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米家離著孟海生家并不是很遠,很快就到了。
看著眼前的泥坯房子,孟海生真不知道說什么好。
孟小米他爸是個酒鬼,家里賺點錢估計全都讓他買酒喝了。
多年過去了,村里人陸陸續續蓋磚瓦房,就他家一直還是很古老的泥胚房子。
黑漆漆的木門并沒有關,孟海生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滿院雜草。
“小米,你在家嗎?”
孟海生透過窗戶紙看向屋里,里面光線并不是很好,也看不清楚有沒有人在家。
“海生哥你來了,進屋坐。”
聽見動靜的孟小米,雙手還滿是水,就出來見孟海生。
“我聽說嬸子受傷了,過來看看情況怎么樣了。”
“不是很好,我媽有點發燒。”
屋里孟小米媽媽柳湘躺在炕上,她頭發亂糟糟的,臉色蠟黃,身上的衣服上甚至還有血跡。
炕邊上放著一盆水,剛才孟小米是在用濕毛巾給她物理降溫。
“嬸子?”
孟海生上前輕輕叫了一聲,柳湘半點反應都沒有。
再一摸她的額頭,只感覺她額頭滾燙滾燙的。
“小米,趕緊背著嬸子跟我一起去醫院,都燒成這樣了,怎么還在家里。”
“我,我手里沒錢。”
孟小米一個大男人,硬生生紅了眼眶。
“去年你不也去挖柴胡,抓土鱉了嗎?你錢呢?就一點沒存下。”
“都讓我爸買酒喝了。”
“你真是個棒槌,明明知道你爸不是什么好人,怎么就不藏著點。”
“趕緊把嬸子背去醫院,治病的錢我先給你墊上,等你有錢了,以后再還我。”
孟海生嘴上罵著,但還是去炕上幫忙把柳湘扶起來,讓孟小米背著她。
孟小米就是這么個軟性子,隨了柳湘。
要不就他那個酒鬼爸,如果娶個厲害的媳婦回來,早就被收拾停當了,也就柳湘和孟小米總是被他拿捏。
孟海生開著拖拉機直奔中醫院。
到了醫院讓醫生一檢查,這才知道,柳湘胳膊上的傷一直沒怎么處理,發炎挺厲害。
如果不及時治療,她整條胳膊怕是都要廢掉了。
辦理好住院手續,孟小米低著頭一直在旁邊,默默的看著柳湘掛點滴。
“小米,你要振作起來,上次你不是說要跟著我一起賺錢嗎?”
“你不是說要給你.媽蓋新房子住。”
“你現在如此消沉,能做什么?”
一直沉默不語的孟小米,猛然抬起頭來,他眼淚微微有淚光閃動。
“海生哥,我都記得,現在我爸進去了,我準備讓我媽離婚,我會跟著你一起好好賺錢。”
“好,你早就應該下定決心這么做了。”
孟海生趁著柳湘還昏迷不醒的功夫,回家一趟,從林慕澄這邊拿了幾件衣服,過來給柳湘先湊合一下。
她身上的衣服實在是臟的沒法穿了。
等孟海生再次回去的時候,柳湘已經醒了。
屋里傳來母子兩人的說話聲,孟海生略停頓了一下腳步。
“小米,我不住院,這得花多少錢,媽不住,咱趕緊回家吧。”
柳湘有氣無力的催促孟小米,那一聲弱的感覺好似隨時能斷氣一樣。
“媽,你別激動,醫生說這次必須把傷口處理好,要不你胳膊怕是就廢了。”
“咱當時沒縫針,現在要把里面壞掉肉清理干凈,然后再重新縫合,要不這么大的傷口不好愈合。”
“萬一感染了,那可就麻煩大了。”
“可咱哪里有錢。”
“海生哥說先借給我,等我干活賺了錢,再還他。”
“你能做什么?你連初中都沒畢業,大字都不認識幾個,總不能讓你去他補習班當老師吧。”
孟小米苦笑,他.媽這是想哪里去了。
“我是去跟他一起學維修電視機,海生哥說了一個月給我35塊錢工資。”
“媽,我以后只要好好干,用不了幾年就能存錢蓋新房子了,以后你跟我一起搬去新房子,就再也不怕我爸了。”
提起孟爸,柳湘臉色明顯流露出恐懼的模樣。
“你爸不會現在就放出來吧。”
“不會的,媽,不管以后我爸如何,你跟他離婚吧。”
此事孟小米跟柳湘其實提過好幾次,但柳湘都沒同意。
“小米,咱村里可從來沒有人離婚,我不想當第一個離婚的人被人指指點點。”
“再說,你不能沒有爸爸,以后你說親,人家一打聽,只有我們孤兒寡母,人家是不愿意把女兒嫁給你的。”
柳湘的思想還是老一套,可時代早已經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改變了。
“媽,你不離婚以后難道還要回去,養我爺爺奶奶嗎?你和我爸打架,他們從中可沒少挑撥離間。”
“至于我結婚,你感覺人家打聽到我有個酒鬼爸爸,有一個拿著刀敢砍死人的爸爸,人家會嫁給我嗎?”
“媽,你醒醒吧,只有脫離那個家,我們娘兩個才有活路。”
孟小米越說越是激動,他小的時候就是如此,他.媽怕這怕那,受了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吞,她從來都沒為自己想過。
她更是沒為自己活過一天。
他想讓她為自己活一次,而不是卑微的仰仗別人的鼻息。
站在門口的孟海生,聽著病房里母子兩人對話,也只有嘆氣的份。
像柳湘這般的女人,當下在農村還有不少人。
受著家暴,卻不敢反抗,最終把一生都葬送在這個失敗的婚姻里。
屋子里爭執的聲音逐漸沒了。
孟海生這才提著兩個人的飯進去。
“嬸子你醒了,我給你和小米帶了午飯過來,你們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柳湘見孟海生來了,臉上滿是感激的神色。
“海生,這次多虧你,我才保住一條命。你幫我墊付的醫藥費,我會讓小米努力工作還給你的。”
“不用著急,我和小米是兄弟,他有困難我幫一把是應該的。”
孟海生在病房坐了一會,就離開了,他還要把拖拉機開回家。
“海生哥我什么時候,去跟你學維修電視機。”
“不急,等嬸子身上的傷好一些,你再來店里也行。”
“我媽今天換藥縫合傷口,明天就可以出院,可她一個人回村里住,我怕她一時半會也離不開人。”
孟小米有些糾結,一面是等著他的工作,一面是需要照顧的媽媽。
“要不你別回村里了,你跟大牛一起住我小托班那邊吧,那還有一間空房子。”
當初孟海生在紡織廠大院里租了兩個房子,現在大牛和郎春花住一間,孟萱住一間。
另外一個房子一直空著,孟小米和柳湘過去住剛好。
“那我給你房租。”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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