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這么快就忘了嗎?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蘇半夏似笑非笑地看著秦成思。
秦成思從兜里掏出手帕,顫抖地給自己擦擦濁淚,“是,是你曾外祖父的印章。”
蘇半夏往前微微傾身,神色疑惑,“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既然選擇離開趙家,另選郭家,何不干干凈凈地走?就這么恨趙家人嗎?覺得當趙家的贅婿墮了你讀書人的顏面?可郭家的贅婿……我看也沒那么好當啊!”
“我說小丫頭,我勸你說話還是當心,畢竟禍從口出。”坐在右邊的一個五十來歲的女人面色不善地說道。
她也恰巧是對蘇半夏有敵意的那撥人里的。
“三嬸兒,你也偷拿別人家東西了?我姑爺爺還沒說話呢,你就上趕著打抱不平了。”郭宏圖在郭家放在眼里的沒幾個人,這個在家里一向以郭云馬首是瞻的三嬸兒更不在他尊敬的范圍之內了。
“小宏圖,這可是你姑爺爺,你就這么任一個小丫頭片子欺辱他?”
“欺辱了嗎?”郭宏圖睜大眼睛四處瞧,“我怎么看不見啊?三嬸兒,有一句話我送你‘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這話對別人是嘲諷,對你卻是正合適。”
“小宏圖,你——”
“好了,跟你們沒關系,都回自己院兒里吧。”郭老爺子臉色不耐地發話了。
“爹……”
“回去!”
這下不僅郭家三嬸兒要回去,除了秦成思,八成的人都得回去。
郭三嬸兒可沒少遭幾個想看熱鬧的眼刀子。
幾分鐘后,人走了個七七八八,秦成思像是也終于遭不住了,“當年……是我對不起你母親,她……怎么去的?”
“我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你只說,我家的印章為什么在李如意手里。”蘇半夏輕笑,“秦先生,你知道李如意為了在我這兒騙這對兒鐲子,編出了什么謊話嗎?她說你是她親外公,年輕的時候家道中落,無奈只能變賣傳家寶,以致暮年始終覺得對不起列祖列宗,所以她作為親外孫女兒要彌補您的遺憾。”
“只是啊,遺憾是在,只是卻不是這種感天動地的故事呢,背后卻是一個小人行徑的悲哀,可不可笑?”
“或許您這些年就是這么寬慰自己的,騙自己多了,就真的信了?”
秦成思身著體面長衫,此刻卻窘迫如乞丐。
“我不想給她的,只是……我沒辦法。這些年我也曾試圖去找你母親,可我……”
“可你還是沒辦法,對吧?”蘇半夏說著說著,仿佛真的與原主成為了一個人,真真切切為趙清寧鳴不公。
“你沒辦法所以你偷了我曾外祖父的印章,你沒辦法你棄家而逃,你沒辦法你將發妻的傳家寶交給了繼妻的外孫女還繼續來騙搶苦主的東西,好一個沒辦法。”
秦成思痛苦地拿手帕遮擋住了臉,渾身顫抖。
蘇半夏擦掉不知什么時候掉落一臉的眼淚,“郭老爺子,我看這家里還是您做主,剛才您也說了,你們郭家不會要我的東西,既然秦先生承認了,請問,什么時候可以交給我?”
郭老爺子看了一眼坐沒坐相的孫子,“你跟我來一趟。”
郭宏圖一臉如臨大敵,“干什么,跟我有什么關系,我就是帶個路。”
“少廢話,跟我來。”郭老爺子跟正進門的顧忠吩咐道,“去給如意電話,讓她回家一趟。”
郭宏圖站起身,跟他媽說:“媽,你照顧一下蘇同志。”
林翠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快去吧。”
郭宏圖跟著他爺爺去了后堂,正廳里郭家人只剩下郭宏圖的奶奶、他大伯三叔和他媽。
他一走,蘇半夏后知后覺地有些緊張,下意識地手摩挲著小腹。
郭宏圖的奶奶卻是十分和顏悅色,“小蘇是吧?今年二十一了?”
