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晗晗偷聽了半天,除了李申大人的確居心不良，明珠侍從長第六感超神比治愈波共振都牛X之外沒能額外撈得到一丁點兒有用的情報。主要是感覺她們就說這個犯不上偷偷摸摸背著人，自己這通偷聽可能震懾不住明珠侍從長,達不到打草驚蛇的目的。可真是，密會都密會了,不說點兒有用的，明珠小姐姐你沒誠意啊。
顧晗晗琢磨了一下就問月亮小哥：“明珠侍從長是不是跟皇后關系好啊？”
月亮小哥本來是個俯臥位，藏身在繁盛的枝葉背后自認為非常之牢靠呢,猛然聽見顧晗晗的聲音炸雷一樣得響在耳邊,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一晃神差點沒從枝丫上掉下去——什么話不能回去問？偷聽呢你確定要聊天？聊天確定要這么大聲？
顧晗晗看見月亮小哥攥著個樹枝跟攥救命稻草似的,瞪大了眼睛臉都白了,驚恐得望著她直張嘴就是不出氣，這才反應過來他是緊張怕暴露。
“沒關系,隨便說。”
她拎著月亮小哥的后脖領把他從枝丫上拋起來，順便在空氣里劃拉了一下說道：“能量屏障,她們發現不了我們也聽不見我們說話。”
“李申大人連這個都沒給你表演過嗎？”她嘀嘀咕咕道，“也是啊，李申大人平時忙著裝啞巴,肯定想不起來帶你們玩這些。”
什么啊，我們大人可是正經人！才沒你這么荒唐呢！
月亮小哥感受著充滿彈性的空氣像蹦床一樣托著他的身體在空中載沉載浮，平生第一次感受能量加身的滋味,受驚不小得發出驚呼，然后又被波動拽回樹枝，那滋味簡直是銷魂極了,感覺過去十幾年全是白活,現在人生才算抵達了巔峰。
他很激動,掉下來已經是仰臥位，扭身看了一眼樹下侍從長和皇后果然一點動靜都沒有，頓時大呼過癮。難怪都想有能量，這超能力就是好啊！
“侍從長和皇后的關系可好了。”他很興奮得說道，“她們小學就是同學，中學也是，上大學了還是。不僅是同學，當初為大人遴選侍從長的時候，她們還一起都在候選之列。我偶然聽侍從長談起，那時候她們根本沒想過會當選，準備落選之后就一起出國去旅行呢。當然，后來大人親自指定了明珠侍從長，皇后被永久性得趕出了宗宮，競爭侍從長失敗的人就不能再有神職了，也不能再參與任何宗宮事務，等于是和侍從長天人永隔了。但制度上的隔離并沒能影響她們之間的感情，后來皇后還是通過跟皇帝陛下的婚姻加冕皇后，通過這種曲線救國的方式重新得到了踏進宗宮的資格。而且我聽說啊，皇后之所以能跟皇帝陛下再續前緣，全是侍從長的幫忙和引薦。您知道吧，小姐，皇帝陛下結婚，是必須要告命宗宮的，只有經過大人加冕的才是帝國皇后。如果沒有大人加冕，那不光永遠都做不了皇后，連和皇帝陛下的婚姻關系都將不會被完整承認。陛下結婚大人當初本來是不同意的，更不同意是跟皇后結婚，一開始根本就不愿意為陛下證婚并加冕皇后，后來全靠明珠侍從長的從中斡旋，大人才勉強答應。這件事情侍從長雖然下過禁口令，外面也不知道，但我們這些在大人身邊的人都清楚，皇后之所以能成皇后，完全是因為她跟侍從長的交情。大家私底下都議論侍從長跟皇后情深義重，是金蘭之交。”
不知道是不是月亮小哥用詞上的毛病，顧晗晗感覺就跟聽了一場深宮秘史的隱私小劇場一樣，這哪兒是什么金蘭之好啊，整個一個百合花開。要是再深挖一下能成四人多角虐戀大戲。也就是顧晗晗深諳李申大人的底細，知道他是一支無情的黃花，不然你說他跟皇帝能沒私情？跟皇后能沒私情？跟明珠侍從長能沒私情？沒私情你做什么不樂意皇帝跟皇后結婚，還想棒打鴛鴦？你是當初想拆散明珠跟皇后啊，還是想拆散皇帝跟皇后？
思路上了高速跑得太偏，顧晗晗不得不緊急把它拉回來，看來以后不能老聽月亮小哥八卦了，不僅挑唆能傳染，狗血唯心這東西的確也是能傳染的。
“這么說皇后就是明珠侍從長的人了，跟她是一伙兒，”她說，“侍從長花了這么大的力氣，甚至不惜違背你們李申大人的心意，也要把她相信的金蘭小姐妹送上攝政皇后的位置，就是為了方便操縱政局，讓未央宮能按照她的意思做事吧。”
月亮小哥不愧是不屈從命運的安排與性別的不公，干倒女修當上神明殿謁監的大野心家，一說起拉幫結派來兩眼就直放光，他說：“也不能說誰操縱誰，誰按照誰的意思做事。宗宮未央，臺閣府院本來就是互相干涉。”
