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人合圍,想要將方寂雪制住。
然而,他以這副恐怖的模樣,站在包圍中央,只是呵呵呵呵地涼涼冷笑:
“太遲了,我早就這副樣子了,可惜,你們從來都漠不關心!”
“當初我跪在外面,苦苦哀求的時候,你們不聞不問,你們沒有人愿意站出來對抗太沖教。”
“你們只叫我忍耐,叫我割愛,叫我大局為重。我做到了……,然后呢?你們有沒有考慮我的感受!!!”
他無力垂著的手中,勁風陡然一厲,隔空徒手將最弱的七代長老吸到掌中,陡然紅了雙眼,濕漉漉的黑發,猙獰飛揚:
“從小到大,你們口中只有規矩,只有千機宗,只有人皇大業!”
“你們讓我將性命與魔域之門連接,我做了!你們讓我放棄飛升,我做了!你們讓我永生永世鎮守北芒山,我也做了!可我只想要心愛的女人,你們卻誰都不肯給!!!”
“我曾經什么尊嚴都不要了,我愿意為她跪著求你們每一個人!可是,沒有一個人愿意放過她,也沒有一個人想要放過我!!!”
方寂雪掌中猛地一縮。
七代長老立刻劇烈抽搐,如一只被抽干的皮囊,瞬間縮小塌癟,成了一副無法辨認的干尸。
方寂雪身上的傷,開始飛速愈合,將尸體扔掉,轉身,又隨手抓了長老。
第二個,吸干!
第三個,吸干!!!
一轉眼,遍地殘骸。
他轉身,病態地看向首座長老時,容顏已經恢復了平日的模樣,甚至,比之前更有光彩,更加清冷,甚至多了一層詭異的美艷精致。
“寂雪……,寂雪……,你醒醒!你入魔了,你若是這樣,又與那些魔族有什么分別?”首座長老明知今日在劫難逃,卻還想苦心提醒一下。
“呵呵呵呵……,笑話!魔不好嗎?魔,至少在她眼中,比我這個道貌岸然的師父好!”
方寂雪毫不留情,將老頭抓入掌中,眼中既是無情,又滿是仇恨,慢慢地將他一點點吸干,之后甩手丟掉。
他閉上眼,深深一息,感受體內的靈力涌動。
既然神子不能用了,那就旁人吧,正好北玄人多。
反正……,一身潔白的羽毛已經在這淤泥中滾了幾滾,再也洗不干凈了。
既然當初全都沒安好心,那就,來一起下地獄吧。
這血河之中,很快就會熱鬧得很吶……
方寂雪將桌上的新衣抖開,披在身上,低頭看了一眼。
是件純黑色的袍子。
他們連他平日穿什么樣的衣裳都不知道。
“呵,行,黑的好。”
黑的,既看不到泥污,也看不到血。
他從容將衣帶系好,衣領,腰帶,一絲不茍。
最后,從腕上退下那串日夜不離身的碧玉珠釧,手中稍稍用力,珠線崩斷,碧綠的珠子,凌亂掉落本地。
方寂雪一腳踏過,踩碎一顆珠子,走出門去,轉身恭敬閉門,就仿佛七祖還活著時那般。
他撐著傘,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雨中漫步,回到月陰殿。
殿前,執法長老已經翹首靜候多時了。
“宗主您回來了,七祖那邊……?”
“七祖決定永久閉關,后山那里,以后任何人不得靠近,以免打擾清凈。”
方寂雪剛剛徹徹底底地欺師滅祖,卻如吩咐宗內日常事務一般平靜,連毀尸滅跡都懶得。
他入殿抬頭,就見顧明月正殷切站在殿中央,見他回來了,欣喜一拜:
“徒兒,叩見師父!”
她居然跟著他,一路追到伽藍來了。
“本座說過收你嗎?”
方寂雪從她身邊經過,未多看一眼。
“師父!弟子來伽藍之前,曾得家父鄭重囑托,眼下太沖將滅,人皇將興。他命我務必好好侍奉師父。我撼天城顧氏一族,攜六大世家,也愿唯千機宗馬首是瞻!”
顧氏這個籌碼,的確不小。
眼下,十二宗的分崩離析,一盤散沙,方寂雪手底下并沒有足夠的可用之人。
但是,他在高處的宗主之位坐下,側臉斜睨下面的人,神情清冷疏離,并不多言。
撼天城的六大世家,的確有極強的人脈和資源,但單獨一門一戶,對于各大宗門而言,并沒有什么威懾力。
如今明眼人一看便知,撼天城的大亂即將來臨,這些世家為了保住血脈家底,必定要再擇一強大的主子棲身。
而自少年時,便是北玄公認為真神入世的方寂雪,正是人皇再興的絕對不二人選。
所以,方寂雪根本不需要振臂高呼,就自然會有人前來依附。
他若是顯得稀罕,倒是容易被人揣摩了。
顧明月見如此條件,對方還無動于衷,心里一急,咬咬牙道:
“師父乃是天神入世,舉世無雙之人,明月若能拜您為師,必將肝腦涂地,絕不負您所望,更讓世間之人皆知,千機宗并不是只有那一個楚微涼!”
她本是想證明自己其實并不比楚微涼差。
卻不知一句話觸到了逆鱗。
“混賬——!”
方寂雪揚袖一掌,將顧明月重重打飛出去,直撞翻大門,砸在大殿外的雨地中,又順著臺階滾了下去。
顧明月差點被這一掌打死,滾在雨中,狼狽如一頭喪家之犬。
她掙扎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努力撐起身子,正想要爬起來,頭頂上的暴雨忽然停了。
抬頭,方寂雪已經撐了傘,一襲濃黑,立在她面前,俯視她。
“第一,你沒資格跟她比。”
“第二,以后,誰都不準在本座面前提她。”
“第三……,本座倒是想看看,你到底如何讓人眼前一亮。”
冷漠三句話,便是同意收她為徒了?
“徒兒拜見師父!”顧明月狂喜,跪在雨中,重重三拜!
執法長老和司儀長老揣著手,相視一眼。
宗主眼下的情形,分明不對勁,可是,他若能放下楚微涼那個魔障,倒也是件好事。
“宗主,那么接下來……?”
“本座喜收愛徒,大擺三日宴席,昭告天下。”
方寂雪撐著傘,轉身漠然離開。
將依然跪著的顧明月,丟在暴雨之中。
……
此時的撼天城,是大晴天。
楚微涼戴了畫形魔,端莊地以圣女身份,召見了赤蝎行者的首領。
這些行走在黑暗中的人,一向給湮華干臟活兒,只要有錢,便無所不用其極。
但是現在,他們歸她使喚。
“這么多夠不夠?”
她命人把湮華的首飾全都搬了出來。
分成九只大箱子,在殿上買成一排。
赤蝎行者的頭領,滿頭紅發,留著兩撇紅色小胡子,腰間掛著蝎尾長彎刀,貪婪打量珠寶,在殿內放肆地溜達了一個來回。
“圣女這是什么大買賣?”
“特別大!”楚微涼隨便抓了一把珠子串子,在手中擺弄,“一個宗門,一箱子珠寶,事成之后,全都歸你。至于怎么做,楚微涼會告訴你。”
說著,將那一把珠寶拋給頭領,“這些,拿去給弟兄們喝酒。”
赤蝎頭領接住珠寶,冷笑,“圣女開玩笑,楚微涼跟北玄有不共戴天之仇,你這是想讓咱們跟她去干滅門的勾當?”
楚微涼睨了他一眼,一笑,“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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