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論神殿的建立 > 第 981 章 另一套人生
  在去往出租房的路上,李申大人向顧晗晗講起了這些年他做群演的那些事。

  “第一次就是我十八歲那年,”他回憶著說道,“那也是我頭一回靠自己成功溜出宗宮去。”

  “我從小就想溜出去,自己一個人溜出去。出門這件事我從六歲那年起就變得十分隆重,我可以出門,但我永遠不能自己一個人出門,甚至少帶幾個人只有古川和近衛在身邊都不行。那就等于沒有出過門,無論什么時候,只要我走出宗宮,身邊就全是人。近衛,神官,他們的身軀一層層的圍在那里。我能看到的也只有人,那些跑過來圍觀我順便的朝拜的帝國民眾,他們揚起的手臂和宗宮的儀仗一起,遮天蔽日,足夠阻礙一切的風與光。他們告訴這是為了安全,因為那時候的我還太弱小了,必須得到充分的保護,充分且必要。但隨著我能量的提升,這一切并沒有得到任何的改善,他們又告訴我這還為了信仰,天子有天子的位置,宗主有宗主的責任。這個位置和責任,其中之一就是隨時得準備接受歡呼和祈禱。民眾的歡呼和祈禱,那就是信仰。但我還是想出門,哪怕溜出去一天,一個小時也好,就我自己一個人。”

  “我為這件事籌備了很多年,也嘗試過很多次。這些嘗試一開始毫無疑問都是自不量力的,十八歲之前我的能量水平一直都在中低等級徘徊,能量層級決定了我有任何動作都會立即被察覺,所以無論怎么嘗試都只能是失敗。有的時候古川會故意裝作被我給蒙過去了,然后會偷偷跟著我,等到我以為自己順利溜出去的一刻才突然現身,逮住我,順便以此為打擊,督促我的超能力訓練。偶爾的時候,他逮住了我沒有立即回宮,也會帶著我在附近逛一圈,但那必須得是在晚上,不跟人群接觸的時候,而且那大多數是在天上,還得小心避開宗宮的防御網,避開星球上空巡邏的治安艇。”

  “直到我十八歲之后,局面才有了新的變化。首先是因為在那一年我突破了高級壁壘,被認為勉強有了自保的能力,于是部署在我身邊的防御力量也就不用過于過分緊張稍微可以放松一些。其次,我既然突破了高級壁壘,那么按照以往的慣例就可以開始準備入世了,宗宮對我的管束因此放松了許多,可以容忍我略微出門,只是必須得在扈衛的保護之下,而且得完全保密。最后我已經滿十八歲了,雖然按宗宮得法典還沒到可以加冠得時候,但滿了十八歲按照世俗得法律就是一個成年人了,他們就不能繼續再用照料未成年人的那一套辦法來對付我,比如古川的能量波動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一直留在我身上,主動跟我保持同頻,而必須得稍微留出距離。這些變化為我溜出去這件事帶來了很大的便利,當時我已經積累了相當豐富的失敗經驗,所以那一次我非常小心策劃,做了很多的準備,留足了充分的預案,已經做好了如果一次不能成功,后面兩三次的打算,但沒想到那一次我就成功了。”

  “不,當然不是用現在這個辦法。當時我還沒能想出那么好的主意,也做不到思維層面的植物性轉化和延遲。所以我反過來影響我自己,我把人參的種子帶上床,用能量催發成我的樣子,然后利用時間流速差異所引起的偏離效果,將過去我的能量表現剝離放在它身上,同時現在的我就可以短暫的“消失”,等于是呆在了時間的夾縫里。宗宮的防御系統不會看見我,而宗宮的扈衛者,因為古川已經不再直接跟我共生,他們也不會發現我的消失。在普通的感應下,留在床上的波動余量偽裝成我至少能蒙蔽他們十幾分鐘,如果他們一晚上都沒有主動感應,那蒙蔽一整夜也不是不可能,說不定等我回來了他們還沒發現。如果他們主動探查并發現了也沒關系,利用最開始的十幾分,我已經足夠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等后來就算被找到也無所謂了。”

  “第一次成功的時候我完全沒想到自己會成功,因此一口氣卯足了力氣跑出很遠,完全忘記了最開始目的地的方向,于是當我落下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是到了這樣一個片場。我當時還穿著睡衣,不辨東西南北的走在一個個幕棚之間,一個幕棚就是一個迥異不同的神奇世界。各種各樣的人匆忙得在路上,他們都很忙碌,像是踩著火追著風,關注著眼前自己的事,沒有人會專門停下來多看我一眼。正在我對該去哪兒,下一步該怎么辦躊躇時,一位微胖女士突然拉住了我。她是一名替劇組招攬群眾演員的中介,一種跟掮客很類似的職業,因為是專門招攬群眾演員的緣故在片場這里就被叫做群頭,就是我們剛才碰見的那種。這位女士的模樣非常得質樸,穿著一身灰撲撲的衣服,剪著齊耳的短發,拉住我說她正在為一部煌煌巨作尋找演員,她看我就很合適,可以去跟她去試一試,她現在正好還缺一個人。我還沒拉得及拒絕就被她拉走了,然后才知道要演的原來是幽靈,而這部煌煌巨作是一部分類很低的鬼片,名字叫做《通靈人》。我和其余兩百來人群演在接下來的四個小時里,要裝成幽靈的樣子,在鬼氣森森的拍攝幕棚里飄來蕩去,為扮演主角通靈人的各種酷炫瞎眼以及三俗等等的場景充當效果背景板。雖然當時那看起來很無聊,但我不想半途而廢,四個小時拍完之后,群頭給我發了盒飯和一杯合成果汁,還給我了三百六十銖,說是這四個小時的勞務費,一個小時一百銖,扣除掉百分之二十的介紹費。那還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拿錢,后來吃盒飯的時候,我忽然覺得拍片這件事情真的很有意思,于是我決定下次還要來。”

