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溪眼眶紅紅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裴行之總是這么溫和包容,還這么細心地為別人考慮。
隨后,他命人拿來一件婚紗,竟然跟明溪身上這件一模一樣!
明溪驚訝道:“行之哥,你從哪變出來一樣的?”
裴行之微笑:“為了避免突發狀況,你的全套服飾和首飾,我都備了兩份。”
明溪不好意思,“行之哥,真是太麻煩你了。”
裴行之打趣道:“真想感謝,就今天好好演戲,演得像一點。”
明溪:“......”
等她換好妝發后,上官景羨又來到后臺,再次檢查一遍。
確認沒什么問題后,他才牽著她的手,慢慢走出去。
因為之前裴行之解釋兩人已經在愛藍堡做了婚姻登記,那么再回到北境島自然不會再走一遍那個儀式。
而且因為明溪懷孕的關系,也把繁瑣的過程全部省略掉了。
直接就是出去轉一圈,敬一下裴家大族長,也就是裴父的酒就可以。
主要也不是真的,上官景羨不愿讓妹妹吃虧,假結婚就不用走那些儀式了。
到了宴會現場,上官景羨將明溪交到裴行之的手上,低沉道:“把我妹妹看好了。”
“自然。”裴行之說。
明溪在一旁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嘀咕道:“你們不要這么嚴肅,搞得我很緊張。”
聽明溪這么說,兩人同時笑了。
“走吧。”裴行之挽著明溪的手,走向賓客。
明溪環顧四周,來的人還挺多的,但主要是北境島的人。
畢竟是一場假婚禮,考慮到多方因素,就沒有邀請北境島以外的人員。
但傅懷深之前在國外,和裴家有過合作,所以這次他也在受邀行列。
感覺到明溪有點緊張,裴行之拍了拍她的手背,溫和道:“跟緊我就行。”
還好,很快就完成了敬酒事宜。
裴行之借口明溪累了,先送她回去休息。
走到快出口的位置時,突然傳來一聲低斂的男聲,“新娘子怎么這么快就走了?”
明溪抬眸看過去,男人頭發后梳,面容是歲月沉淀后的沉穩淳厚,是個中年男人,但卻很有氣質。
一身紅絲絨的西裝,極其顯眼的顏色,在光線下格外華麗,但他穿著卻一點都不突兀。
仿佛生來就適合這種奢靡的色彩。
男人的眼神緩緩掃向明溪,四目相對——
明溪腦子‘轟’的一聲像是炸開,身體也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幸好裴行之觀察到位,及時地伸手托了她一把,明溪才不至于跌倒。
但鬧出的小動靜,還是被面前的男人發現了。
男人唇角微勾,“......怎么,上官小姐認識我?”
明明是很平靜的語調,卻讓人有種被刑訊逼供的壓迫感。
明溪身體不由自主地顫了下,臉色一下變得很白。
一種形容不出的感覺,讓她很害怕。
但她也知道自己失態,深吸了口氣掩飾道:“不好意思,先生,我剛剛是崴腳了,并不認識您。”
可對方好像并不相信她的說辭,聲音低醇道:“上官小姐,怎么看上去......好像很怕我?”
男人敏銳的雙眼,微涼,很有威脅感。
明溪心跳得很快,很慌,被他逼視的審視,幾乎就要敗下陣來。
裴行之及時開口,“溫叔叔,明溪不是怕您,她是怕冷,華國的氣候比北境島更宜人,她還不太適應北境島的寒冷。”
“這樣嗎?”
溫晉堯很明顯并沒有相信男人的話,給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反問句,但也沒打算繼續為難裴行之。
“嗯,明溪,這位是父親的摯友,溫叔叔。”
裴行之面上不動聲色地介紹著,手掌實則是在背后借力,更加穩固地托住明溪,讓她站得更平穩。
剛剛那一分鐘的時間里,明溪整個身體都靠在他手掌上。
微微輕顫的身體被婚紗掩蓋了,只有裴行之知道。
她在害怕......
