鱗甲映照出的影像并不清晰,夜之宸凝起眸色,極其細心地分辨著身后之物。
微光斑駁之間,模模糊糊看到此物的膚色如同蓮藕一樣嫩白,“他”頭戴一頂荷葉小帽,眼睛的位置柳葉伸展,鼻子和嘴巴像人,翠綠色的衣衫裁剪地既合體又好看,就是體型極為纖小,大約五寸左右。
眉宇微擰,夜之宸隨即辨認出這個小東西,就是剛才看到的那一襲綠影。
“他”跟過來了,看來將我吸引到這里,是“他”有意為之。
那么“他”這么做,是為了什么,難道只是想讓我,見識一下這位山市之主的遺蛻?
事情不可能如此簡單吧?
夜之宸留意著身后這個小東西,皺眉沉思,半晌未動。
洞窟之中十分靜謐,靜謐的連洞外井水里,蝦狀生物彈足劃水的聲音,似乎都能聽清。
這時候,“他”眼睛上的柳葉,仿佛輕微地顫了一下,那小小的身子忽然動了,在柳樹碩大的根須上,向著夜之宸的位置,爬近了一些。
眸光稍凜,看著“他”漸爬漸近,夜之宸仍然屹立不動,心里想著,這個小東西到底是不是用作陣眼的靈物,如果自己有所動作,會不會再次將“他”嚇跑。
小東西在夜之宸丈許遠的地方停住,一反常態,率先出聲,詢問夜之宸道,“你...你怎么啦?”
孩童似的聲音極其空靈,比冷香奴的聲音還要空靈許多。
夜之宸借著鱗甲后望,隱約間看到了“他”,并沒有張口。
這句話,就像是直接響于識海的,感覺十分奇特。
“...是你在跟我說話嗎?”
怕驚嚇到“他”,夜之宸盡量將轉身的幅度放緩,俊逸的身姿轉過之后,就看到這小東西已經端坐在了根須上,對夜之宸輕輕點著頭。
點頭的動作雖然十分輕微,可是荷葉小帽還是垂耷了下來,頓時將“他”的半張小臉,給遮蓋住了。
“他”不樂意似的撅起小嘴,繼而揚起小手,將荷葉小帽向上扶了扶,顯露出貼著柳葉的眉眼。
眼睛雖然貼著柳葉,可給夜之宸的感覺,像是正在很專注地看著自己。
“你為什么將我引下來?”夜之宸看著這個模樣有些憨憨的小家伙,輕聲而問。
“因為你是有緣人。”那種空靈的聲音,又響在了夜之宸的腦海。
“有緣人?”夜之宸眉宇微微皺起,“我與你有緣?”
小東西伸手托住荷葉小帽,然后才搖了搖頭,“不是和我有緣,是和阿素有緣。”
“阿素是誰?”夜之宸面露沉吟之色,“難道,就是這座山市之主?”
“阿素就是阿素。”
小家伙雙手托著自己嫩嫩的腮幫,柳葉的眸子仿佛在回憶著一些事情,“山市之主可以是任何人,但阿素只有一個。”
這小娃娃思維方式有些奇怪。
夜之宸嘗試著改變溝通方法,指著地上那條巨大的遺蛻,“阿素是它嗎?”
“阿素怎么會是它呢,它是阿盤。”
撅起小嘴,小家伙空靈的聲音似乎有些抱怨的意味,“阿素很小,阿盤很大,很容易分辨的。”
“...阿素,阿盤,...那你叫什么?”夜之宸好奇心勾起。
“我呀,阿素叫我阿盲。”
小家伙小小的嘴角微揚,“這是阿素給我取的名字,是不是很好聽?”
“...嗯,挺好聽的,你眼睛看不見嗎?”夜之宸表情疑惑,伸手在阿盲眼前招了招。
阿盲眼部的兩片柳葉,隨著微微襲來的風微微地顫抖著。
“別用你的大手在我眼前晃,我能看見的。”阿盲又十分不滿地撅起了嘴。
“既然能看見,他為什么給你取這個名字?”夜之宸好奇心又重了一層。
“...阿素就是阿素,不能用她來指代阿素。”
阿盲小鼻子一哼,表情十分不滿,“她可以指代任何人,但阿素只有一個。”
“...好好好,我記住了。”夜之宸還有好多事情想問他,怕再將他惹不見了,趕忙哄道,“以后說阿素的時候,就說阿素。”
阿盲滿意地點了點頭,荷葉小帽瞬間又蓋住了眼睛,他極有耐心地將帽沿再次往上掀了掀。
“阿素說,我雖然眼不盲,但是腦子有時候轉不過來彎,屬于心有些盲,所以給我取了這個名字,我問阿素為什么我腦子不會轉彎,阿素說我在開啟靈智的時候被雷劈了。”
“...原來如此,那叫阿盤阿盤,是不是因為阿盤常常盤著身子?”
