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吳雙就登上了回老家的火車,直到一個月后才回來。
老家來電話,巧雙結婚了,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裳,頭上還別著蘇半夏送她的珍珠發卡。
因為這個珍珠發卡,巧雙還遭人說了,說是結婚的時候帶白的不吉利。
但巧雙不聽他們了,她可喜歡那枚珍珠發卡了,她結婚就要穿著最喜歡的衣裳,扎著最好看的頭發,別著最心愛的發卡,旁人的說法關她什么事。
蘇半夏有些唏噓,珍珠,珍珠。
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的緣分,巧雙寧愿被人家說三道四也要帶著珍珠發卡出嫁,而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她幾乎豁下命生的孩子,也叫珍珠。
隨后就是過年了,而蘇半夏這個年過的,簡直是兵荒馬亂。
關家老太爺病情又加重了,隨時可能撒手人寰,關洋別別扭扭半天,問能不能這次寒假讓蘇晨在京城過。
蘇半夏沉默了很久,問了問蘇晨的意見。
蘇晨說,他擔心關老爺子。
她沒說什么,只說那就好好盡心吧。
臨除夕,隔壁晁麗珍拿著二十個雞蛋上了門,這也是那次鬧不愉快之后,她第一次上門,平時都是鼻子不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她想讓晁解放去她家過年,年后跟她回一趟父母家。
晁麗珍的態度放得很低,蘇半夏只答應幫她問問。
年夜飯是程延和程歡一起做的,還叫上了喬浮白和晁解放。
年夜飯在這二人的操作之下,可以說是一片狼藉,最后還是除夕當天去醫院會診回來的喬浮白收拾了場面。
要不然,他們家往部隊食堂送的年夜飯都沒有,程延得被其他團長嘲笑一年。
晚上吃完飯守歲的時候,蘇半夏問了問晁解放。
晁解放猶豫了很久,“新年就不在一起過了,我可以去跟她看看老人,也算我為我母親盡孝了。”
蘇半夏摸了摸他的頭,夸他是好孩子。
程延翻了個白眼,都二十了,還好孩子呢!
于是大年初二,晁解放就隨晁麗珍去了外祖家。
吳雙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正月十五,后面還跟了一個剃了禿瓢的張前進。
張前進也就離開了不到一年,整個人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以前雖然調皮還好歹是個挺機靈懂事兒的孩子,還總帶著晨晨四處玩兒,在蘇半夏剛來的時候還叮囑晨晨不要去水庫邊上。
而現在,站在蘇半夏面前的晁解放,流里流氣,一臉不屑,還老在他媽說話的時候翻白眼兒,一股誰也看不上的混蛋樣兒。
“愣著干嘛,叫嬸子!”吳雙恨鐵不成鋼地催促兒子。
張前進一臉不情愿地叫了一聲“嬸子”,腰背松松垮垮的,哪像個軍區大院兒長大的孩子。
“好久不見了前進,你媽媽說你去年生病了,身體好些了嗎?”蘇半夏笑盈盈地問,像是一點也不在乎他說話的態度。
張前進愣了一下,沒想到蘇半夏是這個反應。
“還記得嬸子吧?我之前老給你桃酥吃,長高了不少,就是太瘦了,來,嬸子新做的炒花生,可香了。”蘇半夏拽過張前進的手,從茶幾上的盤子里抓了一把花生塞他手里。
張前進還在愣神兒,抓著自己的手那么干凈溫暖,自己的手卻是臟兮兮的。
他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手里的花生撒了一地。
“你干什么!你嬸子給你吃的,你不接還撒地上!”吳雙一巴掌抽到張前進后背上,張前進有些委屈地看了吳雙一眼,扭頭跑了。
“前進,前進——”吳雙喊了兩聲,她哪能叫得回呢。
隨后就是一聲深深的嘆氣,“唉!”
“好了,別生氣了,孩子現在回來了,那不緊著你教育嘛。”蘇半夏抱著大肚子蹲下撿花生,“孩子就是小樹不修不直溜,別擔心,會好的。”
吳雙忙把蘇半夏拉起來,“別,我來,我來,再窩著孩子。”
蘇半夏也沒跟她犟,退了兩步坐在了沙發上。
“怎么樣?這次順利嗎?”
吳雙總算露出了進屋的第一個笑臉,“我說妹子啊,你這腦子怎么長的?怎么一轉一個主意啊!”
“那就是順利了?”
吳雙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聲冷哼,“能不順利嗎?他們巴不得我趕緊把孩子帶走呢,生怕孩子耽誤他的前程。”
那天吳雙崩潰的時候,蘇半夏只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張偉強最看重什么?”
張偉強最看重的絕不是這個兒子,別說張前進這一個兒子了,就是仨張前進綁一塊兒也比不過他自己。
他自己,他的前途,他的名聲,是最重要的。
他為什么那么好說話的就乖乖轉業了,無非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事情鬧下去他連個轉業的結果也落不著。
而回鄉之后選擇娶了當地林業局的女兒,要說他沒有目的,誰信呢!
娶了媳婦更不得了了,親生兒子就那么扔在家里讓老爹老娘照看,張前進生病了也不出錢,就是怕得罪了干部子弟出身的新媳婦。據吳雙說,那新媳婦壓根兒就不知道張偉強有這么個兒子在,結婚之后,每月的錢都交給人家,他根本拿不出錢給孩子治病。
要不是吳雙及時借到了錢,張前進或許真的病死了,張偉強還無恥地說是他新老婆不肯出錢。
明明就是他害怕承擔新老婆知道他隱瞞有個兒子的后果。
吳雙一回去,三句話沒說完張偉強就妥協了,畢竟他真的很怕吳雙去他單位門口拉大字報。
名譽掃地不說,估計他媳婦有的跟他鬧。
但是紙包不住火,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張偉強遲早要自食惡果的。
只是吳雙沒想到,最難的不是從張偉強那里把孩子要出來,而是張前進壓根兒就不想跟她走。
從派出所把人領出來之后,他就藏在爺爺奶奶家不出門,他爺爺奶奶又沒有那么疼他,天天在家挨罵。
但寧愿這樣,也不見吳雙,吳雙一上門就被張偉強他媽指著鼻子罵,可以說,吳雙這次回家就是吵架去了。
最后還是張偉強徹底不往老家給生活費了,張前進他爺爺奶奶把他東西給扔出去了,他沒辦法,才跟著他媽上了火車。
他是不想回昌新港的。
張前進從蘇半夏家的院子跑出去之后,沒看方向亂跑一氣,一抬頭竟然跑到了水庫邊上。
他一屁股坐在土坡上,又想笑又想哭。
“你怎么在這兒待著啊?風這么大一會兒就病了。”一個軟軟的聲音從后面響起。
張前進一回頭,是程叔家那個鄉下妹子。
不對,不應該叫人家鄉下妹子了,自己現在才是鄉下小子。
“關你什么事?”張前進惡聲惡氣地出聲。
程歡覺得他簡直是莫名其妙,“那隨便你吧,但你不能在這兒待太久哦,一會兒巡邏的叔叔就來了,會罵你的。”
說完程歡就拎著小魚簍兒走了。
張前進張張嘴,卻終究沒說出什么。
回家的程歡正好碰到四處找兒子的吳雙,就給她指了方向。
不知道母子二人怎么溝通的,之后張前進雖然還是桀驁不馴,但不再像剛開始來的那樣見誰扎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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