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眉頭微皺，道：“婚期我會盡快定下。”
并不是裴聿不急著定親，而是他幾次提請，皇帝都打哈哈敷衍了過去。
本來皇帝就不想裴聿娶到沛國公府的人，現如今沛國公危機解除，皇帝更不想看到兩個心腹大患結親。
顧涼道：“皇帝若不肯，那就等我外公回來，說定這件事，直接定下好了。”
兩家都說好親了，皇帝就是再不樂意都不行。
“不過……”
顧涼墊腳撲進裴聿懷里，一字一頓道：“有圣旨在手，你我都是未婚夫妻了，稍微親近些不算冒犯逾矩，對吧？”
她眼底情意纏綿，似有星河，直勾勾看來，天知道裴聿心里做了多大一番斗爭。
木著臉握住她胳膊，將人按在了原地。
“我已答應葉夫人了。”
顧涼輕佻了下眉頭，微微斂眸看了眼他垂在身側的手，裴聿面上一本正經，指節卻又誠實地蜷了蜷。
顧涼輕笑了聲說：“那好吧。”
看你能忍到什么地步。
二人并肩往內院走，顧涼又提起了他剛送給葉氏的活佛舍利。
“那舍利子我娘回去，估計會供一輩子。皇叔是怎么得來那舍利的？”
顧涼看了眼他腕上佩戴的紫檀木手串。
說起來裴聿前世手上也經常帶著，以至于顧涼最熟悉的，莫過于他周身縈繞的檀香氣息。
在戰場橫掃千軍的戰神將軍，也信神佛？
裴聿垂眸看向腕處，緩聲道：“當年烏斯藏活佛帶著他門下弟子途經北地，與我有一面之緣。”
活佛已經于幾年前圓寂，當時會面時，他點出裴聿身上煞氣太重，就將這紫檀木手串給了他，還給了他一對玉佩。
而舍利子是幾年后他門下弟子給裴聿送來的，說是活佛圓寂前的囑咐。
裴聿不信神佛，留下舍利是想到顧涼的母親信，留下手串則是為了擋身上的煞氣。
他看向顧涼佩戴在腰上的玉墜，說道：“這一對玉佩，也是當初他留下的。”
顧涼一愣，拉起腰上的禁步，又拉住裴聿身上的玉墜，合二為一，正好一對。
“是這個嗎？”
她還以為這只是裴聿買來，刻意分成兩半的信物，沒想到來頭這樣大。
前世這半塊玉佩，裴聿也給了顧涼，只是叫她壓箱底了。
顧涼眼神有些恍惚，兩塊玉佩前世今生，仿佛疊在了一起。
她忍不住一笑，抬眸與裴聿對視，“興許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
顧涼在鎮北王府住下的事，在鄴京掀起一陣驚濤。
只是閑言碎語并未影響持續太久，很快就被金榜題名，連中三元的祁謹言壓了過去。
本朝科考上一個三元及第的，還是十多年前顧涼的父親顧臣燁。
金榜張貼沒多久，前三甲從午門出，身披紅綢，打馬游街，全城百姓都來圍觀祝賀。
顧涼知道今天放榜，也出門找了個茶樓蹲著，離貼金榜的長安門離得最近，也是人滿為患。
前三甲打馬游街時，滿城都是喝彩聲，附近樓上，街道上不少姑娘。
屬最前頭的狀元郎收到的香囊手絹最多，模樣俊美清秀的少年，著一身紅裳，附近姑娘看一眼都要臉紅。
顧涼支著下巴在樓上看熱鬧，笑個不停。
直到三甲走遠了，顧涼這塊兒才安靜下來，只有地上留下的香囊絹帕，花瓣和鞭炮屑，說明了方才的盛況。
顧涼喝完了茶，留下了茶錢便下了樓。
準備再去看一眼金榜再走，卻在榜下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看了幾眼，確認了才敢上前，“二姐？”
顧荻嚇了一跳，僵了一下肩膀，才回過頭，“姣姣……你怎么在這兒……”
“今天放榜，出來看看熱鬧。”顧涼走上前，尋著她剛才視線看去，不解地矜了矜鼻子。
“二姐怎么看金榜這么認真？”
難不成是榜上她有認識的人？
顧荻淡淡一笑，搖搖頭說：“也跟你一樣，看著熱鬧而已。走吧。”
顧涼沒有多問，二人一起并肩離開長安門，顧荻問：“你這幾日在王府，住得還好嗎？”
“挺好的，二姐回去遇見我娘，跟她說一聲，叫她別為我擔心。”
眼看著到了顧涼的馬車邊上，顧荻喉嚨滾了滾，嗄聲開口。
“國子監女學的事……我便不去了，多謝姣姣好意。”
顧涼擰起眉頭，“沈姨娘不許？”
“……姨娘犯的錯，我代她跟你道一聲歉。這幾日她身子不適，我要在府上照顧她。”
顧荻眼神平靜，像一汪死水，顯然已經對現狀認命的態度。
顧涼默不作聲，她可是聽說顧榕榕這兩天，一直在跟京中貴女游街賞花。
她眉心緊鎖，只不過是毀了臉，兩個女兒待遇相差就這么大，沈姨娘著實心狠。
就葉氏待她和顧玉珠，想破腦袋一碗水端平，顧玉珠都恨她恨得要死。
沈姨娘對顧荻和顧榕榕這樣明顯的差別對待，顧荻還能這樣孝順懂事。
顧涼一陣唏噓。
她暫時沒有回復顧荻，只叫她回府小心些，就上了馬車。
“鳳簫，你偷偷跟著二姐，今天街上人多，別出了什么事。”
回府后，顧涼心里還一直想著這事兒，鳳簫直到日落西山才回府。
顧涼已經在給裴聿準備藥浴了。
見她驚訝道：“怎么回得這么晚？”
鳳簫表情復雜，“二小姐在小姐走以后，沒有回府，又去金榜前看了好久，然后在街上亂轉，在國子監坐了兩個時辰，然后才回府……”
顧涼調配藥材的手頓了頓，半晌輕嗯了一聲。
給裴聿針灸到一半，顧涼糯糯開口，“皇叔，女學再過幾日就要開了，我有個忙想讓皇叔幫我……”
裴聿背對著她伏在靜枕上，聞言眼尾余光瞥向她，聲音懶散。
“嗯？”
“這樣……”
顧涼拔了裴聿肩頭的針，伏在他耳邊一陣耳語。
清冷沁香縈繞，溫軟的指腹跟皮膚之間，只隔了一層單薄的褻衣。
裴聿沉穩如山岳的臉孔有片刻僵硬，平靜的眼底掀起一陣綺麗風浪，眼神立即滑開，喉結滾了滾。
顧涼說罷，他啞聲回了一句：“好。”
顧涼笑盈盈在他臉側一貼，落下一吻。
“謝謝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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