他心里疑惑了一秒。
明溪為什么會怕這個男人,她們之前應該從未見過。
明溪感受到了裴行之的用意,有人托底好像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她定了定神,禮貌稱呼,“溫叔叔好。”
明溪聲音里特有的軟糯,讓溫晉堯心底軟了一瞬。
他在想,當初那個孩子沒掉的話,怕是也長成明溪這樣大的年紀了。
不知道是像誰,總歸有父母的基因在那,鐵定很漂亮。
“溫叔叔,那我先扶明溪回去休息了。”裴行之說了句,準備離開。
溫晉堯失神片刻,銳利的雙眸落在明溪的婚紗下,仿佛看穿一樣的神色,說:“上官小姐懷孕了,是要注意身體,別受涼了,對寶寶不好。”
這一句,又讓明溪心底一驚。
她總覺得溫晉堯提到她的寶寶那幾個字時,神色十分陰柔。
裴行之不動聲色將人擋在身后,回復的聲音十分沉穩,“當然,我肯定會保護好明溪的。”
溫晉堯失笑,“不錯,后生可畏。”
“那就不打擾您了。”
裴行之說完,領著明溪往回走。
還沒走兩步,一個青年沖上前,十分親熱地就要去抱明溪。
裴行之略一皺眉,伸手擋了下,才攔住他激動的腳步。
傅寧焰也知道不妥,撓了撓頭,親熱地叫了聲,“小明老師!”
明溪看到他,心底一暖,“寧焰,你怎么來了?”
“老傅走不開,我正好放假了,求之不得。”傅寧焰高興地說。
誰能想到當初對學習一跑二丟三躲的問題男孩,如今竟然在讀碩士。
上大學后,他就展現出對科學研究的巨大興趣,沉迷進去鉆研。
這一讀就是好多年,這期間兩人都沒見過,直到明溪重新回到北城,他才通過郵件和她聯系上。
雖然多年不見,但有些親近的好感就像是天生的。
他們見面從不會覺得別扭。
裴行之見外面冷,怕明溪凍著,提議道:“進去談吧。”
“好,走吧。”
三個人齊步走了。
沒發覺身后的溫晉堯,用一種奇異的眼神審視著后來的那個青年。
如果說明溪只是讓他覺得長得像明欒月,那么這個傅寧焰的身上,他很確切看到了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
那種濃濃的熟悉感,抹都抹不去。
他擰著眉,鮮少露出如此失態的一面。
然后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換了件西服的傅司宴,拄著黑色的法杖,一人立在一覽縱觀全局的角落。
把所有的場景都收到眼底。
他看到了明溪和裴行之兩人挽著手,笑意盈盈地敬來賓酒。
還看到明溪像曾經依靠自己一樣,依靠著裴行之。
之前他總覺得裴行之不好,裴家不好,但這一刻,他卻發覺自己很羨慕他......
等明溪他們走后,傅司宴眼神收回時,就注意到前方的紅絲絨西裝的溫晉堯,
他的眼神深深落在明溪和傅寧焰的背影上,竟是走神了。
這個男人,他了解得不多,雖然是溫家人,但同南城溫家的來往并不深。
但想到他是溫穎的三叔,傅司宴的眼神往他身上落了落。
明溪跟傅寧敘了會舊后,傅寧焰見她不是很舒服的模樣,很識趣地離開給明溪休息。
明溪確實不舒服,不然怎么都會留傅寧焰再坐一會。
傅寧焰笑道:“沒事,小明老師你先休息,我準備在這多待幾天,姐夫也給我安排了地方,等你好一點的時候,我們在外面聚聚。”
傅寧焰很乖巧地叫裴行之姐夫,雖然他還是稱呼明溪為小明老師。
裴行之很溫和地笑笑,“你安心住下,有什么不方便,跟我說。”
“那太好了,等我好一點,我聯系你。”明溪說。
等房間內只剩下兩人時,明溪卸下偽裝的淡然,手臂微微發涼。
“明溪,剛剛怎么了?”裴行之關切地詢問她。
“我......”明溪說不出話來,手臂還在顫抖。
裴行之拿了個毛毯過來,給她披上,輕聲道:“我去讓景羨過來,別擔心,什么事情我......”
