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論神殿的建立 > 第 430 章 時光逆旅(4)
  脫下來的衣服被大衛丟進垃圾解離器,他們兩個裝扮一新,像是一對小鎮上的原住民,施施然進了馬路拐角處的酒吧。

  酒吧門面不大,里頭卻別有洞天,寬敞得厲害。原來是泰半的空間都隱藏在地下,從外面并看不出來。進門一個臺階式的緩坡,斜伸向下,底部是一個巨大的搏擊臺。臺階上和搏擊臺周圍亂七八糟地擺著一些桌椅板凳。酒吧的光線半明半暗,清晨的光從窗戶里射進來只照亮了不到五分之一的部分,房間的其他地方則開著燈,投影幕垂下來,是競技類機甲游戲比賽的直播。

  清晨時分,酒吧里的客人幾乎都走完了。搏擊臺上空蕩蕩的,周圍的桌子一片狼藉,只有零星三兩張還有客人在,但顯然也已經喝多了,趴在桌子或者干脆就拼兩把椅子睡著了。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正在收拾那些空酒瓶。家務機器人跟在他身后,將桌子上那些垃圾一股腦地抹進自己圓圓的肚皮。酒保坐在臺階與池底之間的長柜臺后面,頭一頓一頓地打著瞌睡,整個人幾乎都埋在光線的陰影了。

  “我們也坐一會兒,喝上一杯怎么樣?”

  大衛徑直走向柜臺,阻止了顧晗晗準備要掏錢買酒的動作,直接問酒保道:“老板,能賒賬嗎?”

  打瞌睡的酒保眼睛都沒睜,只是手指了指柜臺角落里的登記薄。于是大衛就翻開簿子,在最后一行,用拴在簿子上的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他說:“要兩杯青麥酒。”

  酒保就伸了個懶腰,站起來開始調酒。這次顧晗晗看清楚他的樣子了,他是個長相普通的中年人。功夫不大,酒調好了。中年酒保將兩大杯墨綠色的酒往柜臺上一放,然后就又坐回去打他的瞌睡。

  大衛和顧晗晗端著酒杯隨便找一張桌子坐下,這時候大衛才向顧晗晗解釋說:“小鎮酒吧不收錢,付賬的是一種積分,搏擊積分。”大衛指了指中央的搏擊臺:“報名就能上場,贏一場積5分,輸一場積2分,和局就是3分,1個積分能換一杯酒吧里任意的一種酒。可以賒賬,只要晚上上臺去打一場就行了。在這里不會有賴賬的嫌疑,只是住在小鎮里的人自己發起的一種娛樂而已。”

  “真是有意思”

  顧晗晗捧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大衛阻止不及,只好看著她被酒辛辣的味道嗆得一陣咳嗽。

  “這酒有點烈。”示意那名收拾桌子的男孩兒拿一杯水,遞給顧晗晗,說道,“跟衛城喝到的那些不大一樣,不是什么有名的好酒,外面宇宙也沒得賣,都是酒館老板自釀調制的,用灰星上出產的作物。對于全是超能力者的地方來說,錢能買到東西就毫無意義了,他們只是圖個好玩。這里大多數酒都烈的過分,但他們喜歡。”

  說罷,他舉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等冷冽在舌尖上散開,辛辣嗆著喉嚨,像一團火一樣沿著食管燒下去,他感嘆道:“就是這個味道,十來年了一點兒沒變。”

  “她那時候就最愛喝這種青麥酒,每天晚上必定要點上一杯。她有的時候也會帶我一起來酒吧,看她跟其他的超能力者斗酒賭博甚至是打架。偶爾會趁我不注意悄悄給我也灌上一口,我總會被嗆得咳嗽,引來周圍其他大人的滿堂哄笑。她就跳起來跟他們打一架,然后給我說,別聽那些訓導師的,人活著怎么能不會喝酒”

  “只可惜那樣的日子短暫地像清晨的露珠,生命里的一切美好都像是偷來的,轉瞬即逝。我注定是個克母的人……”大衛的聲音猛然低沉下去,“我到她身邊五個多月的時候,變故還是發生了。”

  “當時的杜蘭家正處在風雨飄搖之中,附庸在離散,勢力在崩解,訓練營入不敷出,幾年前跟另一衛城世家卡爾先家族的聯姻也沒能挽救它不停下滑的命運,衰落已經不可避免成為現實。人類和人類的社會真是一種奇怪的東西,越到衰落破敗形將滅亡的時候,內斗就越兇。杜蘭家族經過曠日持久的激烈內斗,終于決出了勝負。家族里的一系以許諾付出杜蘭家在衛城官邸為代價,換取了當時勢力正顯赫的另一新興家族的支持,奪取到家族下一任的繼承權。”

  “家族新的繼承人是一個衛城的公子哥,當然,也有高級潛力,只是還沒突破既然確定了繼承人,那么杜蘭家的繼承人就需要一個高級戰斗系的奴扈做貼身扈衛。于是,最后就挑中了她。”

