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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2章去招安

  徐北川、王巖、劉宗敏等人全部到場,李自成銳利的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神情嚴肅的說道:“活閻王主力大軍已經朝梅山涌來,接下來會怎樣,想必大家心里有數。所以,本將決定撤離梅山,提前執行南下計劃,諸位可有其他意見?”

  意見?當然有意見,誰不知道活閻王的兵馬是你李自成故意引過來的,人家一來,你就撤退,擺明了就是坑殺李養純啊。可明白歸明白,又該怎么說?哪怕平日里跟李自成不對付的王巖也不敢說什么,你敢反對,那你自己留下來守梅山么?

  算了吧,跟活閻王的主力死磕,那真的是找死。反正死的是李養純,人家闖王都裝聾作啞,其他人操什么心?

  徐北川輕輕地點了點頭,為李養純可惜的時候,同樣也震驚于李自成的果斷與狠辣。闖王剛露出扶持李養純的苗頭,李自成就立刻用計坑了李養純,其心深如海水,叵測非凡啊。

  眾人商議完之后,各部立刻開始南下,李自成所部兵馬帶頭向南撤,高迎祥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可是為了活命,也只能跟著大軍一起南下。不過這一撤,義軍之中,恐怕再難有人能撼動李自成的地位了。

  梅山周遭的農民軍撤退的非常快,他們似乎是故意躲避奧爾格和劉國能的騎兵一般。袁崇煥猛攻數日,沒能拿下梅山,奧爾格等人率兵剛到中牟,流寇就主動放棄了梅山。知道實情的人,會說一句李自成夠狠,可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流寇害怕到了不敢交鋒的地步呢。

  至少,袁崇煥氣得夠嗆,早不撤晚不撤,鐵墨的兵馬剛來你就撤。合著你就怕鐵墨,不怕我袁崇煥?當然,袁崇煥也知道里邊肯定有貓膩,但至少在外人看來,他袁某人就像個笑話。

  奧爾格以及劉國能所部騎兵真的很快,他們一路過中牟,直撲梅山,竟然趕到了袁崇煥大軍前邊。袁崇煥派人過來打招呼,奧爾格理都沒理。

  劉國能找到奧爾格,有些擔心的說道:“我們要不要去見一見袁崇煥?無論怎么說,他也是三省巡撫,弄得太僵,對督師也沒什么好處。”

  奧爾格可不像劉國能一樣,他性子很直,瞪著眼睛笑道:“見他干嘛?咱們早點到梅山,奪回梅山的功勞就算咱們的了。莫忘了,咱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呢,李養純那支流寇才是咱們真正的目標,嘿嘿,至于袁崇煥,他想分功勞,那就要看看能不能追上我們了。”

  劉國能報以苦笑,搖著頭指了指奧爾格,“你呀你,還是這般性子,那就依你吧,反正無論咱們怎么做,袁崇煥這廝也不會把督師當朋友。”

  “這就對了嘛,老劉,咱們趕緊去梅山,嘿嘿,明天就可以去滎陽見見李養純了,這次定讓他逃脫不得。”

  談起李養純,劉國能就心生嘆息。曾經何時,那可是義軍中的風云人物,地位僅在王嘉胤以及吳延貴之下,如今卻到了如此地步。逃?肯定逃不了的,這會兒李養純的主力還陷在滎陽呢,以云府騎兵的戰力,定不會讓這支兵馬逃出去的。除非,李養純撇下幾萬大軍,獨自逃跑,但李養純不是這種人!

  李養純以及花小榮,也算是熟人了,以前的關系也不算差。看著李養純覆滅于滎陽,心中真有些不忍。遙想當年,曾經心懷理想,想要讓大多數人過上好日子,吃的上飯,幾年過去,卻是分道揚鑣,在各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劉國能并沒有太多的喜色,奧爾格敏銳的觀察到了這一點,他心情直爽,低聲問了出來:“劉兄弟,你不太高興?”

