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論神殿的建立 > 第 417 章 命運齒輪
  “他是個平庸的人,沒有地位,沒有財富,甚至連獲得地位和財富的能力都沒有,他身上除了毫無用處的善良和品德什么都沒有,按衛城的標準來說一無是處,”大衛說,“但他是個好人,負責任的好人。”

  “我媽媽跟他結婚五個半月之后生了我,所幸沒有直接咽氣,但并沒什么太大區別,災難不可逆轉,不僅她的能級水平從高級直接跌落中級,并且跌落還一直持續,沒有任何停下來的跡象。看不見盡頭的能量崩解讓她的遭受到了近乎毀滅的打擊,從我有記憶開始,媽媽就是病著的。咳嗽從初秋到春末,一年到頭都得吃藥,急性治愈每隔幾個月就得來上一次。她一天比一天虛弱,活力消失,光彩黯淡,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年,皺紋甚至爬上她的眼角……”

  “超能力協會的職位是早在生育前就辭掉的,但她仍然可以留在協會高級注冊會員的名單里。這意味著我媽媽能夠從協會兌換到珍貴的治愈資源延長生命,碧漿果、沙鯨脂,火龍精礦,各種涵養能量場的特效藥還有直接的治愈波。她努力活著,看著我長大。然而就是這樣熬著,活著,茍延殘喘,到了我五歲那年,她的生命也都終于熬到了盡頭。身體里所有的生機都斷了,一切不可挽救。”

  “我媽媽知道她快要死了,開始安排后事。盡管她二十多年游俠冒險積攢下來的可觀財產大部分已經在過去幾年化為烏有,但她還是給我和爸爸留下了一筆錢很大一筆錢,足夠讓我們富裕的活到死。我想如果是做為普通人生活在遙遠公元時代,我們大概可以一生無憂。”

  “我媽媽顯然也清楚只留下錢是遠遠不夠的。于是,那一天下午,當著我爸爸的面,我媽媽告訴我,我不是我爸爸的兒子,我的親生父親另有其人。我現在還記得那天陽光很明媚,起居室里暖洋洋的,媽媽躺在長臥榻上,爸爸抱著我坐在旁邊。媽媽摸我的頭發,告訴我,我的親生父親是個很了不起的人,雖然他并不愛她,但他依然了不起。她說那個人失蹤了很多年,現在她終于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了,所以等她去世以后,那個人會照顧我和我爸爸。她的身體太差了,沒法親自去找他,但是沒關系,她已經給她過去的一個故交寫了信,那個人也曾經是我親生父親的好朋友,并且現在已經是很有名氣的人了,他會有辦法聯系到他的,并把我們的消息告訴他。”

  “第二天,我媽媽那個已經很有名氣的故交就回了信。他在信上說,他立即就趕到燈塔星,行程估計是二十天。結果剛剛半個月,他就到了。上門的是個看起來有點神經質的年輕人,一點兒都不像媽媽嘴里那個已經很有名氣的人物,”大衛說到這里的時候笑了一下,“后來直到今年見到林曉,我才知道當年上門的那個人竟然就是他。”

  “他跟我爸爸談了幾分鐘,把我抱起來看了看,伸手摸了摸我媽媽,然后就怒氣沖沖就扔了我走了。透過起居室的玻璃,我看見他怒發沖冠的下了臺階,站在花園的草坪上,撥了一個通訊,破口大罵了至少一個小時,然后惡狠狠地掛斷了通訊。緊接著,他又再次開了通訊,這一次他沒罵人,而是跟對面的人簡單聊了幾句就結束了通訊。然后他一直呆在院子里,吸的煙頭在草坪上丟的到處都是,差點引起一場火災。”

  “傍晚的時候,他接了一則通訊,然后回到房間。那時候媽媽正好醒著,他一臉輕松地告訴我媽媽說,一切都解決了,那個男人會趕過來。媽媽沒什么表情,只說盡快,因為她快要死了。”

  “然而只過去了三天,事情就突然起了變化。林先生說那個人說他來不了,因為一個意外。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糟糕透頂。我知道他在安慰我媽媽,因為那個人根本不想來。他面色鐵青地告訴我媽媽說,他會親自走一趟,把那個人帶回來。臨走之前,他給我媽媽做了一次能量場整理,說至少能延長我媽媽的生命三到六個月。他說他一來一回最多只用得了兩個個月,所以請我媽媽一定要等他。”

  “然而二個月過去了,又二個月過去了,他根本沒回來,音訊全無,連個通訊都撥不通。作為信使,他的表現真是糟透了。但作為上帝之手,他的預言倒是精準無比,我媽媽的生命被他硬生生地挽救了三個月,一天不多,一天不少。三個月之后,她沒有立即死,但陷入了徹底的昏迷,什么都沒法將她喚醒。她是這樣躺在病床上又拖延了半年,最后那個人并沒有出現,林先生沒能把他帶回來,當然他自己也沒能回來,我媽媽死了。”

