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6章無奈
貝加爾湖雖然勝利了，但車臣人更多的還是輸在準備不足上邊，如果雙方同等了解基礎上的話，車臣人未必會敗的那么慘。車臣人剛剛大敗一場，卻沒人敢小看他們的戰斗力，王左掛神情嚴峻，遠沒有之前的輕松神態，“周將軍手中握有兩萬精銳騎兵，又常年率領騎兵，此戰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現在屬下就是擔心我們的人因為一連串的勝利，而生出驕縱之心，一旦發生輕敵冒進的情況，很可能被車臣人抓住機會狠狠地咬上一口。”
王左掛所言是個非常現實的問題，但從鳳凰城到阿爾泰高原路途遙遠，想要寫信提醒周定山已經不可能了，因為時間不夠用，等消息送到了，估計雙方早就打起來了，“現在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了，只能希望楊定山把控住局勢了。”
如果領兵出征的是耿忠明，斷然不會有這種擔心，耿忠明騎兵戰術運用爐火純青，性格剛猛又不失穩重，但周定山不同，相比耿忠明，他缺少了些許穩重。
事實上鐵默等人的擔心不無道理，剛勝一場的晉北騎兵們士氣高昂，再加上在貝加爾湖把車臣人打得落花流水，許多人已經有些自信過頭了，尤其是對將要發生的交戰，信心滿滿，甚至許多指揮使已經開始商量著如何分割功勞了。
緹騎四出，探馬不停，不斷有消息送到周定山手中，隨著車臣人越來越近，他反而緊張了起來。至于為什么會緊張，周定山也搞不太清楚，揉揉迷迷糊糊的眼睛，撫著額頭慢慢起身。
戰士們大多已經歇息，整個大營安靜異常，走到帳外，夜幕點綴著點點繁星，阿爾泰高原上風聲很急，抬起頭，覺得天空離著眼睛很近，以為來到帳外，心情會輕松許多，誰知那種不安的感覺反而更嚴重了，周定山很不理解，領兵打仗這么多年，從來沒有如此擔心過。
擔心，應該是正常的，因為阿爾泰高原戰況結果如何，直接影響到未來的戰局。自己到底哪里還沒安排妥當呢？恰巧一支巡邏兵走過，他們見到周定山，趕緊停下來行個軍禮，那領頭的把總，周定山也認識，所以將他喊了過來，“喬麥，過來陪本將聊會。”
喬麥驚喜的很，吩咐麾下兄弟繼續巡邏，自己陪著周定山在營中閑逛起來，喬麥也是個伶俐人，不久就覺察到周定山有些心緒不寧了，“大將軍，你擔心接下來的戰事么？”
“是啊，如何能不擔心，殿下曾經說過，為將者每一個判斷都決定著許多士兵的生死，所以不得不慎重！”從周定山的話語中，就可以聽出他的擔心完全出于本能。
喬麥弓著身，神情相當輕松，“大將軍，你是不是有些過于擔心了，咱們不是剛剛與他們在貝加爾湖大戰一場么？這些車臣人，也不怎么樣啊，上一次能輕松打敗他們，這一次同樣能擊敗他們。大將軍有所不知，傍晚的時候，田指揮使還叨叨著明日如何收人頭呢。將士們信心滿滿，不會出什么問題的，咱們....”
