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8章很難打
風陵渡暫時無事，鐵默也得到幾分難得的安寧，好不容易回到月亮宮，海藍珠卻不愿他再多勞累，平常不是什么大事，就全都送到了陳子龍手中處理了。在西宮那邊安排完事情，漫步回到百福殿，剛一進門，就看到鐵默躺在躺椅里，閉著眼睛安寧祥和，阿莎坐在一旁打著扇子，這日子看上去滋潤的很。
海藍珠與鐵默多少年的感情了，可以說鐵督師腦瓜子一轉，她就知道自家男人是喜還是愁，坐在一旁，接過阿莎手中的折扇，輕輕地對打著涼風，「夫君，你是不是有什么煩心事？可是為風陵渡那邊擔心？」
「不算是，其實風陵渡那邊擔不擔心都那個樣，最終還得看誰更能堅持，這一點我還是有些自信的，雖然咱們這邊有不少新兵，但也是訓練有素，這么拖下去，我們勝算還是很大的。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張北這邊，珠兒，你不覺得張北太平靜了么？我也讓人密切關注鳳翔府的情況了，那邊的情況也是安靜的有些異常。咱們都是跟郡主打過交道的，她那個人啊，并不喜歡把所有希望集中在一個地方的，要說她沒有對張北動心思，我是真不信的」鐵默說出了自己長久以來的擔憂，隨著風陵渡戰事越來越緊張，這種擔憂就越急迫，李自成是個非常難對付的人，連宋喬都想得出在花月奴身上下功夫，李自成會想不到這方面么？
恐怕此時的張北應該暗流涌動才對，假如情報處和暗堂發現了端倪，反倒不用擔心了，問題是什么都沒發現，平靜的有些詭異。
聽鐵默這么說，海藍珠也生出了幾分疑惑，她點點頭應道，「其實月兒妹妹已經暗中吩咐了下去，張北城內各坊各條街道都有人秘密監視著，如果有異常情況，肯定逃不過我們視線的，問題是現在什么異常都沒有，流寇那邊是不是要對張北以外的地方動手呢？」
晉北基業覆蓋西域，又有原來的西夏領土，但是真正能影響到晉北核心利益的，只有三個地方，張北、宣化府、同州。張北和宣化府都沒有異常，就只剩下同州了，可現在同州府衙已經空虛，黃水灘所有兵馬外派，同州又有什么值得下手的呢？李自成的猜測，鐵默也曾想過，但他還是覺得李自成不會放棄張北。
占據張北，影響力是深遠的，對天下人心的震撼也是無法估量的，和李自成接觸過太多了，此人絕對是富有冒險精神的。
「我還是覺得應該把重點放在張北，張北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珠兒，這里的事情你還是得多上點心，明天我就得啟程回風陵渡了，軍情緊急，看來是沒法多休息了！」聽著鐵默的話，海藍珠暗自皺眉，「夫君，需要這么急嗎？之前不是剛送來軍報么，流寇好像還沒有動手的跡象吧。」
「行軍打仗，哪有確切的？莫看流寇現在沒有用兵，但從函谷關的動靜看，如果想動手，不出一個時辰就能在風雷鎮北面集結不下兩萬兵馬，所以，必須時刻做好準備才行」這段日子，雖然清閑，可肩上擔子還是很重的，尤其是回到張北后，看到城內的情況，越發感到風陵渡戰事的重要，如果真的戰事不利，恐怕丟的不光是黃河天險，還有晉北百姓的信心。
在張北城里享受了兩日清閑，鐵默再次騎馬奔跑在泥濘的路上，他不得不冒雨前行，因為流寇已經按耐不住，再一次集結兵馬威逼風陵渡口。
這一次流寇來勢洶洶，總攻五萬余人分東西兩個方向對風陵渡防線展開了進攻。風陵渡防線是緊急修建，可以說兩翼是最為薄弱的區域了，這次叛軍顯然是受到了第一次強攻風陵渡的教訓，開始分兵進攻。不得不說流寇找到了晉北軍的弱點，叛軍分兵，那是因為兵馬眾多，可是駐守風陵渡口南岸的晉北軍總攻才不到三萬人，又要分兵駐守，又要有人駐守中路渡口，一下子兵力弱勢的缺點就被無限放大了。
