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來這是……”皇上問道。
“句容縣的賭場在民間很有名氣。”眉千笑答道。
“據我所知，南京城內也有賭場。”皇上對南京城內的一切也算了如指掌。
“南京城里的賭場太高檔，進去玩兒的人非富即貴，不是普通人等可以消費。句容縣就在京城管轄區域，南京城里的普通人寧可多走這幾步路來句容縣的賭場。”眉千笑解釋道，“這小偷偷的都是小康之家，轉手變現所得也消費不起南京城內賭場。所以我和老頭問得的信息也是句容縣的賭場，從一開始我的目標就鎖定這里。”
“原來如此。但為何你說今日來的不是最佳時機？”皇上繼續問道。
“近兩天并無入室盜竊案發生，賊人現在說不定贏了錢或者輸光了正在物色下一個目標，不一定在賭場中。”
“我記得剛聽你說，昨日街上都還發生一起偷竊案……”
“沒錯，我們這趟來就是為了這起偷竊案碰碰運氣。”
什么意思？又有盜竊案，又無盜竊案？
眉千笑說的話皇上還沒理清，卻是被帶到一處熱鬧的街道停下。
一條兩輛馬車通行無阻的寬闊大道，兩旁被擺地攤的占滿，有賣手工藝品的、有賣吃的、有賣藝的，好不熱鬧。皇上收起檀香四溢的折扇，眼睛四處打量，眼睛迷蒙，似乎憶起了當年行走江湖的往事。
“這句容縣原本就這么熱鬧嘛？”天厝疑問道。
他此行相當皇上的貼身保鏢，前方越熱鬧他的壓力就越大，不得不了解一番好做打算。
“句容縣賭場街本來就挺熱鬧的，再加上因為神烈山佛法會一事，最近許多武林中人涌入應天府，這里變得更熱鬧。神烈山所在的南京城物價高客棧貴，對于許多江湖人士來說消費太高。管轄下的幾個縣緊依京城離得近，物價卻要比京城低了許多，進京上神烈山不過兩三個時辰的事情，性價比高太多了，所以大部分俠士都會選擇這些地方。”
“而句容縣比其它縣更接近南京，賭場也是業界聞名，大家難得來一趟應天府，當然想過來觀個光。平日這邊雖然熱鬧，但不會有那么多買土特產的攤販，顯然是因為商機使然全聚集過來了，要比以往更熱鬧數分。”
既然是商機使然并非事出有妖，天厝才算稍稍放下心來。
皇上不必眉千笑指引，自行闊步往熱鬧的街道走入。
他已可看到兩排建筑連續門外一個大大“賭”字的招牌。
“好多賭場……”皇上邊走邊問，但一副觀光客的模樣，每個路邊小攤都要逗留幾分。
有時還拿起幾串手工木制鏈子，給眉千笑比來比去，好似要送他一般……但大哥，你送你們皇宮寶庫里的貨行嗎！這種街邊貨他已經從他師傅那繼承了不少，反送他一打劣質紅玉扳指都沒問題啊！
“因為這里臨近京城，市場大，一家賭場吃不下來，所以這里開了數家賭場。這些賭場數十年來發生過許多爭斗，吞并聯合時常發生，很多時候上一秒還是朋友，下一秒就在背后捅刀子……為了獲得更大的利益和市場，這些三不管行當可沒在手軟。”眉千笑繼續細細介紹道，反正他已經當做陪皇上散心來了。
賭場在當朝屬于三不管行業。掛是掛了店鋪的名頭，稅也照給朝廷交，但賭場一般都是江湖人員管理，涉及了許多武林中人的利益，朝廷把它當成武林歸屬來看待，不過多插手。
只要平時沒出事沒折騰平民被告到官府去，朝廷都不管。但如果有人報官，那還是會按照朝廷律法處理。賭場之間的火拼那就不在此項中了，那屬于武林恩怨，真要管得讓三司公門出面調停。
這種管理機制已經慢慢讓人習慣了，在開國太祖建朝時，他就對賭場、青樓、殺手協會這些行當頭痛過。
它們不是什么好東西，卻是流傳數千年衍生出來的行業。朝廷可以禁止，但數朝看來都是屢禁不止，表面上被封殺掉，暗地里依然偷偷存活者。反而因為本屬違法，變得更加猖獗和殘暴。
