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被你猜出來了？”
李貴有些得意：“沒錯，我給他們一人買了一份斷頭飯，讓他們飽餐一頓，安心上路。”
“你在飯菜里下了毒？”
“嗯，耗子藥。”
李貴說得云淡風輕，仿佛他不是在說四條活生生的人命，而是在說無關緊要的野草。
毛三眼睛里瞬間像是進了沙子，想說什么，還沒張口就被李貴喝止。
“忍住，別嚎！不然你跟他們一起上路！”
毛三只能死死忍住心里的難過，低著頭全身顫抖，生怕被李貴發現他通紅的眼眶。
李貴見他還算識相，滿意地拍拍他的肩。
“這就對了，你現在年紀小，心軟，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會知道，這世上什么都是虛的，只有不擇一切手段享受榮華富貴，才是真的！”
說完，李貴收回陰沉的目光，準備出去。
剛一抬腳，就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
“喵——”
寂靜的通道里同時響起一聲小貓的慘叫。
水泥地上，一只小貓正掙扎著想跑。
李貴蹲下來，一把捏住小貓后頸把它提了起來，狐疑地看向四周：“哪兒來的貓？”
“不，不知道。”毛三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連忙解釋：“附近野貓不少，可能是它們帶過來的小崽子……”
“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來添亂！”
李貴也沒在意，一甩手把小貓扔到半空，抬起一腳把它當皮球一樣踹了出去。
小貓的身體飛出去，重重砸在墻壁上。
掉回地面的時候，已經滿嘴鮮血，直接斷了氣。
“這……”毛三心口一痛，難過得要命。
這是幾個孩子偷偷養的那只小奶貓，不知道怎么跑了出來，就這么被李貴一腳踹死了。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說。
幾個孩子命在李貴眼里都算不了什么，更何況一只貓？
毛三垂著頭走過去，想把那只小貓帶出去埋了：“我拿出去處理了吧，不然會招來野貓什么的……”
“放那兒！”李貴漫不經心走過去，又是一腳，直接把小貓的尸體從通道里踢進了外面的雜草叢。
然后轉頭看著毛三，再次警告他：“你哪里都不準去，就在這里看著，不管里面發生什么，都不許管！我出去給金主打電話，事情結束我們立刻走！”
“是，我就在這兒守著。”毛三連忙點頭。
李貴這才放了心，拿著手機走了出去。
毛三踮起腳尖跟了幾步，跟到通道出口。
確定李貴已經走得很遠之后，回頭狂奔，一頭撞進了房間里。
“先別吃……”
毛三想說先別吃那些飯，話還沒說完，一眼看到了整整齊齊擺在地上的四個盒飯。
毛三踉蹌了一下，堪堪站住。
驚魂未定之余，狠狠喘了口氣，看向安然無恙的四個孩子：“你們沒吃飯？”
“嗯，現在還不餓。”唐糖第一個點頭。
安暖暖隨后指了指角落：“剛才有點餓，我們吃了點零食又喝了水，現在肚子很飽，吃不下。”
“哦，那，那就好……”
毛三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心里的石頭落了地。
也是，這些天他兜里有錢，沒少給幾個孩子買好吃的。
餅干糖果牛奶這些都有，幾個孩子餓了自然會吃。
可這些盒飯……
毛三手指攥了攥，有種把這些摻了毒藥的盒飯全部丟出去的沖動。
或者明明白白告訴這幾個孩子，飯里有毒，別吃！
可李貴的警告還在耳邊，他這次扔了，還有下次。
他不可能每次都能阻止得了李貴。
如果注定留不住這四個孩子，那還不如什么都不說。
他們知道了又能改變什么？只會在驚恐和害怕中離開這個世界。
萬一他們掙扎反抗，說不定還要多吃很多苦頭。
還不如就這樣，讓他們無知無覺地離開這個世界，安安心心地走。
毛三心里五味雜陳，死死盯著那四個盒飯，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出來。
安歲歲的眼神在毛三和盒飯之間徘徊了一圈，仰起了小腦袋。
“毛三叔叔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怕我們浪費糧食，你老大會罵你？你放心好了，一會兒我們餓了會吃的，在那個壞人回來之前，我們保證把飯吃得干干凈凈！”
“不是的，不是……”
稚嫩的童音滿是天真無邪，毛三看著安歲歲，眼淚流得更兇了！
他不是人，他不是人啊！
可他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他斗不過李貴，也不敢去自首，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啊！
毛三轉過頭，對著墻痛哭流涕。
好一會兒，他才轉過身來，眼睛紅紅地看著四個孩子。
“你們還有什么想對家里人說的話嗎？有沒有什么愿望？”
他會盡力把孩子們的愿望轉告給戰家人的。
安歲歲看了一眼小窗外的晚霞：“我想再見爹地媽咪一面，還有弟弟妹妹，太爺爺太姥姥。”
“我也是，我想見爹地媽咪，晚晚和西西，還有太爺爺太姥姥，小姨，干爹，小團子……我好想好想回家！”
安暖暖掰著手指頭一個一個地細數著想見的人，說著說著就哭了。
安晨晨瞥了一眼毛三，繃著小臉沒說話。
這是開始讓他們交待遺言了嗎？
旁邊，唐糖同樣沒吭聲，緊緊地握著安晨晨的手，眼神警惕地看著毛三。
毛三聽著，眼睛更紅了。
他在做什么呢？在這些孩子最后的時間里再騙他們一次嗎？
做不到的，他一樣都做不到！
毛三從口袋里摸出最后幾個水果糖，放在孩子們面前。
“一會兒吃了飯，記得在嘴里含顆糖，以后的日子，就都是甜的。”
毛三勉強平靜地說完這句話，也不敢再和他們對視，心虛地避開孩子們探究的眼神，轉身就走。
這是他能為他們最后帶來的一點東西了。
他什么也做不了！
毛三拉上門，一口氣沖到了通道出口，才趴在墻上無聲痛哭起來。
房間里，仨小只和唐糖在毛三離開的一瞬間，臉上的淡然和防備全都卸下，變成了緊張。
“怎么辦，那個壞人真的要毒死我們，毛三什么都做不了！”安歲歲有點慌。
“哎，他也是抓我們的壞人之一，我們本來就不該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安暖暖曾經對毛三這個看似好人的叔叔生出期待和信任，但此刻，摻著毒藥的盒飯就擺在面前，那虛假的溫馨表象也碎得徹徹底底。
她看向唐糖：“幸好唐糖聽到了那個李貴的心聲，知道他要毒死我們，不然我們現在肯定已經吃了這些飯菜，被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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