整條防線，最為緊要的還是渡口，黑云龍最多能拿出一萬五千余人投入到兩翼戰場，但這一萬五千余人分散開來，也就六七千兵馬，卻要面對三倍甚至四倍于己的叛軍，壓力可想而知。
風陵渡口必須要打，但經過第一次兵敗教訓后，李自成深刻的體會到了一點，那就是不能跟晉北軍堂堂正進行大規模列陣而戰，大兵團列陣決戰，那是晉北軍的擅長，就晉北軍那種嫻熟的配合，勇猛的作風，這輩子都不一定能從正面打垮晉北軍。
既然正面不行，那就側面開戰，把晉北軍的兵馬分散開來，對晉北軍來說，兵力越分散，他們所能發揮的戰斗力就越差。三萬面對六萬，跟六千面對兩萬可是兩碼事，戰場搏殺，可不是簡單地倍數關系。
前唐李靖曾經說過，當雙方兵馬都在五萬人以上的時候，占據優勢兵力的一方也沒有太多優勢了，因為這個時候決定戰爭勝負的往往是陣法和戰斗力。可當一千對五千的時候，決定勝負的就是兵員多寡了。
黑云龍知道自己的短處是哪里，但兩翼陣地不能不守，兵力分散開來后，壓力卻原來越大，流寇兵馬仗著兵馬眾多，對著兩翼陣地輪番進攻，才打了半天，晉北軍將士手中的彈藥就已經告罄。
沒有彈藥，黑云龍真不知道自己憑什么還能再堅守下去，有時候有些缺陷是無法彌補的，就算他黑云龍能耐再大，也變不出人來。兵力不足，是沒辦法解決的，黑云龍下定決心，想要從東面跟叛軍打一場大規模決戰，結果兵馬調過去，叛軍就主動后撤，絕對不跟晉北軍打大規模陣地戰，搞得黑云龍有力都使不出來。
戰局越來越不利，東西兩側第一道防線已經被突破了，要是照這個速度，南岸三道防線估計天黑前都得淪陷。關封撓著頭走來走去的，那張臉本來就紅，現在一著急，就跟沖了血一樣，「大將軍，這仗再這么打下去可不行啊，兄弟們頂不住叛軍這么輪番進攻的。看目前情況，叛軍還有趁夜繼續進攻的趨勢，這么下去，東邊肯定扛不住的，呼延寶山將軍已經多次派人來請求援兵了。」
「哼，哪來的援兵，告訴呼延寶山，就是死也要守住第三道防線，就算后方補充援兵，也得等到明日才行，如果今天就把兩翼防線全丟掉，直接自殺算了！」黑云龍氣的眉頭直跳，但是他也知道呼延寶山的壓力有多大，李巖親自統領兩萬五千多人壓在東線，根本不給呼延寶山喘息之機。
要再不想想辦法，恐怕呼延寶山那七千兵馬都得全部被李巖拖死在東線戰場上。必須想想辦法才行，這時關封握緊拳頭狠狠地捶了下桌面，「大將軍，你給末將五千兵馬，今夜末將夜襲叛軍后方，就不信打不退這群狗東西。」
關封想要夜襲，也并不奇怪，這種被動挨打的局面，除了夜襲還能有別的辦法么？黑云龍總覺得夜襲風險性很大，但他又實在不甘心這么被人壓著猛打，想了想壓低身子，小聲道，「夜襲不是不行，不過得做好充分的準備才行。想那畢永浩被稱為流寇雄才，與周世榮并稱，絕非浪得虛名的，我們曉得夜襲，畢永浩難道就不知道么？」
「這，大將軍，難道咱們就不打了？」關封倆眼一瞪，看上去很不甘心。黑云龍也不著惱，點點桌面，若有所思道，「打是肯定要打的，不打上一下，左右兩翼一定會被叛軍壓垮的，不過夜襲計劃必須做些改變才行。這樣，關將軍，你率三千兵馬做前部，從中路突襲李巖大營，若看到后方兩聲響箭，便立刻回撤，于渡口丘陵埋伏下來。若是沒有信號，就繼續攻打李巖。」
「大將軍，為何要回撤？」關封不明所以，黑云龍詳細解釋道，「本將怕畢永浩會早有應對，若是他提前在李巖駐地附近埋伏兵馬的話，你若不及時撤退，恐怕會被瞬間困死。讓你及時撤出來，就是要你將計就計，只要畢永浩
有伏兵在，你就迅速后撤，本將會在渡口丘陵接應，到時候我們一前一后，殺叛軍一個措手不及。」
