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角來到靜妔這邊，事實就如同前文所說的那樣，這支由各地流民，流氓所組成的所謂軍隊，此時在行軍前往文水城的路上，可謂是漏洞百出。
三萬大軍從西面分三路出擊，雖然在表面上對文水城的守軍形成了夾擊之勢，但真實情況卻是各路亂軍之間，彼此配合了個稀爛。不是有的行動太快，就是其他幾路跟不上，別說是相互掩護，大家交替前行了。有時候他們甚至連其他兩路人在哪都不太清楚。
在很多情況下，大家都是低著頭各走各的。畢竟像派哨兵提前開路，勘察路線，幾路人馬彼此間用快馬傳遞情報這種事。這對于他們來說，簡直比登天還難…
這也就是為什么，靜妔會提前到文水城招安吳醒言了。畢竟自家人了解自家事，這三萬亂軍看起來威武，但實際上就是只是一個空架子。
空有軍隊的形，而無實。甚至這個所謂的‘形’，在懂軍事的人眼里，也根本不存在。畢竟部隊質量如何，在內行人眼里，只要稍微觀察一下其行軍過程，就能輕易看出端倪。
此時的這些亂軍，連那些所謂的雜牌軍都算不上。他們就是一群連刀槍都配不齊的無家農民。饑腸轆轆的他們連走路都打晃，這一路上還不知道要餓死，凍死多少人。
他們也就是欺負一下吳醒言兵少，如果少年此時手中的士兵能翻一倍，如果有八千士卒能聽他調配。那么吳醒言至少有八成以上的信心，徹底擊潰這股亂軍士兵。
但很可惜，現實中沒有‘如果’這個詞。
吳醒言手里現在連四千之數都沒有，即便他不惜降低軍隊質量，把百姓擴充到軍隊之中，他也沒那么多的糧食和鐵器來供應。
甚至說他如果敢這么做，只會死的更快。畢竟這么一來，軍隊的凝聚力也就沒有了，機動性更是接近于零。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面對近十倍的敵軍，這只會加速他方的潰敗。
所以少年這才把所有的馬匹全都集中起來，其目的無非就是想把所有的力量凝聚成一點。用騎兵的強大機動力，來給自己這邊尋求一線的生機…
文水城是做實打實的大城池，所以城里不光軍隊配備有馬匹，就連民間也有很多的駑馬在供以百姓們日常使用。
但駑馬畢竟不是戰馬，駑馬說的直白一點其實就是劣馬。平日里套車拉貨還行，若是想用這些馬來打仗，那只會拖累部隊整體的行軍速度。
不過此時形勢已經容不得少年繼續在那里挑挑揀揀了。畢竟再慢的駑馬跑的也比人腿快，而且駑馬的耐力也要相對好一些，還能承重物。
所以吳醒言便將騎兵部隊又劃分了一下，每名騎兵人均配雙馬，一匹戰馬，一匹駑馬。戰馬乘人，駑馬則承裝備和少量的糧草與水。這樣一來駑馬也能勉強跟得上戰馬的速度，而且駑馬還能幫戰馬分擔一些重物，好節省一下戰馬的體力。
經過這么一調整，文水城里的騎兵此時已經達到了近三百人左右的規模。雖然依舊還是不夠看，但好在馬匹的數量多。遠遠望過去，也能給人有近六七百人的錯覺。如果是在夜間突襲，沒準效果還能更好…
吳醒言是屬于那種說干就干的人，他在經過大半夜的調配后。深夜凌晨時分，也就是人跟馬剛剛調整好，少年便帶著他們出了城。
所有人都不知道吳醒言的真正目的，同樣所有人也不相信，少年敢就憑這幾百號人去突襲靜妔的三萬大軍。文水城的人不敢相信，靜妔這邊也不相信。
靜妔在通過文水城內的線人知道吳醒言帶著騎兵出城后，她也是十分糊涂。不明白少年這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但為了防止吳醒言真的狗急跳墻，她還是命令各軍加強戒備，并且也派出了一部分騎兵，去尋找少年的蹤跡。
但奇怪的是，大軍警戒了一夜，最終卻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靜妔派出去的騎兵斥候在天光大亮后也是無功而返，所有人都不知道少年到底去了哪里。他好像整個人帶著部隊消失了一般，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接下來的兩天過的還算太平，就像是暴風雨來前的寧靜一般。所有人都膽戰心驚的等待著，城里各種防備措施做了又做，最后幾乎把能做的都做了一遍。直到眾人發現沒什么可做了之后，這才都臉色蒼白的坐到了地上…
畢竟相比于砍頭，等待處刑的時間才是最難熬的。
在此期間，文水城里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曾經有一段時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好在最終還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
時間很快來到了少年離開后的第四日拂曉。
隨著太陽在東方的山頂上緩緩升起，隨著朝陽的金光揮灑在北國的這片雪地上，文水城墻上值夜班的的士兵們，此時清楚的看到。在他們的正西方官道上，密密麻麻的出現了無數人影…
一人偷竊，一名百姓便可制之。
二人做賊，幾名百姓便可唬住。
三人為盜，一名衙役便可追著他們滿街跑。
四五人的團伙，則需要官府發出通緝，動用數十名衙役才可偵辦。
若是百人以上的山賊流寇，則需要縣府調軍隊圍剿，最終才可殲滅。
那么問題來了，若是十幾萬人皆犯法，皆視律法為無物，那又該如何？
一座數萬人的城里，衙役不過才不到千人。十幾座城里，百姓就有數十萬。而執法者依舊只有數千…
只有百姓守法，衙役可以一當百。
百姓若不守法，衙役則百不如一。
這世上若人人皆不遵法，那么沒有任何人能夠制止。唯一能夠制止的則是這些不守法的所有百姓。畢竟這就是每一次王朝更迭的最真實寫照，每一次政權的交替，都是在人人不守法之后，由這些不尊法人又重新建立起來的…
眼前城外的這幅景象，就是末日最真實的寫照。此時舊的法度很難再繼續維持，而新的律法則要從眼前這群人里重新建立。
但等到新法新立的那一天，不知有多少人早已化為這土地里的枯骨，不知有多少生命已然逝去，也不知這樣的輪回究竟還要持續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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