他頓了頓,似乎意識到不妥,輕咳一下道:“我們都能給你解決。”
明溪點點頭,剛要說話,上官景羨已經進來了。
“明溪!”他有些擔心,上前身子微蹲,輕握她的手臂,關切道:“行之說你不舒服,你怎么了,要讓醫生過來看看嗎?”
明溪搖搖頭,“不用,我不是身體不舒服。”
這時,裴行之已經把房間留給兄妹倆,輕輕退了出去。
即便明溪說了沒事,上官景羨還是不放心。
“真的不是身體問題嗎,你要是不想給裴家的醫生看,哥帶你出去看醫生。”
說著,他就起身要帶明溪出去。
“不是,哥,我剛剛看到了溫穎的三叔。”
上官景羨擰眉,“怎么了,他為難你了?”
明溪搖搖頭,“不是為難,哥,我見到他很害怕,他的眼神讓我很害怕,我總覺得,我好像見過他......”
“見過?”
上官景羨對溫晉堯了解不多,但覺得應該不可能。
因為據說這個男人很久之前,在明溪很小的時候,就在國外了。
這么多年,一次都沒回過北城。
雖然是溫家人,但好像跟溫家的關系,也不怎么好。
“明溪你是不是沒休息好,壓力太大導致的?”
上官景羨覺得明溪肯定是沒休息好。
他握了握明溪的手,寬慰道:“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安胎,剩下的事,我會處理好。”
“伴手禮都送出去了嗎?”明溪問。
“送出去了,明溪,不用擔心,相信很快,我們就能見到母親了。”
明溪被阿墨帶去房間休息。
上官景羨回想明溪的話,有些不放心,找人拿來了現場的監控。
角度問題,監控里并不能攝取到男人清晰的表情。
但能看出,溫晉堯的眼神一直追隨著明溪他們離去的背影。
上官景羨陷入了沉思。
溫晉堯再不喜與溫家來往,但畢竟是溫穎的三叔,私心里,自然是向著溫穎的。
溫穎死亡的那件事,早已結案,并且法醫鑒定,溫穎的致命傷還是因為被查爾斯洛德割了唇后,沒有及時救治,后又因咳嗽導致的呼吸驟停。
而且她也不是單純的受害者,檢方在她住所找到一些證據,可以斷定她身上有很多案件,但人已去世,也就沒法再追究她的其他責任。
不過犯過的事,絕不會就這么算了,肯定是記錄在案。
事件里,檢方對明溪和傅司宴的身份做了保密處理,是給予保護。
正常接觸不到重要宗卷,是絕不會知道兩人同剿滅查爾斯洛德的事件有關。
所以溫晉堯應該也不可能知道溫穎死的時候,明溪也在場,但也不能排除他知道了,總之對這個人要重點關注。
同一時間。
酒店里,傅司宴坐在電腦前,正看著傳來的溫晉堯的全部資料。
溫晉堯這個人防范意識很強,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消息外漏。
資料上顯示他常年在外從商。
人脈很廣,包括一些貴族和皇室,他都有關系。
靠著這些關系,他很輕易就能拿到一些別人觸不到的項目,大筆的利潤流入賬戶。
在北境島,甚至可以說是富可敵國。
這也是為什么他在北境島,能受到最大的兩族尊重的原因。
畢竟兩族雖然鼎盛,但人口多,也需要經費,而溫晉堯的一些大項目通常需要一起合作,能給兩大家族帶來互利互惠。
而且溫晉堯自己手下就有一支訓練有素的頂級尖兵,絲毫不比查爾斯和裴家訓練的人差。
在有利益的前提下,沒有人會傻到去流血爭斗。
傅司宴翻看溫晉堯寥寥無幾的資料,明面上幾乎找不出一點不對勁來。
他似乎喜歡獨來獨往,常年居住在國外,就連住址都不確定。
有時候在意國,有時候在北境,像一個居無定所的旅人。
而且他一直單身,也沒有任何復雜的男女關系,這樣能側面打聽他的方法,就變得很少。
傅司宴一直盯著簡短的咨詢,眼睛都變得干澀起來。
一個人如果什么都查不到,要么就是很簡單,要么就是很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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