  “葬禮是超能力協會贈送的,這也是在注冊會員名單上的福利之一。她像每一個合格的超能力者一樣,骨灰被宇宙風吹走,魂歸星海。葬禮結束之后,我和爸爸從家里搬出來。在我媽媽最后昏迷的那三個月,為了維持住她的生命讓她的能量場不不消散,我爸爸支付了高額的醫療費他就是這樣善良的好人,盡管所有的醫生都說沒意義了,讓她去吧。但我媽媽還在呼吸,他做不到。”

  “媽媽留下的那些錢當然是早就花光了,爸爸還欠下很多債。上門逼債的債主有十多個,吵鬧的聲音幾乎要把房頂掀開,穿著厚重靴子的腳到處亂踩,房間里一片狼藉,他們什么都搬,最后我和我爸爸被他們從那棟房子趕出來的時候,身上連一件能御寒的外套都沒有。”

  “我媽媽最后留下的幾件私人紀念加上托里尼的別墅抵償掉了我們絕大部分的債務,而剩下的則被債主們統一打包給了一家債務公司。最終,我們還欠債務公司八百塊。”大衛自嘲一笑,“沒錯,八百零二十六塊三角七分地球儲備卷,我不會記錯,那可真是一大筆錢!”

  “這里,對,就是這里,水岸鎮,我們在這個廣場呆了一夜,黎明才用賣場廢棄的廣告布幅在下水管道的檢查井里安了家。后來,我爸爸在鎮子的小酒館里找了份做肉醬面的工作,我們住的地方就搬到里酒館地下室的酒窖。”

  “我和爸爸相依為命,最艱難的時光是每個禮拜一還財務公司利息的日子。他下午四點到凌晨兩半點在酒館做肉醬面,三點到五點半去賣場搬貨,然后早上六點到八點半去飯館干活,順便帶回我的早餐。白天我在外面到處亂跑,守著賣場收手拉車的硬幣,給去自由者行市的游客做向導來摩羅河的游客里超能力者很多,能得到地球儲備卷的硬幣做小費。”

  “每隔幾天,他都會打電話去超能力協會一次,詢問我媽媽那位故人的消息。他等著他把我親生父親帶回來他還以為那個混蛋真會來!”

  “幾個星期的時間流水一樣的過去了,我們最終沒能等到林先生,我們的債務也增長到一千塊。是時候了,財務公司的人破門而入,抓住了我和我爸爸,逼我們還錢。當然是沒錢可還,于是財務公司的討債人就慷慨的同意,可以用我來抵債。”

  “燈塔星有著全宇宙最大的奴隸市場,一個十八至二十五歲,身體健康,五官端正的成年奴隸,標準售價是10地元,而十二歲以下沒經過任何超能力篩查的童奴收購價至少是一千塊,如果是有超能力者血統證明的價格可以翻倍,血統是來自母系則在這個基礎再加五百塊。我身上既然并沒有超能力者血統的證明,那么馬馬虎虎能值一千塊。他們權當做好事,愿意替我爸爸解決掉這個累贅。”

  “我爸爸拼命的反抗,打手的拳頭砸在他頭上,打得他頭破血流。他們一腳把他踹翻在地上,從他手里把我搶走。強迫他在合同上摁了手印,然后扔下借據揚長而去。”

  “財務公司的人連這座小鎮都沒離開,他們就地把我賣給了在政務廳大門前閑逛招攬生意的中介,賣了一千塊,標準價。中介拿著我爸爸摁手印的合同進政務廳注銷了我的身份和出生證明,然后在政務廳背后的一條街,那里開了許多家奴隸公司的代理收購點,他隨便把我賣給一家出價讓他滿意的,賺到二十五塊的中介費。”

  “代理點的籠子里已經裝了很多孩子,一人一籠,還是防撞款的,到我正好夠裝滿一車。于是代理點就派了名司機,運這車奴隸去交易市場。車開出去的時候,我看見爸爸滿身是血地追過來,然后跌倒在代理點的門口。”

  “五年之后,當我從燈塔星的大垃圾場把他找到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徹底垮掉了。全宇宙最好的心理醫師也沒法讓他恢復正常的生活,他只愿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甚至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我還活著,這全都是我的錯……”

  大衛抬頭,遠處男人已經在吐完了所有能吐了,一頭栽下去睡熟了。黑壯的保鏢在他身體落地前一秒及時地抱住了他,動作敏捷地與他的身材完全不符。然后好幾個人從門里跑出來,輕輕將他抬了回去。有人快速清掃門口的嘔吐物和碎酒瓶,然后熄滅門燈,關閉大門,這間新年夜唯一開著的小賭場打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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