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宣政殿之后的李寅,一直心事重重。
就連李師師,都在方才感到了一絲心悸。
她從未想過,會因一個人的寥寥幾句話,就差點兒被嚇到魂飛魄散的地步。
而那個人,正是嬴淵。
李寅離開皇宮的步伐極快。
李師師一直在其身后緊緊跟隨著。
此時,他們父女二人,都想盡快離開這座是非之地。
“師師,只怕我們還不能離京。今日陛下的話,別有深意,我們需盡快告知你的伯父。”
李寅心有余悸道。
李師師連忙點頭。
前者繼續說道:“陛下讓我們給你伯父帶話,只怕其用意所在,是要讓你伯父及時懸崖勒馬啊。
不然,別說你伯父,就連我們整個李家,只怕都要遭遇從未有過的劫難。”
李師師心中再次一驚。
曾幾何時,她認為,當朝皇帝陛下,軟弱可欺,無能昏庸。
時至如今,她才明白過來,有那種想法,是如何的可笑幼稚。
這樣的皇帝,絕非軟弱無能之輩。
大秦,或許將迎來一位,曠古爍今的英明帝王!
吏部尚書府。
李寅將皇帝的話說給了李林甫聽,并且還將自己的一些見解,一并說出。
聞聲后。
李林甫目光呆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就連四肢都頓感乏力。
本想要喝口茶水壓壓驚。
但是,當舉起茶杯的那一刻,他的手,在不停顫抖。
將茶水都濺了出來。
見狀,李寅安慰道:“兄長,我看,這一次,陛下也就是提醒您一下。
只是將來,切不可濫用權職,為我李家后輩們鋪路了。”
李林甫呆愣的點了點頭,片刻后,才語重心長的說道:
“這件事情,我們就當做沒有發生,最好是爛在肚子里。
你回去以后,告訴李家的那些長輩以及晚輩等。
即日起,我李家,誓為陛下效忠,如有二心者,逐出家族。”
......
半個時辰后。
李師師等人離開咸陽城。
在城門口,見到了蔡文姬與蔡京。
后者是來相送前者。
而前者,也知今日李師師離京。
所以便就在此等候。
為了讓蔡文姬安全返回江南,蔡京增派了許多護衛。
見到李家商隊走來,蔡文姬便立即迎上前去。
此時,李師師也注意到了對方,連忙下了馬車,主動牽起蔡文姬的纖纖玉手,戀戀不舍道:
“姐姐,今日一別,我們不知要多久才能相見了。”
蔡文姬莞爾笑道:“改日我去隴西尋你,或者,你去江南。”
李師師鄭重的點了點頭,“一定會去的,去找姐姐。”
雖說二人在咸陽城,不過相識幾日。
但是,已然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姐妹。
李師師突然將蔡文姬拉到一旁,小聲問道:
“以前我曾聽說過姐姐不少事,近日以來,又與姐姐聊了不少昔日往事。
妹妹發現,似乎自從姐姐離開咸陽城,除了跟隨伯父游歷四方以外,便從來沒有離開過江南。
此前太后壽辰,姐姐都從未來過,姐姐這一次來,是因為想見到皇帝陛下嗎?
總不能真像伯父所言,是希望您能在咸陽城里找到如意郎君吧?”
她口中的伯父,自然就是蔡文姬的父親蔡邕。
蔡文姬沉默無言。
此時無聲勝有聲。
世人皆知,今年的大秦,幾乎都陷入了戰亂當中。
遠在江南的她,聽到嬴淵說過的一句話。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正是因為這句話,才讓她不遠千里的來到咸陽城。
只是擔心他的安危。
如今,見到他以后,心中已是知足。
蔡文姬抬頭望了一眼咸陽城。
曾經離開時,還有他相送。
如今,就只剩下年幼時的記憶,還追隨在腦海中。
“姐姐甘心嗎?”
