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臺旁邊立著個很粗的混凝土柱。柱子擋住了視線，外面天又很黑，導致沈笙剛剛沒有看見這里還站著個人。不過她反應快。那手臂伸出來的一瞬，她就猛地抓住了，借力一轉，正想制服那人，目光劃過他臉的瞬間，她動作一頓。沈笙泄了氣，松開了那人的手臂。顧琛卻沒松開她的。他伸手一拉，將沈笙拉到了柱子另一側。他穿著一身深灰色西裝，長身玉立，英俊挺拔，唇上勾著淡淡的笑意。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你怎么在這？”
沈笙問。郭珂明明說，顧琛在宴會廳的另一個方向的。“嗯，一直都在。”
顧琛答。沈笙皺了皺眉，那他這是聽見趙雅琴和喬瀾之說的話了？趙雅琴剛剛分明是當著眾人抹黑他，他竟然也不出來辯解兩句。就站在這看熱鬧？顧琛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他輕笑了聲，低沉的嗓音在寒冷的空氣中，格外好聽。“阿笙，我從前沒發現，你口才這么好。”
沈笙聽得一愣。顧琛許久沒這么叫她了。她又想到，他一定是把她那番維護他的話都聽到了，才這么調侃她。沈笙耳尖微紅。“沒有，我隨口說的，不喜歡聽人撒謊。”
顧琛笑意更大了些，連眸光都亮了幾分。她不是多話的人，甚至可以說有些冷淡。尤其是在這種場合，沈笙從不炫耀，也不愛出風頭，更懶得理那些她討厭的人。關于她自己的風言風語一直沒斷過，都是些很難聽的話，顧琛從沒見她為自己爭辯過半句。倒是剛剛趙雅琴陰陽怪氣他，沈笙反倒聽不下去了。他聽見沈笙伶牙俐齒地幫他講話，心里升起愉悅和暖意。若不是他嫌吵，站在露臺一角抽煙，就錯過了沈笙為他出頭這一幕了。沈笙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笑意，她更不自在了。本來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你沒聽見嗎，有人在找你。”
她扭頭看向樓下的夜色。顧琛既然聽清她們的對話，自然也聽見喬瀾之在找他了。宴會廳在二十五層，站在高處俯瞰著整座城市，馬路上的車變成了星星點點的亮光，緩慢地移動著。“沒聽到。”
顧琛答。沈笙不信他說的，她輕咳了一聲，“喬瀾之在找你，她說有話跟你說。”
說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明明不想說這個的，她也不想顧琛去找喬瀾之。原本是想問問他那天說的話是什么意思的。可今晚的顧琛不知道怎么了，一直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搞得她有些心煩意亂。“哦。”
顧琛點了點頭，沒有離開，也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他雙臂搭在露臺的歐式欄桿上，雙眼望著樓下的車水馬龍，仿佛在專心欣賞著夜景一般。沈笙咬唇。她不問，他就不知道主動解釋一下嗎？明明那天的話，他說的不明不白的。把話一次性說清楚就那么難？兩個人站在露臺上吹冷風，宴會廳的喧囂時不時從室內傳來。一墻之隔，卻像隔了很遠一樣。沈笙平日是個有耐性的人，可今天即便是吹著寒風，她的心也安靜不下來。顧琛還是不說話，她只好先開了口。“你那天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哪句話？”
顧琛轉頭看向他，漆黑的眸子仿佛比夜色更濃，倒映著點點星光。沈笙懷疑他是故意捉弄自己。然后話問了一半，她只能繼續道，“就是，就是關于喬瀾之懷孕的事。”
顧琛沒立即回答，他拉著沈笙到了露臺的一角，這里背風，沒有欄桿處那么冷。“你在意嗎？”
他問。他讓沈笙靠著墻，自己擋在了她身前，隔絕了大部分的冷風和寒氣。“你不是決定要搬去英國了嗎。”
顧琛接著道，“我的事，你還在意嗎，阿笙？”
沈笙心跳亂了半拍。她聽不了他叫她阿笙。明明是冷淡的嗓音，叫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卻仿佛包裹著無限的溫柔。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的錯覺。就如同她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了一絲委屈。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但顧琛靠的太近，近到她沒辦法回避半分。“我，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她撇過頭去，輕聲道。“阿笙，你一心想搬去英國，連房子，簽證，一切都打點妥當了，當我不知道嗎？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沈笙轉過頭來，對上了一雙墨黑的瞳孔。她這下確定，顧琛是有些生氣了。她不知道怎么答。可她能怎么辦。顧琛和喬瀾之鬧出了那種事，難道她還能不顧喬瀾之懷孕，死皮賴臉地留在s市，最后和喬瀾之爭位置，爭顧琛的寵愛嗎？她不屑做這種事，也不可能做。顧琛未免也太不講道理了。顧琛了解沈笙，知道她的驕傲和底線，但心中還是生氣。對她這種想拋下自己，一走了之的想法生氣。他知道自己不應該，但人都是貪心的。沈笙決定離開自己去英國，不是一時沖動，她做好了準備，顧琛知道，如果不是他找到陸驚瀾，想起了那天發生的一切，沈笙真的會走的很決絕，就像四年前一樣。這讓顧琛覺得，他在她的心中似乎也沒那么重要。她說走就走，扔下了在這個城市受到的傷害，也扔下了他。仿佛自己在她心里，是個不需要太多猶豫，不需要反復糾結，就能輕易拋棄的人。他不確定，也有些氣她。沈笙呆怔地看著顧琛，她感覺到面前男人的情緒仿佛突然冷了下去，但她不明白為什么。她又沒說錯什么話，更沒做錯什么事。可顧琛用身體擋住了出去的路，讓她想走都不能。寒風陣陣襲來。沈笙只覺眼前一晃，上半身被罩了件西服外套。上面還帶著男人淡淡的煙草味。“沒說清楚，不許走。”
顧琛聲音有些冷淡，手上卻用力，將外套在她身上裹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