「好，就這么決定了，那末將這就去準備，不過，大將軍，你得把樊文苑那小子調給末將用一用才行！」關封提出這個要求后，黑云龍就皺起了眉頭，「關將軍，你可真能給龐某出難題，樊文苑那小子可是拓跋夫人親自下的令讓他養馬的，這就把他調回來，恐怕有些不妥啊。」
「大將軍，你也是太實誠了，我們只是臨時征用一下而已，等這小子今晚上當完打手，再把他丟回馬圈就行了，就算夫人知道了，多半會睜只眼閉只眼，難道還會因為這是怪著咱們么？如今正是用人之際，這小子也憋了好久了，放他出來泄瀉火正合適！」
猶豫了一下，黑云龍苦笑道，「好，聽你的，樊文苑那小子就歸你了，不過你可看好了，千萬別讓他再給本將捅什么簍子出來」。
一切如黑云龍預料的那樣，時至酉時末，叛軍可依舊沒有停止進攻的意思，尤其是負責東線的李巖所部，更是加大了進攻力度，似乎要在子時之前拿下東線所有防線。夜色降臨，整個風陵渡南岸風聲鶴唳，戰鼓隆隆，晉北軍將士連休息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不斷抵擋著流寇兵馬的瘋狂沖擊。
為了緩解兩側的壓力，關封以及樊文苑領著三千兵馬趁著夜色悄悄地摸到了南邊。由于叛軍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兩側，中路反而空虛，這就給了關封可趁之機。關封的夜襲計劃進行得很順利，李巖正忙著進攻東線，還真沒想到會有人敢在這個時候攻打他的后方大營。
關封的進攻非常銳利，趁著叛軍忙著東線戰事的時候，從西面直接打開了一道缺口，目標直指最顯眼的中軍大帳。此時，李巖所部大部分兵力都投入到前線了，駐守大營的兵馬反而不多，尤其是大營外圍，除了巡邏兵馬和日常崗哨外，并無人員，關封這一路上暢通無阻，直接將大營西側折騰了個天翻地覆。
李巖也被嚇了一跳，關封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在這個時候玩夜襲，李巖驚歸驚，但并不懼怕，他沉著應對，看著帳中十幾名部將，笑言道，「諸位，你們看上去好像很擔心啊，哼哼，你們不覺得這些賊將有些狗急跳墻了么，他們越是這樣，越說明我們的進攻是正確的，也是有效的。至于關封，無需擔憂，現在黑云龍一共能動用的兵馬又有多少，關封最多也只能帶五千人來。現在諸位立刻回到各部，將營中剩余兵馬全部集中到東面，另外，傳令前線胡金安，迅速回援大營，從外包抄，爭取一舉拿下關封以及這股不知天高地厚的賊兵。」
「喏」眾人被李巖這一番調動，心中的恐懼頓時小了許多，可不是嘛，黑云龍手中本來就兵力有限，就算夜襲，又能調動多少兵馬呢？只要自己這邊沉著應對，將兵馬全部集結起來，未必就會輸給關封，等前線的大軍回援后，關封也只有被兩面夾擊，等待滅亡的份。叛軍主動讓出了西面大部分營地，這也讓關封的進攻異常順利。
關封夜襲成功，而黑云龍卻密切留意著戰場上的一切，更是嚴令探馬外放二十里，捕捉著所有的異常情況。恰如黑云龍擔心的那樣，就在李巖大營十五里的山谷中，有一只大軍緩緩撲過來。
黑云龍知道，這就是畢永浩的伏兵，如果不是早有預料，恐怕夜襲的兵馬就全部被畢永浩吞掉了。或許連李巖自己都不知道已經成了局中的一枚棋子吧，否則，他也不會下令收縮兵力，從前線調集兵馬回援后方了。
十幾里的距離，加快腳步一個時辰就能到，所以留給黑云龍的時間并不算充裕，他琢磨了一下，對副將說道，「你親自去一趟，告訴關封立刻從敵營中撤出來，但不要潰逃，且戰且退，務必佯裝的真實一些，將叛軍吸引到這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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