  李申大人回憶這不免露出了微笑:“后來我就開始拍片了,每次從宗宮溜出來我都先來這個片場,看看有沒有片可拍。十多年,到今天拍了總有上千部了吧。”

  “上千部?”顧晗晗嚇一跳:“你這么干不會被發現嗎?萬一被誰發現影視劇里的某個人竟然跟你長一模一樣,你還怎么有臉繼續坐在神殿上裝模做樣?想想就社死啊,超級社死!”

  “怎么會呢?”李申大人很懂得說道,“群演啊,群演怎么可能會在影片里露臉呢?不露臉當然就不會被認出來。更別說這上千部影片可能有一半從拍出來就放倉庫根本就不可能播放的,剩下的一半里頭很多連人形都沒有的,當然更加不可能被認出來。”

  顧晗晗無言以駁,可不是嘛,比如您老人家第一次演那個幽靈,幽靈就沒啥人形狀,完全靠飄啊人家。

  “除了幽靈,還有魔獸,樹妖,魅鬼,怪物,異形,機器人……”李申大人一口氣又數出了十好幾種,極大了豐富了顧晗晗對非人生物的認識。

  ——那還真是夠群那,要不然說李申大人變起草來這么溜呢,他演這些妖魔鬼怪的還真是專業對上口了,畢竟誰能比生長系的大人了解這些更多。

  “那你還演過啥人沒有?”她問。

  “人演過的那就多了,”李申大人興致勃勃得講道,“我什么人都演過,從古到今,從神話到傳說,各種各樣的人生悲歡,感覺就像經歷了很多很多次的輪回一樣,非常非常得有趣。”

  顧晗晗啞然:一個群演龍套都跑不上就不要搞得那么有感悟了吧,臉都不露的,說得跟你得了最佳男主角和終身演技成就獎似的。

  拿獎是不可能拿獎的,一輩子不可能拿獎,除非哪天最佳男主角和終身演技獎能頒給群演,但李申大人個不露臉的估計也是懸。總而言之,李申大人看起來應該是只圖付出不求回報在群演這個領域兢兢業業充實人生了十好幾年——這幫導演們也是啊,十年了竟然沒人挖掘到李申大人的美貌給他轉型男主角?這可有眼無珠睜眼瞎得厲害!

  說話的功夫,他們走到了李申大人租賃化妝間的公寓樓。那是一棟十分老舊的公寓建筑,年齡比顧晗晗的祖母可能都要大。公寓樓前人來人往有很多一看就是片場職員或者沒來得及卸妝的小演員在進進出出,看起來整棟公寓都沒有正常租戶,主要住的都是各種臨時進場拍攝的劇組職員,或者是來這里尋夢的藝術家。李申大人在這里長租了一個單間專門用作每次從宗宮溜出來之后換衣服用。據他所說,這里有很多類似的單間租給沒有發跡的小演員以及群演臨時休息或者化妝用,基本上都是來去匆匆,沒有誰會注意他什么時候來過又多久沒出現這種事,甚至只要正常支付房租,連房東都不關心租住房子的是什么人。

  “我第一次成功溜出宗宮之后沒過多久就在這里有了這個房間,那還得益于有一次一起拍戲認識的另外一個群演的幫助。”他順便向顧晗晗講起他另外一套人生里的舊識,“他是個立志要報考電影學院的年輕人,但卻連續兩年落榜,被家庭斷掉了經濟來源。但他內心還有夢想,不愿意屈服,于是就在片場隔壁的這棟公寓里租了一個單間,一面復習一邊做群演維持生活。他曾經邀請我來他租住的單間,并且慷慨的許諾我可以臨時借住或者需要的時候來這里換衣服,只要分擔水電和其他能源的費用。他把賬單算的非常細致,每一項費用都精確到分,但卻有著十分糟糕的數學,每一次都要算錯,不得不借助計算器。于是我就開始陸續借用他的房間。后來過了大半年,他第三次報考心儀的電影學院,這一次他的命運和理想沒有放棄他,他被錄取了。搬出去的時候,他把這間出租屋留給我,并委托我處理退租的事宜,它還有兩個月的租約和兩千銖左右的押金,他也都一起留給了我。我沒有退租,繼續向房東的賬戶付租金留下了它,然后就把它改成了專門的換衣間。”

  “它真的很方便,”他顯得心滿意足,“從宮里出來之后我每次都先到這兒來。就算不去拍戲,換完衣服之后也可以放心得去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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