喬麥自顧自的說著，可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前頭走著的周定山，突然停了下來，喬麥肯定不知道，此時的周定山已經被恐懼覆蓋，后背寒氣習習。周定山深深的呼了口氣，他終于明白自己的不安來自哪里了，如果今夜沒有聽喬麥說這些話，或許自己就釀下大錯了。
俗話說驕兵必敗，現在的晉北騎兵就是一群驕兵，貝加爾湖一戰贏得太輕松了，讓所有晉北騎兵不可避免的生出了輕視之心。車臣人真的那么不堪一擊么？錯，大錯特錯，車臣人尤其是那支萬人左右的拉什騎士團，擁有著嚴謹而勇猛的品格，絕對不容小覷，如果以現在的狀態去接戰，恐怕一定會遭到車臣人拼命反擊的。
心中有了答案，周定山眉頭凝聚，邁開步子回到了大帳，不久之后夜色下的騎兵大營響起隆隆鼓聲，士兵們不明就里，還是按照平常的訓練迅速出帳，軍中將領們也全部來到了帥帳內。從大家疑惑的眼神中，就可以知道他們全都被緊急的鼓聲搞蒙了，等周定山來到案前，便有人出列道，“大將軍，半夜聚集我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周定山神情嚴肅，抬起手示意所有人安靜下來，“諸位，鼓聲聚將，并未有敵襲，找諸位來，只是有件事告訴大家。之前的行軍計劃作廢，卯時三刻起，全軍拔營，后撤五十里。記住，這是軍令，誰要是敢違抗軍令私自主動出擊，莫怪軍法無情。”
噶，大帳內變得異常安靜，二十多名將軍們全都瞪大了眼睛半張著嘴，顯然被這個消息給嚇住了。搞什么鬼，明明晉北騎兵優勢明顯，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大將軍竟然要大家放棄主動出擊，如此也就罷了，還要后撤五十里？有那么一瞬間，大家都在想楊大將軍是不是染了風寒燒糊涂了，要不怎么會下這種無厘頭的命令。許多人想要追問一番，可一想起之前周定山嚴肅的表情以及警告，一個個只能把話咽了回去。周定山的命令不可更改，眾人只能接受，走出帥帳，大家不免又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田老哥，大將軍到底在搞什么鬼，昨晚上不是剛做的安排，讓我們配合南面的兵馬，正面沖擊蠻軍么？怎么現在就變卦了，還要撤兵，憑什么啊。”
田德龍嘴角一撇一撇的，一撮胡子更是飄呀飄的，聽別人問起，倆眼一瞪，沒好氣的哼道，“老子哪里知道大將軍發什么瘋，兩個時辰前跟大將軍商討軍情的時候還沒事呢。哎，不是我說，事已至此，大家也別多想了，大將軍既然這樣安排，估計肯定是有了什么新想法。”
話雖然這么說，可田德龍心里依舊一陣腹誹，屁的新想法啊，這個時候什么想法都不需要，上萬騎兵只要從正面列陣突襲，保準能把這批蠻軍騎兵打成爛粥。西伯利亞地勢較高，天也比別處亮的早，卯時三刻，萬余晉北騎兵開始拔營撤兵。這次撤兵確實有些莫名其妙的，讓人很不甘心，但晉北軍有個優良的傳統，那就是心中再不甘心，還是會嚴格的執行軍令。辰時不到，晉北騎兵開始撤離中部高地，向東面撤去，漸漸拉遠了同車臣騎兵的距離。
車臣騎兵大營，奧卡洛夫與卡德羅、羅申科等人湊在大帳中，商量著接下來該如何打，大家可都攢著一股子勁，想要將在貝加爾湖丟失的臉面拿回來呢，這次大家有了應對，絕對不會輸給那些東方騎兵的。為了對付那支可怕的東方騎兵，大家集思廣益，找到了許多可行的主意，可是探子隨后傳來的消息，讓整個大帳變得鴉雀無聲，“奧卡洛夫大人，剛剛得到消息，東面的東方人撤了，之前逼近我們的先鋒兵馬也撤走了。”
“什么？”奧卡洛夫猛地站起身，眼睛里透出驚訝的神情，聽到東方人撤走的消息，他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準備了如此久，結果一拳打在了空氣中，那種感覺真的很難受，“弄清楚了沒有，東方人為什么后撤，是不是鳳凰城的援兵到了？”
探子很無辜的搖了搖頭，“奧卡洛夫大人，目前東方人撤退的原因依舊不明，我們的人已經加大的搜索范圍，也沒找到鳳凰城援兵的蹤跡。”