開國太祖來自武林，知道個中情況，思來想去最后覺得讓賭場公開化或許更好管制。于是開始約法三章，依朝廷律法所限。試行了幾年之后，有公門律法規范，賭場霸凌行黑的事件反倒少了許多。
至于那些因為賭博而家破人亡的懷著僥幸心理人，從古自今都會存在，就算沒有合法的賭場，一樣會尋求不合法的方式尋求這種不勞而獲的刺激的方式獲得錢財。
朝廷根據這個情況每年都會以普及教育的方式改善普通民眾的心理，告訴大家通常輸得家破人亡的人皆因心里想著要在賭場里賺錢，小賭怡情把賭博當做一種疏解心情的娛樂方式進行尚可，別妄想不勞而獲。
這種管理方式初見成效，便一直實行下去。
開國太祖當年上臺的時候，手頭上沒少這種武林和法令有沖突的問題。這也是他創立三司公門的原因，將武林和皇權各成體系的系統盡量融合在一塊，讓一切隱患在可控范圍內進行。
就是這些破事太多，開國太祖當了皇上之后梳理朝政費心費力，一代高手最終才勞心而疾，不得不令人唏噓。
“數家賭場打到后來，發現爭來爭去爭得頭破血流不過是兩頭空，后來就平心靜氣坐下來開了個會，決定大家敞開來做，有錢大家賺。”眉千笑指著連續的賭場，“現在它們里頭全都打通場了，互相可走動，各賭場獨有的玩法都有詳細說明，喜歡的話可以從第一家一直玩到最后一家，大家都歡迎。”
眉千笑瞟了一眼站在門口看場子的一個其貌不揚的男子，其貌桀驁兇厲，內息悠長，是個水平不錯的好手。不過看那形象，不像是什么正道人物。
他沒好意思說，這些賭場最后握手言和的最大原因是日月神教的崛起。
賭場這玩意既然被劃分成來自武林，自然有其原因。因為賭場有機會一本萬利，迎來的牛鬼蛇神也多，正常人玩不轉。所以開賭場的人，一般會聘請許多武林高手看場子，或者直接就是江湖中人開的賭場，這才被劃分成武林勢力的一種。
名門正道自恃身份，一般不會接受這種委托，故而賭場基本上都是魔教中人的業務。
江湖中人整天不務正業在門中練武，怎么來錢？名門正派靠的是當地富家資助，相當保護費；還有有錢人家送孩子上門求著當個編外弟子的獻些錢財；不少根基深厚的門派有自己的產業等等，少林武當這些混香油錢和看相錢的就不詳說了……
而魔教勢力除了收保護費，大多就是經營賭場青樓之類的三不管行當。
敢在天子腳下開賭場的，都是邪魔外道中有些實力的主。大家誰都不服誰。后來日月神教橫空出世稱霸魔教，大家都紛紛抱大腿地自行入股了，這里這些賭場背后勢力也一樣自詡個日月神教第幾堂口跟隨大流。
這么一算下來大家都算自己人，互相再斗萬一惹得上邊老大日月神教不高興豈不自尋短見啊……于是大家幾十年恩怨很順利地就和解了。
問題是……他們日月神教從來沒有認過有這些堂口啊……更重要是這些堂口也沒見他們交過保護費什么的啊！有時想想還真覺得氣人！
眉千笑不是沒想過自己出面收一下他們這些年抱大腿的費用，但轉念一想，收了他們錢豈不等于承認了這些勾當和日月神教有關系？他師傅這么不要臉的人都沒走到這一步，他若走到這步豈不顯得很墮落？
唉……哥本可黑吃黑富甲一方，偏偏非得靠顏值在拱衛司當個小白臉，可見他是個多有底線的人……
“難怪這里這么熱鬧……”皇上說道。
賭場開得多了，就成了一個聞名的勝地。就好似潭州那邊的臭豆腐一條街，一條街賣的都是祖傳臭豆腐，沒在那吃過臭豆腐都不好意思說自己吃過臭豆腐。
“但這里賭場那么多，我們要怎么查？”陳公公沒皇上那樣的閑情逸致，一直保持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