  劉國能倒也沒掩飾,輕輕的點了點頭,“奧爾格,我的好兄弟,你或許不知道,我與李養純曾經在一起戰斗過,說起來,也算是不錯的朋友了。總的來說,李養純也是個好人,不算大奸大惡之徒,而且能力不俗,只是落到現在這種處境,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原來如此”戰馬奔馳的并不快,奧爾格右手摸了摸下巴,隨之露出了苦笑,“用你們的話來說,道不同不相為謀,走到今天這一步,也不是我們害的。李養純就算要怪,也要怪李自成那些人,怪不到咱們頭上。哎,這些賊寇抖起來,可比朝堂上直接多了。”

  奧爾格是個粗線條的人,但是他也知道大明朝堂之爭明槍暗箭,但大都講究點策略。哪像這些流寇,說坑人就坑人,只要達到目的,根本不在乎使用什么手段,也許,這就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道理吧,只有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評判別人。

  沒多久,奧爾格和劉國能的騎兵便抵達了梅山,而周定山的后續大軍也在陸陸續續趕來,至此,梅山徹底落入了邊軍掌控之中。夕陽沉落,威風吹散了一絲熱意,奧爾格本來想找劉國能大快朵頤一番,哪曾想進了屋卻沒看到人。既然是在梅山暫時休整,奧爾格也想放松一下,可是一個人吃飯烤肉,又著實無趣的很。找人詢問一番,方才在東邊山頭上找到劉國能。

  夕陽的余暉灑落在東峰之上,暈紅的色調裝點著青色的山石,劉國能靠著石面,呆呆的想著事情。奧爾格一屁股坐過去,伸手拍了拍劉國能,“哎,老劉,還在想李養純的事情?”

  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劉國能總算回過神來,望著漸漸沉落的余暉,他神色復雜的說道:“是的,不能不去想,剛才,劉某一直在愁思一件事.....我想去見一見李養純,如果能說服他投誠,那就最好了。最次,也能跟他好好聊聊。”

  奧爾格愣了下神,很快便搖了搖頭,“老劉,這可不行,不說去那里安全不安全,督師可沒讓咱們招安李養純所部啊。這么大的事情,總得跟督師知會一聲才行,沒有督師點頭,你覺得這件事可行么?”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督師還遠在寧陵,公文一來一去至少三天時間,再請示督師,有些來不及了”劉國能緩緩站起身,他站的挺直,雙手背在身后,聲音聽上去很微弱,卻透著巖石般的堅定。這件事自己已經琢磨半天了,有些事該做就去做,不做等待自己的就只有后悔了。

  見劉國能如此,奧爾格只好嘆道:“既然你意已決,那就這樣吧。為兄會帶著人馬駐扎在梅山西邊,一天內你若回不來,我便會揮兵沖過去。你需要告訴李養純,我們不會等他太久。”

  劉國能感激的看向奧爾格,一天時間,其實足夠了。倒不是奧爾格不愿意給時間,而是周遭的情況不允許,這里可不僅有宣府邊軍,還有陳奇瑜以及袁崇煥兩路大軍,多拖一天,就多幾分變化。在這種情況下,能給一天時間,也算不容易了。

  相比此時梅山的士氣充盈,在清水鎮的李養純所部可就士氣低沉了。甚至不能說是士氣低落,完全可以用死寂來形容了。云府鐵騎抵達梅山,李自成等各部兵馬迅速向南撤離,這件事捂都捂不過,迅速傳遍了全軍。這種情況下,李養純就算再有威望,也沒法繼續攻打滎陽了,因為手底下的人大多數想的不是怎么打滎陽,而是如何逃出去。

  就算死磕滎陽,拿下了滎陽,又有什么意義呢?逃跑撤退,哪有那么容易?那可是云府騎兵,只要敢逃,那支可怕的騎兵會向猛虎一樣撲上來撕咬,到時候能跑出去多少,就只有看天意了。按兵不動,更是在等死,現在還只是云府騎兵,一旦后續火槍兵以及炮兵趕到,那可就一點逃生的希望都剩不下了。

  留下不行,后退不行,李養純覺得自己已經陷入了絕境。屋中,其他頭領已經退了出去,只剩下李養純和花小榮二人。李養純端坐在椅子里,渾身散發著一股寒氣。戾氣冰冷,可是心中的怒火卻能燃燒一片草原,如果憤怒化做大火,一定會把李自成燒的連灰都不剩。

