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師兄松開了自己的手，表情一僵似乎明白了什么：“是因為盛朵嗎？”
見厲云騰不接話，陸師兄搓了搓臉：“我想也只有她了，才能讓你放棄所有原則。是不是你父母知道她回來了，就用她威脅你要回去繼承家業？”
“確切地說，公司的確出了點狀況。我爸要我接受安排，娶一個千金小姐，只有這樣才能挽救公司。我跟他保證了，只要我能力挽狂瀾，他就要接受盛朵。”
“你有把握嗎？”
厲云騰搖搖頭：“沒有，但為了盛朵，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陸師兄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急得直撓頭：“沒把握就敢立這樣的軍令狀。你吃了多少苦才有的今天，就這么放棄了，甘心嗎？”
盡管內心煎熬，可厲云騰還是把辭職信發了出去。
“我不甘心，但不后悔。這件事你別告訴別人，尤其是盛朵。”
陸師兄痛心疾首，知道厲云騰一旦下了決心，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一想到自己從此就失去了這么一個好搭檔，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厲云騰發完郵件后，心里忐忑不安，他不敢想象丁主任看到后會何等暴怒。
一大早循例查完病房后，厲云騰一走出去，就跟丁主任迎面撞上了。
丁主任瞥了他一眼：“正好，你跟我去看一下32床，昨天的手術，今天突然高熱不退，查一下血，是不是有感染的情況。”
厲云騰愣在原地沒動，丁主任怒了，舉起手中的病歷就在他的腦袋上呼了一下。
其實這力道根本不重，但還是讓厲云騰渾身一抖。
“你聽不見我說話啊？一大早就心不在焉的，昨晚又喝酒了？”
“當然不是。”厲云騰矢口否認，隨口編了個理由，“我就是在想這種情況下該給病人做哪些檢查。”
“這種小事你還要想一想？厲云騰，我越看越覺得你不對勁。你要是心思不在病人身上，就趕緊給我辭職滾蛋，省得添麻煩。”
沒想到厲云騰聽了這話，臉色突然難看起來。
丁主任也意識到自己說話的語氣可能太重了，輕咳了一聲緩了緩：“你說的也沒錯，咱們做醫生的是該謹慎一點。別傻站著了，趕緊走吧，跟我去看看情況。”
厲云騰跟在丁主任身后，亦步亦趨，邊小心翼翼地提問，邊觀察著主任的臉色：“您早上有收到什么郵件嗎？”
丁主任瞪圓了眼睛：“我忙得腳不沾地，哪有這種閑工夫？怎么，你給我發郵件了？”
“沒、沒有，我就是隨口問一句。”
厲云騰跟著丁主任忙前忙后，給病人做了詳細的檢查。好在掛完水后，病人的高燒退了點，人也慢慢恢復了神志，這一關算是過了。
丁主任捶著后腰走進了辦公室，總算可以暫時放松一下了。他坐在椅子上，剛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就發現跟木頭一樣站著的厲云騰，嚇得他差點把嘴里的茶水給噴出來。
“你干什么！跟在我身后也不知道吭氣兒，嚇死我。”
厲云騰猶豫了幾秒，慢慢地走到主任的辦公桌前，每一個步伐好像有千斤重。
主任看他這副神情也慌了，試探道：“你犯錯了？”
厲云騰不知該怎么回答，辭職這件事可能在主任眼中比犯錯還要大。
主任驚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看這樣子，事情還挺嚴重。
“你說你，當醫生都多少年了，怎么還會犯這種錯誤！雖然我平時對你沒半句好話，可是你是我所有學生中最細心負責的一個，怎么會……”丁主任重重地深呼吸了幾下，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說吧，把什么落在病人肚子里了？剪刀還是紗布？”
厲云騰：“……”
“不是，這件事跟病人沒有關系。”
丁主任捂著胸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是就好。你個兔崽子，有話快說，我心臟病都要犯了。”
“我打算辭職，請您批準。”
“你什么？你要干什么？”
厲云騰鼓足勇氣，再次復述了一遍：“我打算辭職回家接管公司，下周我就走。”
“你有膽子再給我說一遍！厲云騰你是不是瘋了？給我個理由，說服了我，我就給你批。”
“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的，就是覺得當醫生太苦了。每個月也就那么一點錢，還不夠給我的跑車加油，病人家屬又那么難搞，我看還是算了吧。”
丁主任的這個崗位上兢兢業業了大半輩子，對身上的這件醫生袍始終懷有敬畏之心。
現在從厲云騰的口中這么輕描淡寫地說出來，讓他的怒氣值更加飆升。他用一種復雜的目光看了看厲云騰，隨即指著門口：“滾出去，別讓我看見你。”
主任的暴呵聲響徹了整個辦公室，就連正在護士臺忙碌的護士們都忍不住伸著脖子張望著。
“丁主任怎么發那么大火，出什么事了？”
“我剛看見厲醫生進去了，難道他做錯事了？”
“瞎說，厲醫生可是丁主任的愛徒，平時跟護犢子似的，別提對厲醫生多好了。就算真的厲醫生做錯了什么，稍微說兩句就得了，哪能發這么大火啊。”小護士剛信誓旦旦地說完，就看見厲云騰灰頭土臉地從里面走出來，驚呼道：“真是厲醫生！”
平時厲云騰看見她們都會主動打聲招呼，今天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把主任氣得不輕。
一整天丁主任別提跟厲云騰說話了，連正眼都不瞧他一下。這下就算是反應再遲鈍的人，都看出問題來了。
“陸濤，下午的手術你跟我進去。”
陸師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安排的不是厲云騰嗎？他對這種手術最有經驗了。”
“經驗可以和后天彌補，但是責任心這種東西，不是每個人都有的。我已經決定了，就是你，趕緊去準備吧。”
丁主任撂下這句話，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在場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丁主任這話明顯就是對厲云騰極度不滿。能讓他做出臨陣換帥的決定，一定是因為厲云騰做了不可饒恕的事。
只有陸師兄明白其中的緣由，他走到厲云騰的身邊：“我去找‘丁老怪’說清楚，不能讓他這么冤枉你。”
“算了別去，還是手術要緊，你趕緊做準備吧。”
“你在這方面的臨床經驗比我豐富，我這也是為病人負責。”
“經驗都是一點點積累起來的，這個手術難度不大，我相信你可以的。”厲云騰淡然一笑，拍了拍陸師兄的肩膀，“你要是真為病人考慮就別在這個時候去找他。好了，我要去門診了，說不定是觜火猴一次了，我得好好干。”
看著厲云騰故作瀟灑的背影，陸師兄心里五味雜陳。從此醫院就要失去一個出色的外科醫生，他也將失去一個并肩作戰的戰友，真是天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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