卡德羅和羅申科對望一眼，全都看懂了對方的意思，見鬼了么？要說東方人被車臣勇士嚇跑了，打死他們都不會信，“奧卡洛夫大人，不管如何，我們都要多加小心了，東方人不可能無緣無故撤兵的，恐怕有什么陷阱等著我們呢。”
有時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在未知的情況下，總會有著各種各樣的擔心，晉北軍一次平常的撤兵，反而讓車臣人變得疑神疑鬼的。于是在阿爾泰高原中部高地，發生了詭異的一幕，前邊已經一路暢通，車臣人的行軍速度反而降了下來，那小心翼翼的作風，比之晉北軍有過之而無不及。周定山的撤兵令，確實讓晉北騎兵失去了剿滅車臣騎兵的最好機會，可同樣也避免了有可能發生的慘敗，此時的周定山終于體驗到了劉國能坐鎮開封府的心情。打仗，很多時候不是看消滅多少敵人，只要完成了既定的目的就行了。
奧卡洛夫小心翼翼的行軍，距離北塞河城也越來越遠，最終讓莫敏勒的東西伯利亞騎兵暢通無阻的殺到了北塞河城附近。
要說周定山害怕，那也不完全正確，他只是想將這場仗打得更穩妥一些罷了。車臣騎兵行軍速度十分緩慢，他們要留意隨時而來的突襲，不得不把速度降下來，但五十里的距離，對于騎兵來說，就算再慢也就半天的時間。
眼看著距離東方人的騎兵已經很近了，奧卡洛夫開始下令騎兵各部原地休整，準備接下來的戰斗。奧卡洛夫猜測著東方人接下來的反應，斥候也是不斷出擊，搜尋著東方人的行蹤，臨近午時，幾名探馬回到臨時行營，“奧卡洛夫大人，東方人并未迎戰姿態，他們繼續向東面撤退了。”
“什么？”旁邊的羅申科伸長了脖子，臉上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伸手抓著滿頭卷發，長長的鼻毛清晰可見，“東方人在搞什么鬼，他們到底想干嘛，逃又不逃，戰又不戰。”
晉北騎兵長時間不接戰，反而將車臣人搞得人心惶惶的，羅申科已經如此暴躁，其他人可想而知了。奧卡洛夫并沒有太大反應，手中握緊長劍，眉頭皺作一團，此時奧卡洛夫在糾結一件事情，要不要繼續向東面行軍，可是越往東，不安感就越強烈，不明就里的情況下冒然深入，可是兵家之大忌。大帳內慢慢安靜下來，只有外邊的風聲呼嘯而過，就像此時的心情，焦躁不安，良久之后，奧卡洛夫看著東方，目光深邃而冷酷，“傳令各部，沿著原路返回葉尼塞河。”
眾人為之一愣，至少羅申科是無法理解的，奧卡洛夫也懶得解釋。東方人一直走走停停，早就把車臣勇士的耐心給拖沒了，現在全軍上下充斥著一股暴躁情緒，實在不適合正面迎戰了，更何況，奧卡洛夫一直覺得其中定有蹊蹺，在不明白真相的情況，選擇最穩妥的反感為最佳。
羅申科和卡德羅等人還想勸勸，只是沒等到他們開口，又有兩個探馬闖進大營，與之前的探子不同，這二人滿臉恐慌，“不...不好了....奧卡洛夫大人，南邊三十里外發現了大量的東方騎兵，北塞河城也遭到了東方人的突襲，斯特林大人請我們速度回援北塞河城。”
當這個消息傳來，一直困擾著奧卡洛夫的問題終于得到了解答，可這個時候看清局勢，已經無濟于事了。怪不得東方人一直在撤退，原來一直在等待最佳時機，如果東方人早早地應戰，車臣勇士們斗志昂揚，準備充分，東方人未必會討到好處。
可是現在就不同了，隨著南面出現大量的東方騎兵，再加上北塞河城遭到突襲，恐慌開始蔓延全軍，士氣更是一落千丈。不能繼續向東了，奧卡洛夫非常清楚眼下的處境，北塞河城繼續修建，那里人數眾多，但多是農夫，戰斗力有限，憑著斯特林手中的七千多南斯拉夫步兵，根本抵擋不了多久的，所以，北塞河城淪陷是早晚的事情。
東面的東方人再加上南面的東方人，總兵力估計早就超越兩萬人了，東方騎兵的厲害，在貝加爾湖早就見識到了，士氣低落的情況下，想要對抗如此龐大的東方騎兵，結果一定不會太美好。雖然不想承認，但只要敢迎戰，那車臣勇士一定是必輸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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