  如今這局面,全都是李自成一手造成的,這個人果然是夠狠夠果斷。雖說雙方各有勢力,互不統屬,但多少都在闖王麾下效命,但李自成還是說坑就坑,而且做事不給人留一點機會。

  多么想吼出聲啊,心中的怒火需要發泄,可是不敢。已經瀕臨絕境,若是還這般,那就將近三萬將士最后的信心也吼沒了。李養純表面上很冷靜,可是,他想不出一點可以應對眼前局面的辦法。假如,陳奇瑜見有機可趁,帶兵打過來,或許還有幾分機會。只要打敗陳奇瑜,便可以追著敗兵越過滎陽一帶,向西進入兵力空虛的虎牢關和登封。可是,自從得知云府兵馬抵達后,陳奇瑜就鐵了心當王八。

  怎么辦?到底該怎么辦?這可是將近三萬條人命啊,全部要因為他李養純葬送于此么?就在他絕望的時候,有一個人來到了清水鎮。

  次日巳時,清水鎮被炎熱的陽光籠罩在內,而鎮子上的人,似乎更清冷了。就這樣,劉國能見到了李養純,二人見面,唯有苦笑。劉國能是不忍,是唏噓,而李養純是無奈和不甘。

  沒有太多的寒暄,也沒有身為對手的敵意,在這個沉落的鎮子上,一張小桌,兩碟小菜,一壺老酒。李養純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他想喝酒,似乎只有一醉才能解千愁。喝罷,他也沒管劉國能喝沒喝,自顧自的嘀咕道:“幾年了?三年半了吧?從你去張北,咱們就再沒接觸過,只是未曾想,再坐在一起喝酒,竟是在這種情形下。”

  劉國能端起酒杯,卻沒有喝下去,沉思片刻,放下酒杯,神色復雜的說道:“是啊,轉眼間三年多過去了,當真是物是人非。劉某知道你在心里肯定恨著我,可我想告訴你,我從不后悔。跟了督師之后,我才明白那些年我們的理想有多可笑,我們的做法有多么無知。”

  “還記得我們最初的夢想么?只是希望父老們有飯吃,不挨餓,于是我們起兵對抗朝廷,哪怕身死族滅也在所不惜。可......我們全錯了,讓大家吃上飯不是這樣做的,不是到處搶掠一番,我們在干嘛?這里的人吃上飯了,然后我們搶的人沒飯吃了.......當年在張北,劉某跟著督師一步步走過來,看著督師是如何借著云府之地養上百萬流民的......”

  “亦或者,你也認識到這些了,但是做得太多,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時至今日,早已不是吳頭領和王頭領當家的時候了,那些人還是在對抗朝廷么?你落到這種地步,也是因為如此啊。”

  李養純默默地聽著,漸漸地攥緊了拳頭,卻又驀然發現憤怒是如此的無力。良久后,松開拳頭,眼中的色彩失去了幾分,“哎,劉老弟,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說說吧,你今日此來想做什么?”

  劉國能也是一個很直接的人,所以他沒有轉彎抹角,認真的說道:“很簡單,劉某來招安的。李兄,如今這境遇,你總要為那兩萬多人考慮下啊。而且,投靠督師,對你來說也算好事。”

  “招安?”李養純不由得自嘲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如今朝廷三路大軍圍著清水一帶,陳奇瑜、袁崇煥以及鐵墨全都等著分功勞呢。這個時候,最不可能干的就是招安了。

  “嘿,劉老弟,你此來做說客,是私下做的決定吧,恐怕活閻王并不知道吧。招安,哈哈,劉老弟,你能做得了主么?就算我們都沒問題,那你覺得陳奇瑜以及袁崇煥呢?他們在中原熬了這么久,會讓煮熟的鴨子飛掉么?”

  其實李養純心里是認可招安的,投靠鐵墨,也不算辱沒了身份。活閻王是遭人恨,但同樣在活閻王麾下做事,也是最痛快的事情。但是,招安沒那么簡單的,不是劉國能和他李養純一拍即合就能成的,也不是鐵墨點點頭就能通過的。這里涉及到太多利益了,陳奇瑜和袁崇煥忙活了半天,最后功勞全落到別處,他們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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