  “其實做貼身扈衛她并不是合適的人選,她突破前后在宇宙漂泊的時間太長了,又總是出戰斗任務,性格早就沒那么馴服,變得野了。連教養官都對她放松了警惕開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認為她這輩子都跟衛城無緣,就算以后能出營,最多也就是在家族扈衛軍甚至保安軍里面胡混也就完了。”

  “但世事就是這么難料,要在一個已經開始衰落的訓練營里找到一個年紀不大,長相還算不錯,而且還得是戰斗系的女性高級超能力奴扈并不是那么容易,至少她在硬件上還都達標,至于性格上的一點兒小缺陷,那是完全可以彌補的。不夠馴服,那么重新馴服不就行了嗎。”

  “為了讓家族的繼承人滿意,他們把她帶走,在基地的管理中心,用了一周的時間,重新對她進行了強化訓練,按照繼承人的口味和癖好。但你知道,衛城公子哥兒的口味和癖好總是超出凡人想象的。”大衛目光幽深,語氣平靜一如往常,但眼眸深處卻是難以掩飾的厭惡:“后來我曾經調閱過當時的存檔”

  大衛搖了搖頭,顯然不愿提及存檔中的細節。他說:“一周以后,他們認為她訓練合格了,于是送她去衛城。在路上,她逃跑了。”

  “她是蓄謀已久。訓練營和事務局對于超能力奴扈一直都持一種嚴厲管束無用,馴服才是重要的觀點。這沒錯,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只靠嚴防死守也管不住擁有高級超能力的奴扈,站在奴隸管理者的立場,當然是內心馴服自愿畫地為牢才最好。事實上,這正是超能力奴扈合格出營的標準之一。”

  “所以,他們對正常出營的已經馴服了的奴扈看管其實非常松懈,路上也不會強制休眠和加束具,這就給她逃跑的機會。她在馴練中假裝配合,成功地騙過了教養官,認為她已經馴養合格,而實際上,她一直在積蓄力量尋找時機。等到飛船進入宇宙深處,借助一股能量亂流,她終于逃之夭夭。”

  “她想逃到太空黑峽谷里去,黑峽谷中成片的黑域和肆虐的能量亂流能最大限度屏蔽或者干擾生物芯片對她的影響和定位。并且那種地方一般都是宇宙海盜的巢穴,不問出身,不問來歷,只靠本領,她能從那里找到生計。但最后她沒能成功。杜蘭家雖然是衰落了,但要抓捕一個叛逃的超能力奴隸還是不在話下的。很快,她就被抓到了。”

  聽到這里,顧晗晗“啊”的一聲捂住了嘴巴。

  “她沒有死,是活捉。”大衛吞了一大口酒,指節用力握著杯子,“叛逃在超能力家族的確是很嚴重的罪行,但高級超能力者也是寶貴的戰略資源,不能白白殺掉。任何一個家族,不會因為任何罪行,殺掉家族里的任何一個超能力者。因為那不是懲罰罪行,而是懲罰自己了。要懲罰罪行,辦法很多很多,而以損害自身實力為代價就是愚蠢了。”

  “他們把他抓回訓練營,關進黑暗牢籠,用各種各樣超出人類想象的嚴刑峻法折磨她。他們準備拿出真正的手段,將她徹底馴化,變成一只沒有任何思想和人格的超能力牝獸,以為懲前毖后,警示后來者。反正突破七級的希望渺茫無比,現在的六級足夠了。管理局的一名七級能力者親自看押她,她甚至連自殺都做不到……”

  “我從訓導師嘴里聽到了這個消息當時我已經回到訓練營,暫時由訓導師看管,等著管理中心指派新的收養人那真是晴天霹靂,聽到消息的一瞬間,我真是徹底絕望了。從媽媽死到被賣為奴隸再到訓練營的兩年時光,我從來沒像那一刻那樣絕望過。”

  “一開始我以為只要有超能力就能得到拯救,之后以為只要能到高級人生就會不同。真相大白的時候,才知道一切原來都是全然無用,所有的美好都是虛像。畫餅充饑、望梅止渴不過如此。我真的不想活了,不能按照自己意愿選擇的人生,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呢。只為做別人與命運手中的玩偶,那不如去死。”

  “我的訓導師,就是之前寫方案要把我直接扔進風險度百分之九十五的初級訓練場里的那個嘴上沒毛的年輕助理。因為他數據分析做得詳細,被認為是對我比較熟悉,所以就成了負責我的訓導師。他情緒特別高昂地對我說,還有機會,沒到絕望的時候。問我敢不敢冒死闖一闖訓練場。他指著墻壁上充滿了魅惑力量的完美扭曲的模型告訴我,如果找到了它,得到一把拯救所有想拯救的人,掌握自己人生的一把鑰匙。”

  “我竟然相信了他的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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