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定而后動,李申大人為了這次出門謀劃了很久了。這將是他和顧晗晗的的第一次約會，很有可能也將是唯一的一次，因此務必得要完美。
對,完美！就是那種能留夠在記憶里可供余生反復拿來追憶和回味的那種完美！
李申大人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變成一個狹隘而極端的完美主義者了，但為了這份余生的完美,他的確做出了相當詳實、縝密的計劃。即便是因為他冤種弟弟的到來，原本的計劃看起來必須是要進行調整了，但它依舊是完美的。
這就是翔實、縝密計劃的魅力。李申大人就算變成了一個他認識中狹隘而極端的完美主義者,他也絕不是個機械的狹隘而極端的完美主義者,計劃也是。“變”這種偉大的哲學貫穿于李申大人的人生,既是他能量的屬性也是他精神的底色,他總是善于變通的,面對任何窮途都能思變。因此，當他今天第二次變通,將建章宮冒出來的麻煩客人交給他今天乖了不少的弟弟，一口氣解決掉了兩樁礙事的存在之后,完美計劃的精密齒輪就又嚴絲合縫得運轉了起來。
現在，這項翔實、縝密的計劃存在于李申大人的腦子里，無論變通前的,還是變通后，都只存在于李申大人的大腦，他沒有把他們告訴過任何人,無論近衛、侍從、男仆他們統統不知道，包括侍從長也不知道。當然了，他們可能知道他今天打算出去,他剛才已經當著他們的面跟顧晗晗討論過這件事了嘛,但他們知道他們要出去,但卻永遠不知道他們怎么出去，他們要去哪兒。他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申大人一想到這一點就感到愉快和得意。這段經歷將成為他和顧晗晗之間的秘密，他們所獨享的一次密約，一個紀念。
因此，當李申大人掐著時間，按照他腦子里縝密、翔實的計劃撂倒了自己的男仆和侍從，屏蔽掉了一路的近衛，并且把顧晗晗的貼身男仆們包括月亮小哥一起都通通弄傻，出現在顧晗晗面前的時候，顧晗晗真的非常吃驚。
當時顧晗晗的更衣才更到一半，裙子還剛到腋下男仆就倒了，她不得不自己用胳膊夾住。
“走吧，”李申興沖沖得來拉顧晗晗，“我們現在就走，出宮去玩。”
“現在？”顧晗晗被拉了個踉蹌，裙子從胸落到了腰，不得不緊急拿手拎著。
她說：“可我們還沒準備——”
“什么都不用準備，”李申大人打斷顧晗晗說，“我全部都準備好了，計劃周密，翔實具體。”
他興致不減說道：“現在時機正好，所有的人都不會發覺，我已經屏蔽了他們，現在我們就可以走出去。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這該是一場隨機的出行，不需要計劃，說走就走，就像你之前說的，我們一個人也不帶，誰也不告訴，自己偷偷溜出去玩。新長安的地圖我很熟悉，跟著我走就可以了。清單越長意外越多，那些都不需要，唯一需要的只有備足現金。”
顧晗晗為之一愣——這不應該是我的詞嗎？每回張羅著出去玩的人都是我啊！
李申大人翻過手臂，打開攥著的手掌，掌心間就露出了一對指環，一對平平無奇的，沒有任何能量關聯的普通人的身份指環。他熟稔得啟封了指環，將其中一枚略微陳舊的身份指環套在自己的手上，然后就拉過還在驚愕狀態的顧晗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另外一枚看起來是全新的身份指環套進了她的中指。
做完這一切之后，李申大人有一種大愿得償似的釋然與愉快。“我十六歲那年就已經準備了它們，”他說道，“但這一只指環直到今天才有機會終于能夠啟封。”
這說法讓顧晗晗總感覺哪有點兒不對。但指環的確是全新的沒錯，她甩了甩手，新的指環箍在她的中指上比平常要緊一點兒，應該是需要一段時間的調整才能完全適配。指環第一次啟封很慢，這是因為無論自檢還是生成空間擬態的流程都很長。顧晗晗等了將近半分鐘才等到了它的歡迎界面，然后又花了一分鐘才完成了腦電波的綁定，拿到了原始權限和嶄新的身份證明。
顧晗晗看了一眼這個指環的綁定身份，是一個李唐帝國的公民，家庭出身和教育背景都算良好，跟貴族無關，跟犯罪也無關，一個平平無奇，不值得在政府系統里留下任何標記以及記錄的普通女孩。但她的年齡，身高倒跟顧晗晗是一致的，相貌也只有微調。當然，那應該是綁定后系統自動生成的，否則李申大人如果從他十六歲那年就已經準備這個的話，那他簡直是個養成系的變態愛好者，還是那種會預言的大變態。