蘇半夏微笑點頭。
“家里還有什么人啊?”
“家里還有一個弟弟。”
“你母親,唉,你也別太難過了,”
于是就這么客套了幾句,郭三叔插了句話,“小丫頭,誰指使你來的?”
“老三!”郭奶奶一臉慍色。
但郭三叔一向混不吝,“娘,我就問兩句。小丫頭,沒有門路,你能找到我們家,騙鬼呢吧!”
蘇半夏謹慎回答道:“不是我找上你們,是李如意找上了我,她別有用心,我調查一番也不過分吧?天下再沒比姻親關系更好查的了。”
“調查?你騙騙我那傻侄子還行,你許了他什么好處?陪他……”
“老三!”眼看郭老三越說越不像話,郭奶奶呵斥住了他更不堪的言論。
“娘,不久哪點兒事兒嘛,問問怎么了!”
蘇半夏繃緊了臉,“郭先生,不是誰都像你接觸的人一樣骯臟,郭組長大理滅親正義凜然,我很感謝他。”
“切,正義凜然,滿京城再沒有比他更渾的了!”郭三叔見母親又要急,興致缺缺地躺回了椅子。
“娘,老三還不懂事,你別生氣。”郭老大勸道。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蘇半夏嘴角浮起一抹諷笑,不懂事,男人至死是少年還真是亙古鐵律。
“你……這些年怎么長大的?”秦成思有些艱難地問出了口。
“吃糠咽菜長大的。”
“你過的不好?”秦成思的話脫口而出,他看蘇半夏穿的戴的不是極為貴重也是很考究的,心里還安慰自己起碼她們衣食無憂。
可現在……
蘇半夏一臉認真,“是啊,過的不好,我媽嫁給了一個農村人,就是我爸,吃不好穿不好,哦,她還有心臟病,你應該知道吧?先天的,拜你所賜,躲躲藏藏,不敢去大醫院,硬生生拖死了。”
蘇半夏用極致的話戳著秦成思的心窩子,但凡他還有一點兒良知,就得讓他徹夜難眠。但如果他完全泯滅人性,蘇半夏說什么都不好使。
“我……”
“你偷偷把印章拿走了,當年那些人還以為在我媽媽身上,我媽媽沒有辦法,只能躲到鄉下,她當年是省城最耀眼的花,你還記得的吧?但最后卻是孤墳一座。陳友和——”蘇半夏惡毒地喚著他當年的名字,也喚醒了他當年的記憶。
“你命真好啊,比你閨女能活,我祝福你長命百歲,永享孤寂。”
蘇半夏的聲音穿透了秦成思,不,是陳友和的心理屏障,這么多年他一直欺騙自己的也終于碎了個徹底。
“不是的,不是的!”
“怎么不是?她去世的時候比你現在看起來還要蒼老,你知道她在喊什么嗎?”
“我不想知道,你不要說!”
“她喊,下輩子再也不要當你的女兒!”
“不是,不是,我家寧寧是最乖的孩子,她不會這么跟爸爸生氣,她每次上學之前都要親親我的,她那么愛我……”
“是啊,她那么愛你,你怎么對她的呢?陳友和?你配做一個父親嗎?午夜夢回,你想起過她嗎?你還記得她的樣子嗎?你就不怕趙婉瑩找你索命嗎!”
蘇半夏一步步走近,秦成思一步步后退,眼前的蘇半夏的面孔跟當年的發妻趙婉瑩的臉詭異地重合了起來。
奇怪,他記不得女兒的樣子,卻一眼就認出了趙婉瑩。
“婉瑩,不是我,不是我,我也是沒辦法啊婉瑩……”
蘇半夏居高臨下地看著一個七旬老人涕泗橫流害怕地窩在墻角,想著,她也算為原主一家出了一口惡氣吧。
陳友和現在看起來真的很可憐,可他可憐,趙家人就不可憐嗎?當年若不是喬浮白拿著另一枚印章在h省露了一面,將那些人引了過去,恐怕趙清寧三十年前就是黃土一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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