李師師問道。
蔡文姬搖了搖頭,莞爾笑道:
“傻丫頭,世上事皆難兩全,不能都用甘心或者不甘心來替代。
就像夏蟬見不到冬雪,春草到了秋季便就荒涼。
總有一些會人驚艷我們的時光,也總有一些人會將我們墜入深淵。
不負相遇,心念過往,我覺得值得就好。”
“倘若不值得呢?”
李師師皺著眉頭。
“妹妹有遇到過喜歡的人嗎?亦或者,知道是什么是愛嗎?”
蔡文姬笑著問道。
李師師搖了搖頭。
蔡文姬望著那座高大古老的城墻,似喃喃道;:
“這世間最為純真的愛情,是喜你所愛,鐘你所歡,你即最好,你即最美,好在心頭,美在心尖。
并非是所有的多愁善感,都要借酒來消,同樣,也并非是所有的愛慕之意,都需要一個完美結局。”
另有一番話,她憋在了心中,未曾說出。
其實從相知于生活到相忘于江湖,這段距離,并沒有很遙遠。
她長舒一口氣,隨后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那道身影,距離咸陽城,愈來愈遠。
......
函谷關。
這幾日以來,曹操等人,已經將軍隊,全部拉到此處。
并且,采取了圍師必闕的戰略。
函谷關背靠荒山,左右正前三處城門,皆被曹操猛攻。
唯獨留下背后荒山那一條生路給敵方。
接連數日的猛攻,讓敵軍苦不堪言。
他們本身士氣便有些低下,哪里能受得了士氣正旺的秦軍猛攻?
雙方傷亡比例,幾乎接近一比一。
這是一個很恐怖的數值。
畢竟,楚軍他們,可是守城的一方啊!
而且,現如今,楚軍將士們,誰不知曉,項燕已經去世的消息了?
失去這個主心骨,他們確實很難堅持下去了。
而且,城中糧草已經見底。
再這樣下去,至多三日,函谷關便會失守。
楚軍大營中。
項超將自己的兩名弟弟與一眾將領,喚來自己的營帳中,商討接下來的策略。
前者目視眾人,緩緩開口道:“此前一直瞞著父帥身死的消息,沒有告知將士們與朝廷。
如今看來,這個消息,怕是再也瞞不住了。”
朝廷那邊還好說。
畢竟,現在即使從函谷關里飛出來一只鳥,都會被秦軍給射殺。
別說去送消息的斥候了。
但是,普通將士那里,難以瞞住了。
如今人人都在說,項燕已經病故。
再加上他們已經多日未見項燕身影,如何能夠信服項燕未死的說法?
時至如今,項超才明白,為何自己父帥死前,會說,這函谷關,若是守不得,就不要守了的話來。
他與敵方主帥曹操,無論是從用兵上來說,還是在計謀上,差距都很大。
更何況,即使援兵來了,見主帥已死,那些援兵,能不能為己所用,還是個未知數。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怎么打?
沒法打了啊。
“項將軍,您有什么計劃,就說出來吧,我等皆聽從您的指揮。”
一名將領開口道。
他們都是跟隨項燕廝殺多年的老將了,對項燕乃至對整個項家,都可以說是忠心耿耿。
聞聲,項超點了點頭,深呼吸一口氣,最終還是做出了那個沉重的決定:
“諸位都是我項家軍的將士,那么本將也就不瞞諸位了。
如今,即使困守此關,怕也只有死路一條。
除非,孤注一擲,棄城突圍,方可謀得一線生機!”
項燕死前曾經說過,這些將士們,是項氏一族最大的依靠。
所以,為了項氏,項超不可能再繼續死守下去了。
不然,大軍被圍殲,項氏一族缺少軍隊的保護。
就如同失去了母親庇佑的幼崽,隨時都有可能會被獵人獵殺的一干二凈。
話音剛落,眾將士便相繼沉默起來。
說好聽點,是棄城突圍。
實際上,就是潰敗而逃。
此役,楚軍再無任何翻盤的可能。
對于眾將士來說,自從跟隨項燕起兵以來,何時經歷過這種屈辱?
此時除了沉默,他們又能做什么呢?
毫無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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