“侍從長代表大人，在帝國當然是一言九鼎，但宗宮又不能干政，大人身為天子更加不能什么事都隨便開口，所以很多事情不大方便。同樣，未央宮如果想做什么事情，如果沒有宗宮的支持也很難做的下去。新長安有臺閣府院世家三百六，加上地方星洲的宗爵勛授，林林總總一兩千，各自有各自的人情主張，皇帝陛下坐在未央宮里要統治整個帝國，沒有信仰的支撐和大人的權威做靠山是辦不到的事。”
“皇帝陛下是大人加冕的，但皇帝的身體不太好，經常生病。所以侍從長幫助皇后加冕，支持她攝政。那皇后坐穩了未央宮，投桃報李，當然也要反過來支持侍從長，這樣就是內外一體，牢不可破了。”月亮小哥眨著眼睛看顧晗晗，“歷代以來都是這樣，駕馭政局，統治帝國靠的就是宗宮和未央宮之間的默契。如果兩宮分歧，那可就不穩了。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帝國的歷史上也不是沒出現過皇帝廢黜，天子緊接著也隕落的事情。”
顧晗晗聽完很受教育，認為月亮小哥簡直是被他的臉蛋和長腿給耽誤了，他要不是長這么高這么好看干不上貼身男仆直接就能是個出沒政壇的陰謀野心家——當然他現在也是個出沒宮掖的陰謀野心家。
樹下面，皇后和明珠侍從長已經沒有再說話了。自從明珠拒絕之后，皇后就沒有再提見顧晗晗的事。她的態度很謹慎，雖然明珠自己都說沒有理由是杞人憂天，但誰能把侍從長的預感不當做一回事呢？既然她預感現在不是公開接觸衛城寡婦的時機，那就不接觸。
皇后用浮塵掃拭碑身，明珠就陪在她身邊，兩個人一邊拭碑，一邊穿過杏樹垂直累累碩果的枝干，往碑林深處走去。
顧晗晗看她們久久沒有說話的意思，以為密談完了，就預備帶上月亮小哥跑路了。雖然偷看的事再怎么瞞不過明珠侍從長，但既然是偷，偷的樣子總要做一做吧，不先走一步萬一一會兒當面撞上這多尷尬。就算沒撞見自己，叫她們看見李少將在外面那也不好啊。
她剛準備要走還沒來得走的時候，就聽見能量場的波動中突然又送來了皇后的聲音。
“大人還于宗廟，”她說，“這場夏狩至此就可以算是結束了吧？”
明珠點點頭：“三日慶功，賞封授勛，都是慣例了。大誥后天宴會前會照常頒布。”
她們站在一只隆起的石碑前，皇后撫摸著表面鏤刻的行文說道：“夏狩結束，集結在邊境的三十萬艦隊可怎么辦呢？或進或退，立即就得有個主張。”
“陛下的意思呢？”明珠不答反問。
“陛下莫衷一是，御前會議上，閣僚們爭論得厲害，陛下因此反復搖擺，不能定計。最近半個月以來更加因為頭疼頻發，有些諱疾忌醫了，御前會議基本取消完了，主要還是不愿意煩惱軍事。”皇后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看是有拖延到五月份貿易使節到新長安之后，看看衛城的動向才做決定的意思。”
說到這里，她語氣突然嚴肅起來，說：“但大軍久懸絕對不行，我的想法，既然艦隊已經集結，那不如索性就打一打。”
明珠應該是沒有想到皇后的態度是如此鮮明而果決，反而躊躇起來，搖著杏樹沉吟了好一會兒才說：“你要打，我是支持的。飛馬座之后，宇宙的形勢就已經不同了，內外對峙的條件不在，銀河的重心必將轉向外部。繼續偏安一隅，只會是走向衰落，被時代所拋棄。帝國未來戰略的重心，應該是逐漸融入宇宙，大人心里也是這個意思，否則不會同意貿易線在紅山開辟支線。現在帝國處在夾縫之中，要突圍終究是要靠打的，打過了才有的談。但打仗不同于夏狩，現在這個時候一旦被拋出勢必會被當作靶子而集火，方方面面什么不論牛鬼蛇神都會跑出來咬上一口，做一做法，我擔心你走不到告命和問卜的那一步。”
“要平息朝堂的紛爭不難，”皇后抿著嘴巴，提著拂塵向明珠微微行了一禮說道：“但要請侍從長不吝相助。”
明珠端倪皇后，忽然一笑：“你說的是我們的晉王殿下吧。”
“正是，”皇后點頭，“我反復想了三天三夜，現在的新長安，題眼就在晉王身上。只有以晉王為統帥，才是唯一釜底抽薪的辦法。”
明珠啞然：“禍水頭子走了，當然是鬧不起來，你還真會想啊，我的皇后陛下，但愿不會被你害死。你知道的，我們打這位殿下的主意，大人心里不會高興的。”
皇后很講義氣：“死也是我比侍從長先死，黃泉路上能有伴兒，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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