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籠中雀:惹上偏執兄長逃不掉 > 第171章 出宮
  裴老夫人面上說著疼愛她。

  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西院和權勢之間舍棄她,她心知肚明。

  “我只是沒想到,那么多年的祖孫情誼,她能眼睜睜看我去死……”

  她本就寥落的聲音漸漸低下去。

  那一夜,春寒侵人,沈清棠無論如何也不能忘記。

  闔府里靜悄悄,沒有人影——裴老夫人下了吩咐,誰也不能出來,攔她出府。

  她在所有人殷切的期盼下走出了承平侯府的大門。

  護城河的水真涼啊!

  她明明沒有跳進去,卻也能感受到那河岸的冷風裹挾而來,刺骨的涼,從骨頭縫里鉆進去,滲進她的四肢百骸。

  她被這涼薄的寥近于無的親情,凍到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最后走投無路,心甘情愿跳進裴琮之的陷阱里,不得翻身。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昭和。

  昭和當然心知肚明,她苦笑一聲,“我害了你。所以現在……我的報應來了。”

  她是心高氣傲,從來凌駕于他人之上的大梁公主。

  從未想過,有一日,她會被自己的親人所棄。

  蘇嬤嬤臨死前說的話還回蕩在她耳邊。

  “殿下,我也是身不由己,您別怨我。皇命不可違啊!”

  哪來的皇命。

  這大梁國只有一個天子,是她嫡親的兄長。

  原來如此。

  什么和親,原不過只是個幌子。

  他早已決定,要拿自己的性命來成全他的千秋功業,萬里山河。

  當真可憐。

  她從前刁蠻任性,心高氣傲,世人都道她盛寵無度。原來都不過是一場荒唐的笑話。

  在他的功績面前,自己原不過只是螻蟻。

  可肆意踐踏。

  可隨意舍棄。

  昭和想到這里,兀自笑出聲來,那笑聲苦澀又悲涼。

  她問沈清棠,“我現在這副模樣,是不是很可憐?”

  “你如今看著我,是不是心里很得意?”

  沈清棠沒有得意。

  她原先也以為自己看到昭和跌進深淵,會有大仇得報的痛快,卻原來心里茫茫然升起的,只有悲哀。

  ——同為女子,身不由己的悲哀。

  但她和昭和不一樣。

  她自幼便知無父母親人,活得萬分清醒。

  可昭和卻是一直活在父母兄長編織出的如夢泡影里,活得嬌縱又任性。

  如今有人親手將那泡影打破,告訴她一切不過是虛假。

  昭和如何能接受,她心痛如絞,抱著雙膝,將頭埋進臂彎里,雙肩忍不住地聳動低泣。

  “為什么啊……為什么會是他啊……”

  她喃喃不能解。

  昭和可以接受那毒是沈清棠嫉恨自己所下,可以接受是慕容值想要謀害她性命所下。

  卻獨獨不能接受,是她自幼最親近無間的兄長所下。

  明明就在不久前,他還來送自己出嫁,殷殷囑托自己,“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傳信來告訴皇兄。”

  他甚至對自己說,“昭和,別擔心,皇兄和大梁永遠是你的倚仗。”

  彼時那眼里,滿滿都是不舍和眷戀。

  可是那一盞下了胡蔓藤的茶水卻叫她猶如當頭棒喝。

  昭和終于清醒過來,將頭埋于臂彎里,痛哭出聲。

  此事干系重大,她誰也不能說,只能生生憋在心里。反倒只有在沈清棠面前,才能肆無忌憚哭出聲,將心底里的委屈與怨恨統統發泄出來。

  此時,她不過是個被兄長家國拋棄的可憐人罷了。

  昭和哭得傷心,肝腸寸斷。

  沈清棠在一旁坐下,看著窗外落進來的明月,默然不語。

  昭和哭到累了,才抽抽噎噎止了聲。

  是傷得千瘡百孔的心和紅腫不堪的眼,自臂彎里抬眸看沈清棠。

  她微微仰首望月,若有所思的神色,平靜無波的側臉,皎皎堪比月光。

  和此時哭得狼狽不堪的她形容鮮明。

  昭和抽泣了一聲,忽然道:“要是燕城喜歡的不是你就好了……”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讓沈清棠有些詫異,轉過眸來,“什么?”

  “沒什么。”

  昭和不解釋,別扭回過頭去。

  發泄完了,眼下就該擔憂自己的處境了。

  昭和知道,皇兄既然命人毒害她,便也是存了要起兵陳國的心思。

  兩國戰事,當真是一觸即發。

  她憂心忡忡,問沈清棠,“你說,兩國若當真起戰事,哪國會贏呢?”

  但不管哪國能贏,于她這個嫁入陳國的大梁公主而言,都是一樣的形勢艱難。

  “不知道。”

  沈清棠是當真不知。

  困在深宅后院里的女子如何能曉天下大事。

  她此前所有的臆斷之語,一半是猜,一半是裴琮之教于她的。

  朝堂里摸爬滾打的權臣,下朝回府也總是將天下事說與她聽。

  沈清棠曾嫌他煩,轉過身去不肯聽,“哥哥與我說這些做甚么?我不過是深院婦人,繡花撫琴,賭書潑香,聊以度日便是。這天下事是你們男子的,與我何干?”

  裴琮之將她身子扳回來,無奈失笑的溫潤眉眼,來哄她,“妹妹這話便說錯了,這天下,除了男子,亦是女子的。陰陽調和,才是天道。”

  說著說著,他的手便不規矩起來。

  溫熱的鼻息也只在她脖頸反復流連,“妹妹今日衣裳里熏得是什么香?”

  是棧香和玄參所制的籬落香,甘甜蜜韻,回香悠長。

  他分明知道,卻故作不知,黏黏膩膩過來摟抱她,耳鬢廝磨。

  昭和看她恍惚陷進回憶里的眼,悶聲悶氣地出聲,“我與你說話呢!你怎么想旁的去了?”

  細細聽,話里有些埋怨,卻沒有從前囂張跋扈。

  也是,如今她們都寄人籬下,身不由己,如何跋扈。

  沈清棠回過神來,看她,“殿下要與我說什么?”

  昭和其實沒什么想說的,她只是孤單,想找個人說說話,疏解心里的煩悶罷了。

  長夜漫漫,實在沒話找話,便問她,“你心里,到底喜歡的是誰啊?”

  燕城,裴琮之,還是慕容值……

  昭和有心探個究竟。

  沈清棠不回答,反倒問她,“殿下心里喜歡的是誰?”

  昭和自己也不知道。

  她曾那樣歡喜燕城,歡喜得不得了。為了他,幾次三番陷害沈清棠,要她性命。

  卻沒想,最后兩人一個都沒能如愿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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