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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9章各取所需

  王左掛真的很了解農民軍,農民軍看似實力強橫,實際上是好幾只起義兵馬捏合在一起的。各部頭領也從來沒放棄過做大的機會,吞并與被吞的事情時有發生。說到底,義軍內部實力為尊,真要是沒了實力,王自用和張大受還能像以前一樣看重他張存孟?一切都是未知數。

  實力銳減之下,那什么抵擋張獻忠?從舉起義旗到如今,從未遇到過太大挫折的張存孟,可真的不想成為別人的附庸,更不想死。

  王左掛一直留意著張存孟的神色變化,見對方久久未語,便知道自己的話起到作用了。于是,他繼續道:“張獻忠此人睚眥必報,心狠手辣,他要是得勢,必不能讓你活。而留在河曲城,同樣是死路一條。張兄弟,你縱橫陜北兩年有余,難道不懂得給自己找一條活路么?”

  張存孟神色一動,沉聲道:“姓王的,你到底什么意思?”

  王左掛微微一笑,“很簡單,給張兄弟另一個選擇,我們不用大打出手,我軍可放你帶兵撤離河曲,也不會派兵追擊。”

  張存孟嘿嘿冷笑:“什么時候活閻王這么好心了?說說你的條件.....”

  “之前河套所得,以及城中物資不能帶走,當然,也不能故意毀掉!其實道理很簡單,張兄弟需要用這半年積攢的家底買下城中幾萬兄弟的命,這筆買賣應該很劃算吧?”

  “你.....”

  張存孟有種窒息的感覺,他睜大眼睛,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敲詐,赤裸裸的敲詐。當初鎮西衛的事情雖然很隱秘,可是張存孟等人還是知曉一些的,沒想到張存孟被敲了一筆竹杠沒多久,便輪到他張存孟了。

  雖然王左掛沒有繼續說,可是張存孟卻有種被人看透了的感覺。活閻王這一招,復刻了之前在鎮西衛用的那一招,可明知道如此,卻不敢直接拒絕。比起實力,那些物資金錢并沒有那么重要,只要手里有兵馬,以后還可以去搶。可要是在河曲城傷亡過重,近乎被全殲的話,他張存孟在陜北義軍中的處境就非常危險了。

  自己能有今天的實力,那是吞并其他義軍的結果。互相吞并之下,手底下的人或許不會有什么生命危險,可是領頭的絕對沒什么活路。張存孟恨透了王左掛,這個人太了解義軍內部的情況了。一時間,雙方陷入了沉默中,張存孟不表態,蘇柏生也不敢隨意插嘴。

  良久之后,王左掛心中暗笑,既然張存孟拉不下臉,那不妨再給他沉重的一擊,“張兄弟,你應該慶幸,這次進城的只有王某一人,若是大量兵馬進城,你覺得我們還能坐在這里心平氣和的聊天么?實際上,鐵總兵和你一樣,都不想因為河套而折損過重。”

  嗡的一聲,張存孟只覺得胸口被狠狠地捶了一下,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之前一直糾結談判的事情,卻忽略了王左掛進城這件事兒。現在細細一想,不由得有些后怕。王左掛能輕松進城,那就說明河曲城內有王左掛的人,而這個人或者幾個人,身份地位還不低。如果對方偷偷起兵倒戈,放開城門迎接官兵入城,將是什么樣的后果?

  想著想著,張存孟后背便爬上了一層冷汗,蘇柏生更是臉色變白,幾乎是脫口而出,“那人是誰?”

  剛問完,蘇柏生就楞在了當場,果然,王左掛眉毛挑了挑,仿佛看白癡一般瞥了蘇柏生一眼。不過,王左掛沒理會蘇柏生,而是對張存孟言道:“張兄弟,請你相信,王某是帶著誠意來的。只要張兄弟同意這次的交換,王某自會將張兄弟的內患留下來。河曲城被里應外合攻破,張兄弟無奈退走延安府,我部因為之前損耗過大,沒有冒險追擊,如此一來,鐵總兵對朝廷有了交待,張兄弟在王自用那邊也沒損失什么。”

  王左掛這番話,幾乎變相承認了河曲城內有自己的舊部,而這支舊部實力不俗,能影響河曲城的戰局。同樣,他也傳達了一個信號,只要張存孟愿意達成這次的交易,便會將自己的舊部留下來,不給張存孟留隱患。