在李申大人期待的目光下，顧晗晗沒有來得及瀏覽太多，很快就翻開了這枚指環的財產部分。在保險柜里，她找到了一些貴金屬和碎寶石的飾物，都是很正常沒有任何能量反饋的正常飾物，價值不超過這個年齡家境富裕女孩所能擁有的范圍。顧晗晗甚至看到了這些產品的購買記錄，來自不同的年份和地點，從她的出生到現在，處處都透出精心挑選的味道，連購買人和審美的變化都考慮了進去。
“這要也是李申大人自己搞的，”顧晗晗想，“那他可閑得可真夠可以的。”
少量的飾物之后，就是這個年輕女孩的金錢了。保險柜支付授權顯示她大概擁有約合兩千萬地球儲備券的等值現金，儲備券和唐帝國本幣大致一半的比例，來自一個對外隱匿的不記名共享賬戶，此外還有幾百塊可以直接使用的現金。不算現金，闊綽程度是目前顧晗晗的2000倍以上。看到這個賬戶，顧晗晗就知道李申大人為這次游玩所做出的準備的確周密可靠。
——謝天謝地，總算叫她給碰上一位能頂半邊天的出行伙伴了。李申大人這個樣子想必是會擠地鐵，看地圖的。他能掏錢買票，獨立上廁所，逛街時候知道拎包還會結賬的吧？只是這些技術他從何而來實在令人費解就是了。
顧晗晗的裙子現在已經掉到腳面了，她索性把它踢開，在貼身男仆已經睡倒的更衣室里挑挑揀揀。
“別急，”她說，“總得讓我穿上件衣服——唔，能適合出門的衣服……”
沒有貼身男仆的幫助，要在短時間找到這樣一件低調樸素出門以后不至于引來圍觀暴露身份的衣服顯然是不容易的，無論是宗宮式樣的還是衛城式樣的，它們都太醒目了，一看就不世俗。但李申大人卻等不及了，隨便拽下來一條裙子就幫顧晗晗套上了。而他自己身上，甚至還穿著他所專有的白色神袍。
“先走，”他說，“衣服出去再換，反正都要換的，在宮外有一個地方已經準備好了替換的衣服。”
他拉著顧晗晗的手，順便也拿了一件她的斗篷給自己披上，然后就通過更衣室側面的回廊匆匆往神明殿外走，沿途的宮侍和近衛都一動不動得站在那，像是變成了正在沉睡中的植物，在他們的周圍有很明顯的能量波紋在振動。
“我能麻痹感知的時間不長，十分鐘，超過十分鐘他們就會醒過來。這是植物性能統治普通人精神思維的上限，超過這個上限，轉化就會從精神蔓延到物質，他們會真的變成一棵樹。即使過后再進行逆向轉化，精神也已經被徹底破壞，不能找回了。現在已經過了六分鐘，再有四分鐘如果我們來不及離開太極宮足夠遠就會被發現了。”
顧晗晗對李申大人刮目相看，不是說他生長系的超能力有多牛X，而是能如此活學活用，把固定屬性的能量波嫻熟而正確用在偷溜上的他還是第一個，不，或者是第二個，第一個是老妖怪布魯赫。而且看起來他還給自己在外頭準備了一件更衣室？
這可真是詳實具體，縝密周全的計劃啊！
……
十分鐘之后，籠罩與神明殿與神明殿至太極宮宮門一線的能量波動散去了，戳在十分鐘前位置上沐浴著陽光微風以及空氣里的濕氣認為自己是一顆小樹苗的宮侍近衛們猛然一震，從木然中醒過神，但纖維化思維的影響持續還在，直到幾分鐘之后，他們才開始有了人的思考，思考的是——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干什么？
“快看看大人在不在？”
新上任的神明殿謁監，在空蕩蕩的更衣室里突然意識到自己原來是個人的月亮小哥連忙下達了命令。他記起來剛才她還在給顧晗晗更衣，現在那條裙子已經被扔在了地上。
立即，神明殿的各處就都有了消息，大人不在。同時，情況被緊急報告給了明珠侍從長，她剛才從神明殿離開，現在只有返回。扈衛隊隊長古川被叫了過來，李少將被叫了過來，緊接著太極宮的各個宮殿也都在程序上確認了，李申大人都沒有去過。
“大人一早的確是提過要跟顧小姐出去玩一整天。”服侍沐浴的貼身男仆稟告說。
“又來……”古川小聲嘟囔道。
明珠沒有理扈衛隊長的抱怨，只是點點頭吩咐道：“嚴格保密，宗宮防御圈范圍，在這之前十分鐘之內的監控全部封存，列為絕密，任何人不得詢問，更不得查閱。”
宮監們都謹慎得領了命，古川也點了頭，近衛軍則是在場的李少將的副官替他應了是。
只有李少將還懵著，他還在想著是不是馬上就要調動衛軍了。
這樣子難道大人不是第一次偷偷離開宗宮了嗎？
“立言，”明珠侍從長沖李少將微微一笑，“你剛上任，先在司令部好好熟悉一下，近衛軍各部該召見的人不要再拖了。十六衛大將在長安的打算設宴賀你，求我給你放假。今晚你就赴宴去吧，事情交給下面人，不用總是親自值守宮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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