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老宅的時候,比約定的時間早了半個小時。
“少奶奶,你......”
管家看著秦舒念宛如脫胎換骨的打扮,愣怔了幾秒,仍然恭敬地領著她進門。
“正好老夫人還在念叨您,趁著晚餐沒開始,還能陪她說說話。”
果然,吃飯是假,勸她不要跟厲易辰離婚才是真。
一進門就看到客廳沙發那里攢聚的人群,秦舒念有心想避開,厲奶奶先一步熱情招呼秦舒念:“小念,來這里,快來跟奶奶聊聊天,好久沒見你了!”
秦舒念無法,只能上前打招呼,到了才發現,厲母也在,厲溫涵和宋綰綰一左一右,跟護法一般,把人拱在中間。
厲母向來是極為看不上秦舒念的,人還沒過來,一個白眼先翻了過去。
過去為了討好厲易辰,對待這個母親,秦舒念也是百般貼心,孝順至極。厲母之前因為子宮肌瘤住院兩天,全程都是秦舒念親自伺候,洗手羹湯,鞍前馬后地照顧到人出院,連一句好話都沒有落到。
如今離婚已成定局,秦舒念也懶得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直接坐到厲奶奶身側,一個人都沒搭理。
怎么也沒想到秦舒念竟然敢真的忽視自己,厲母到底沉不住氣,冷哼了一聲:“真是沒規矩,看見長輩也不知道打招呼,是等著長輩問候你嗎?”
秦舒念笑瞇瞇地握著厲奶奶的手,聲音一如往常的甜美:“奶奶你最近咳嗽好點沒,之前給你燉的雪梨湯還吃得慣嗎?”
厲奶奶喜歡她喜歡得緊,溫和地拍著她的手:“數你最有心思,一直惦記著我的身子,那湯我都喝完了,咳嗽好不少!”
秦舒念點了點頭:“喜歡的話,我下次燉了,再給你送過來。”
徹底被當做隱形人,厲母語氣生硬:“都要離婚了,就別糾纏不清了,都攀附了四年不屬于她的榮華富貴了,怎么還這么不知進退?”
秦舒念還未開口,厲奶奶先一步拐杖重重杵地:“小念進門四年勤勤懇懇,孝順懂事,前年聽說你胃不舒服,專門找了老方子,一天三頓給你煲了湯送過去,去年你隨口一句想吃江南的湯包,她專門花了一個多月去學了,回來給你做原汁原味的江南風味,怎么,都吃狗肚子里了是嗎?”
“媽,你怎么幫著外人說話?”
厲母臉色難看至極,不敢對著厲奶奶發作,只能狠狠剜了秦舒念一眼:“您也不想想,她什么身份,沒錢沒背景還有坐牢前科,當初要不是您堅持,我根本不可能讓她進門!就算她做事勤奮,有什么用,四年了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誰家想花大價錢娶個不會下蛋的母雞啊!”
厲奶奶瞪著她:“你說的這叫什么話?”
厲母嚇得脖子一縮,仍舊梗著腦袋,抓著宋綰綰的手,小聲嘀咕:“本來就是,只有綰綰這種身份,才藝出眾的名媛才稱得上跟我們易辰門當戶對,他倆這么好的基因,我才能保證厲家的下一代不長歪。”
“不然讓那個女人生出來一個勞改犯,厲家的臉都要丟光了!”
話說到這么難聽的份上,秦舒念反而沒了爭辯的想法,默念清心咒,反正忍過這一天就徹底跟厲家人說拜拜了,純當被狗咬了一口。
厲奶奶卻徹底沉了臉,冷笑一聲:“門當戶對?你給我聽好了,只要我還在,厲家就只認秦舒念一個孫媳婦!”
話音剛落,厲易辰正從樓梯上下來,“奶奶,你們在說什么?”
厲奶奶心里氣未消,連帶著對這個孫子都沒好臉色:“什么鶯鶯燕燕,真當扒上易辰做情婦,就能隨隨便便進我們厲家的門?我告訴你們,那不能夠!”
“我厲家自來家風正派,容不得什么小三渣男茍且!”
厲易辰臉色一僵,一旁的宋綰綰抬頭看向他,一雙大眼盈盈水色,要哭不哭的樣子,分外惹人憐惜。
倒是秦舒念一時尷尬不已,起身扶著厲奶奶坐下,又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奶奶你本來咳嗽就沒好,大聲說話傷嗓子。”
厲易辰手心攥成拳又慢慢放開:“奶奶,你知道的,我心里的那個人一直是綰綰,本來娶舒念就不是我的本意,勉強維系沒有感情的婚姻對兩個人都是痛苦,不如好聚好散,我也會好好補償她......”
“怎么補償?你的時間有小念的青春值錢嗎,她哪里對不起你,四年了,端茶送水,知情知意,一塊鐵都要捂化了,可你呢,冥頑不靈!當初我沒有成全你跟那個女人嗎,是她選擇拋下你遠走他鄉,讓你跟條狗一樣追在后面跑,你在她身上吃的虧還不夠嗎?”
宋綰綰一下站起身,還未開口就已經淚水漣漣:“奶奶對不起,我知道當初是我對不起易辰,在跟他分開的日子里,我也痛苦萬分,這些年的折磨,足夠讓我看清我真的離不開他,所以我選擇回來,這一次,我一定會用一輩子證明我愛他!”
厲奶奶眼睛一瞪,眼見著又要吵起來,秦舒念搶先一步把水杯遞到厲奶奶嘴邊:“奶奶你先喝點水。”
等著厲奶奶喝了口水緩了緩,她才輕聲道:“奶奶,不是他的問題,是我不喜歡了。”
整個客廳登時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風暴眼的秦舒念本人卻在說出口之后,平靜地宛如掙脫了束縛自己的繭。
“就像您說的,沒必要用自己的青春不計成本地捂一塊不會化的石頭,不值得。”
褪去了黑框眼鏡帶來的笨拙,少女的鳳眼在燈光下流光溢彩,耀目得讓一旁的厲易辰臉色陡然難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