錢，比他們好點兒，可沒想到屠慧東這么財大氣粗。
竟然直接說蓋房子的事兒，而且一開口就是兩三套！
喬玉也插嘴道：“就是啊，趁現在村里蓋房子的手續簡單，多弄點兒地蓋房子，將來對子孫后代也有好處。”
余來慶笑她：“你一個小姑娘家，還想到子孫后代了？”
馮柯敏也問道：“為啥說現在手續簡單？我看現在手續也不簡單，還得跟大隊報，大隊還得給公社報，好像還要畫圖紙，說是要存到鎮上檔案室還是啥的。”
這會兒相對于以前那肯定是麻煩一些的。
但是根據喬玉對現代的了解，那可比以后蓋房子的手續要簡單多了。
幾乎只要寫個申請，大隊長和大隊支書同意，簽了字蓋了章，公社那邊走走流程，沒什么事兒的話，就能劃地建房子了。
這會兒馮柯敏問，喬玉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支支吾吾的，只說是推測。
“我是看著這些年大家都掙錢了，將來想蓋房子的人多了，到時候尋摸地、辦手續肯定也不如現在方便。”
喬玉把自己辦廠的事兒拿出來說：“之前開作坊，就給村里打聲招呼就能開了，后來開廠子，還得去工商局辦手續呢，我們那個店都給辦了一個，個體經營戶的手續，不然就是無證經營！”
青楊也力挺喬玉的說法：“我們老師也說了，我們現在走的是一條不同的道路，一邊摸索，一邊前進，現在是為了讓老百姓日子好過起來，所以松一些，以后會越來越嚴格的。”
余建設沒在家，喬玉跟青楊就是余家讀書最多的兩個人。
他們倆都這么說了，余來富他們自然是不會反對了，立馬就聽進去了。
余來富就勸余來慶：“你聽沒聽喬玉青楊說的？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余來慶跟馮柯敏有些為難，余來富直接說道：“錢的事兒你們不用擔心，現在農村起一套房子用不了多少錢，自己買磚買沙買水泥石灰瓦，再請幾個工人，用不了倆月就能蓋好。”
“大哥……”余來慶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屠慧東說：“實在不行，這錢我們出了，反正也沒多少。”
現在鎮上買一套房子也才兩三百塊呢，農村建個房子，花銷多的也不過就這個數，要是省著點兒，蓋小點兒、矮點兒，還花不了這么多錢呢。
而這點錢，不過就是養雞場一個月的利潤罷了。
算不得什么大事兒。
過年總歸是要對新的一年有盼頭的，大家都這么說了，余來慶跟馮柯敏也就厚著臉皮應下了：“以后我們給大哥大嫂干活，工錢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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