  事到如今,張存孟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了。真不愧是義軍三王之一啊,王左掛到底有多少舊部,誰又知道呢?幾年發展下來,義軍早已經被打亂編制,尤其是吳延貴被朝廷剿滅后,各部兵馬變得更加混亂,早已查不到源頭。

  張存孟不會懷疑王左掛會說謊,他沒必要,而且,以王左掛當初在義軍的影響力,有舊部留下來,也一點都不奇怪。

  王左掛并沒有離開河曲城,而是留了下來,至于傳信的事情,自有他人去代辦。王左掛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縣衙,這讓張存孟很是懊惱,想利用機會找到那個內部的奸細的心思也沒了。同樣,張存孟也明白過來,縣衙里也有王左掛的眼線。

  真的是越想越怕,越來越覺得河曲城沒法待了,綏德本就是王左掛的老巢,如今這地方有多少王左掛的人,真的說不清楚。看這情況,只要王左掛愿意,隨時都能派人抹了他張某人的脖子,而成功性還不小。

  .......

  次日雙方偃旗息鼓,可是到了晚上卻風云突變。駐守南城的農民軍頭領飛天虎武世德突然反戈一擊,打開了北城門,隨后武世德率領所部三千余人充當帶路黨,領著官兵迅速占領整個河曲北城。一時間河曲城內大亂,張存孟率部從東邊逃離河曲,沿著丘陵地帶朝南撤退,由于天色太暗,再加上丘陵地帶不適合騎兵,官兵放棄了追擊的心思。

  孤山嶺,綿延的丘陵延伸到府谷西北二十里處,漫長的丘陵上,一支龐大的兵馬緩緩走著。黎明的曙光破開云層,照著一張張驚慌失措的臉。

  張存孟跟在隊伍最后方,他時不時地回頭看一眼河曲城方向。昨夜看似熱鬧,實際上雙方并沒有交手,可即使如此,麾下幾萬兵馬還是少了四千余人。那四千多人去了哪兒,用屁股想都想得到。不愧是王左掛啊,一現身就拉走了四千多兄弟。很慶幸活閻王也不想傷亡太大,否則,王左掛振臂一呼,這四千多人突然發難,來個里應外合,那他張某人的下場可就慘了。

  張存孟打定了主意,這次回去以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打散現有的編制,防止河曲城的事情再次發生。

  “沒想到會是飛天虎武世德,他竟然是王左掛的舊部”張存孟印象中,王左掛并不喜歡攬權,所以當初王左掛麾下真正的嫡系舊部也就大盜苗美。不過陜盜王苗美那時也跟著王左掛一起投了活閻王,誰能想到,除了苗美,武世德居然也是王左掛的人。

  飛天虎武世德出身米脂,可以算是王嘉胤大頭領一系的,王嘉胤被殺后,投靠了王自用,后來劃到了他張存孟麾下。武世德作戰勇猛,為人重情重義,這才被張存孟委以重任,讓他去守官兵重兵集結的南城墻。真是做夢沒想到,武世德竟然是王左掛的人。

  河曲城的事情迅速傳遍了整個陜北,王自用等人不知道詳情,所以對此事難以理解。張存孟手里可還握著四萬多大軍,守一座河曲城,怎么可能被官兵兩天時間就拿下來?又過了兩天,張存孟率領河曲城敗軍撤到了安塞城,這個時候,關于河曲城的詳細始末才被人得知。當知道河曲城的事情后,滿天星張大受驚得七葷八素,責怪張存孟的心思也沒了。

  武世德率眾反水,放開城門,如果不及時撤離,恐怕四萬大軍能剩下一萬人就是老天開眼了。延安城內,張大受佝僂著身子,眼中厲芒四射,“王左掛,真是我輩敗類,要不是他,河套平原何至于丟的如此快?”