兩片柳葉似乎睜大了一些,阿盲扶著荷葉小帽,高興地連連點頭,“對呀對呀,你終于開竅了,看來你真是阿素的有緣人。”
這竅似乎不難開,夜之宸微微而笑,提議道,“你這頂荷葉帽子瞧著有些大啊,不如換個小一點的方便。”
“不要...!”阿盲義正辭嚴,瞬間伸出小小的雙手,牢牢地捉著帽子,時刻防備著夜之宸過來搶奪。
“...我不會跟你搶的,搶來有什么用,難道給我的小手指頭戴嗎?”
看到阿盲小臉蛋上露出的警惕之色,夜之宸啞然失笑,“你這么在意這頂荷葉小帽,是不是這小帽子也和阿素有關?”
“嗯,這是阿素給我做的...。”
悻悻地撅著小嘴,阿盲點了點頭,“這樣的小帽子阿素給我做了好多,但我一頂都不能給你,因為,這是阿素給我做的。”
“...嗯,我不要,快把你的小心臟放回小肚子里吧。”
阿盲的模樣好像仍然心有悌悌似的,夜之宸頗為不忍,又寬慰哄逗了一晌兒,阿盲才敢放下捉著帽沿的小手。
阿素和阿盤,到底哪個才是山市之主?
這小家伙如此在意阿素,那么阿素的可能性極大,但是此處既然是山市之主的遺蛻之地,除了阿盤和柳樹根,別無它物,照此說阿盤是山市之主,才合乎推理。
想不透徹,這個疑問,夜之宸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問,才能讓腦子不怎么轉彎的阿盲,明白他所要表達的意思。
洞窟晦暗,綠色的微光如同螢火蟲,時明時滅,星星點點。
“你...你又怎么啦,不要學阿盤一動不動的,好不好?”阿盲看了看陷入沉思的夜之宸,又看了看夜之宸身邊的阿盤,一雙柳葉輕輕而顫。
“...剛才我這樣不動,你以為我和阿盤一樣了,所以才出聲問我的,是不是?”夜之宸好看的眉宇隨即微軒。
“...嗯,我想和阿盤玩,可無論我怎么叫阿盤,阿盤都不醒。”
阿盲語氣惆悵,“阿素告訴我說,阿盤冬眠了。”
“...那,阿盤這樣多久了?”夜之宸眸色稍凝。
“每次下來看阿盤,阿盤都這樣。”小家伙十分無奈地嘆了口氣。
答非所問,夜之宸也十分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變了一下提問的方式,“...那阿盤什么時候,從冬眠的狀態中蘇醒過?”
“有阿素在的時候。”
阿盲頓時開心了起來,“那時候阿盤就會醒過來。”
“...那阿素什么時候在?”
腦子有些混亂,夜之宸有種被這小家伙帶偏的感覺。
“...阿素。”阿盲皺了皺小鼻子,小手撓了撓荷葉小帽,模樣似乎在思考,“...阿素在的時候,自然就在了...。”
啊,頭疼。夜之宸以手扶額,艱難地泛起了一個念頭,這小家伙,是沒有時間概念的,諸如你多久沒見到阿素了,你在這里多久了之類的問題,問了也是白問。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夜之宸撓了撓頭發,梳理著思緒,之所以要撓頭發,是為了避免讓阿盲再以為他和阿盤一樣死了。
...死了?自己為什么如此肯定的認為,阿盤已經死了?夜之宸眸色凝起,想到了阿盤腔壁內的那一排排的肋骨。
遺蛻,是物類脫去的皮殼,蛻下來的只是一副空了的軀殼而已,絕對不可能將體內的肋骨也一同蛻下。
所以,眼前這具龐然之物,并非阿盤的遺蛻,而是,它的遺骸!
自己在進入這座洞窟時,將那些行將熄滅凝成模糊字跡的光芒,理解成了山市之主遺蛻之地八個字,繼而在潛意識里,便把遺骸的特征弱化了,雖然看出了異樣,可仍然把它當成遺蛻來看待,這是認知出錯的一種典型情況,以后不能先入為主。
暗暗告誡著自己,夜之宸眉峰蹙起,腦海之中的波瀾,始終跌宕起伏。
小家伙說,阿素在的時候,阿盤就會蘇醒,那么阿素和阿盤必然有著某種強烈的聯系。
這種聯系,是不是傳說之中,那種共生的關系?
所以山市之主,其實是兩個,分別是阿素和阿盤。
阿盤行將就木,入眠殘喘,阿素遍尋救治延壽之法,只有在阿素回來的時候,阿盤才會在瀕死的狀態中蘇醒...。
而根據筆錄記載,山市之主在化形為人不知道多久之后,開始出現了恐怖的異樣,是不是這種異樣,給阿素和阿盤帶來了滅頂之災?
如果這種推論合理,如今所見,阿盤的確已經死了,那么阿素肯定在不久之后也隨著亡故了。
撇下這個可憐的小家伙,一直天真地等待著,他們從冬眠的狀態中蘇醒過來,寒暑不知年,沒有時間概念的阿盲,這一等,不知道等待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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