  張存孟能率眾及時撤回來,王自用和張大受自然松了一口氣,可有一個人非常的不高興,這個人就是米脂城內的張獻忠。張獻忠一直盼著官兵跟張存孟死磕,最好雙方打個兩敗俱傷呢,結果卻是雷聲大雨點小。

  張獻忠很是不甘,為了拯救河套,幫助張存孟,派重兵攻打銀州關,最后傷亡慘重,連孫可望也折在了那里。自己損傷慘重,結果本該比自己更慘的張存孟,竟然拉著大部分兵馬回到了安塞城,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活閻王是誰?那可是見面扒層皮的主,就憑他張存孟能在活閻王眼皮子底下輕松撤退?張獻忠可不信張存孟那番鬼話,河曲城的事情一點有貓膩。

  隨著河曲城陷落,陜北的局勢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原本猛攻甘泉城的陜西官兵得知消息后,突然后撤,在洪承疇的指揮下,官兵一撤再撤,竟然主動棄守麟州,退到了玉華山駐防。與此同時,陳奇瑜的西安府大軍也放棄出擊,主動龜縮回咸陽城。

  官兵這一番大撤退,直接將王自用所有的部署全打亂了。本來想趁著張存孟回來,集中兵力先打垮甘泉城附近的官兵的,誰能想到官兵竟然主動撤了,一撤就撤出百里地。重兵去攻玉華山,王自用還沒蠢到這種地步。

  延安府,張大受、張存孟等人聚在一起,全都一籌莫展,張一川黑著臉說道:“官兵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們剛剛打下整個河套,士氣正旺,不應該趁熱打鐵,攻打甘泉城和安塞城么?怎么說撤就撤了?”

  事情太詭異了,搞得張大受都不敢趁著機會出城追擊。

  張大受這些人哪里知道,此時宣府和大同府邊軍也是疲憊不堪,尤其是鐵墨麾下的騎兵和炮兵,騎兵幾乎是連軸轉,一個個累的要死,炮兵更慘,烈火營手里的炮彈就剩下不到十顆了。后勤補給也跟不上,積攢的炮彈幾乎打空了,工坊那邊一時間也補充不上。

  騎兵跑不動,炮兵沒炮彈,說白了,河套的邊軍打不動了,需要時間好好休整一下。

  至于洪承疇等人,更好理解了。王自用坐擁十幾萬農民軍,實力不容小覷,之前強攻甘泉城,那是為了配合北邊的邊軍拿下河套。如今河套已經拿下來了,也沒必要在甘泉城死磕了。洪承疇和曹文詔還不至于被眼前的勝利沖昏了頭腦,他們很清楚自己手中的兵力還不足以對農民軍主動發起沖擊。

  哪怕北邊河套的邊軍配合南北夾攻,依舊沒法啃下王自用這塊硬骨頭。打肯定沒法打,不如趁早撤,若是讓張存孟增兵甘泉,那時候想撤就不容易了。

  .......

  玉華山,清風徐來,陽光溫暖。洪承疇一身紅袍,看上起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河套終于拿下來了,也算對朝廷有所交待了,若是朝廷能大量增兵陜西,趁這個機會滅了王自用這股流匪,也不是不可能。可惜.......可惜了......”

  洪承疇似乎有些不甘,但是曹文詔卻很滿足現在的結果,“洪大人,其實你我都很清楚,能有此局面,已經是非常難得了。你要知道,鐵總兵和滿總兵那邊打得可不容易。至于增兵陜西,短時間內只能是奢望了,宣府和大同府的情況你也知道,尤其是宣府,經過連番惡戰,沒有休整過,這次也是鐵總兵咬著牙抽出兵馬趕過來的......”

  “更何況,河南那邊的情況似乎很不好,朝廷肯定是要先保河南的......”

  洪承疇蹙緊眉頭,瞬間增添了幾分愁容。

  一切正如曹文詔說的那樣,當陜北的捷報抵達京城時,整個大明朝廷卻因為另一件事兒變得緊張起來。此刻,朝廷的目光已經無暇顧及陜西這塊糜爛的大地了。

  崇禎三年四月二十八,農民軍高迎祥以李養純為主將,率兩萬大軍圍攻南陽城,終于拉開了農民軍進入河南的序幕。

  幾乎在南陽城被圍攻的第二天,襄陽城就做出了反應。襄陽守備黃林率部五千余人馳援南陽,不出意外,在新野遭到了李自成所部埋伏,黃林被打得大敗,只能退回襄陽。

  襄陽的兵馬被打退,而此時南陽附近其他州縣的兵馬更是一群烏合之眾,一時間南陽城風雨飄搖,陷落似乎只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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