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夢語速頗快，一咕噥就說完了整句話，她既害怕小奶包聽不清，又害怕他聽清。
莫瞳瞳聽清了。
他神色晦暗，眼里藏著說不清的情緒，一抬頭，對洛夢平淡道：“我知道了。”
不是吧，他們老大這么平靜！
別人不知道他為了一家三口團聚付出了多少努力，可洛夢知道啊！她又是拍照片又是幫老大推波助瀾的，不就是為了跟陸瑜瑾相認嗎，結果相認沒幾天，又蹦出來一個孩子。
要是她爹背著她多了個女兒或者兒子，她非得揍死他們不可！
一回神，莫瞳瞳已然回去，洛夢越看那小背影越覺得可憐，不由嘆了一口氣。
陸瑜瑾這幾天一直按時接小奶包放學，一貫以加班著稱的工作狂魔這幾天不是遲到就是早退，讓公司的員工都覺得自家總裁這幾天吃錯了藥。
今天，他一如往常，開著他拉風的加長商務車，又買了一個小蛋糕，哄自家兒子開心。
在莫瞳瞳成長的那些年，他終究是缺席了。
學校門口的人依然一大堆，但大部分都對這個看起來就很貴的車避而遠之，好像刮一下蹭一下就能讓他們傾家蕩產，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車外喧囂，車內安靜，陸瑜瑾一貫不喜熱鬧，因為對比太過強烈，會把他孤身一人的背影襯得更加孤獨。不過這些天，他習慣了熱鬧，有時還會跟同班級的家長攀談幾句。
這是自家兒子帶給他的改變。
他樂意接受，并甘之如飴。
孩子們被家長一個個帶走，陸瑜瑾眼睛一直緊緊的盯著校門外，生怕錯過自家兒子的身影。
這幾天，他一直如此。熱情不熄，甚至有往上漲的架勢。
校門口一隊一隊的小孩子都投入了家長的懷抱，陸瑜瑾也終于在隊伍的最終看見自家兒子，不過他垂著頭，看起來興致缺缺。
以往，這孩子總會快速跳到車上，還自豪的跟旁邊的小朋友說這是他爸爸。可今天他看也沒看，從左邊繞彎，直直的略過了他。
怎么回事？
陸瑜瑾急忙下車，擠過人群，追上小奶包的身影，一把拽住了他。
“瞳瞳？”
他覺得某種東西似在從他身體中抽離，那種空虛感好像又在回歸。
小奶包眼圈微紅，直直的看了他一眼，沒有之前的欣喜，卻多了一絲淡漠，這讓陸瑜瑾心尖緊了一下，趕緊把他抱了起來。
他家孩子這是受人欺負了？
究竟是誰敢欺負他的兒子，想死嗎！
“有人欺負你？是誰？爹地幫你揍他。”陸瑜瑾護短極了，不管到底是誰的錯，都不是他家兒子的錯。
莫瞳瞳順從的被他抱著，沒有說話。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對于自家爸比的感情，他不能過多的插手，他也很想要弟弟妹妹，卻只希望是媽咪跟爸比生的弟弟妹妹。
如果說為了這個家庭誰付出的最多，毫無疑問是莫瞳瞳。他將媽咪騙回國，又制造了兩人的相遇，更是把他們緊緊拴在了一起，可是為什么達不到他要的效果呢？
難道感情真的不能用數字計算嗎？
小奶包聰明睿智，卻對感情一竅不通，他想讓爸比和媽咪相愛，用盡了渾身解數也無疾而終。
陸瑜瑾將他抱回了車里，既然他不想說，他也不會逼著他說，自家兒子心里有數，陸瑜瑾知道。
小蛋糕是一個小熊的形狀，跟小奶包上次送莫汐芊的有些相像。
他沒有打開，反而將書包的拉鏈打開，掏出一個小蛋糕，遞給陸瑜瑾，“媽咪最喜歡吃這種蛋糕，你要不要嘗嘗。”
這是小奶包跟他說的第一句話，大總裁立馬雙手接過，就像被神恩賜了神物，恭敬又虔誠，他緩緩撕開，拿出一個放進嘴里。
怎么說呢，對陸大總裁來說，這種味道實在太甜了，不過他帶有老父親濾鏡，凡是兒子給的，都是最好吃的。
“真好吃，從哪來的？”
“班上女同學給的。”
陸瑜瑾：“……”
自家兒子果然是萬人迷，不過這招借花獻佛是誰教的？
莫汐芊那個神經的女人，把自家兒子都給教壞了。
“爸比……”小奶包的嘴角從聽到那個消息就沒有翹起來過，“你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
陸瑜瑾不知道他問這些話什么意思。
“不喜歡也能一起生孩子嗎？”
“……”陸瑜瑾沉默。
他知道自家兒子跟其他的小孩子不一樣，他聰明，也敏感，對于某種同齡人想不到的問題，他總能一針見血。
對陸瑜瑾來說，喜歡與不喜歡并無不同，就算當時再有激情，海誓山盟說的再多，也抵不過時間這個砂輪，任何的激情，都會被砂輪磨平。
剩下的，也不過是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人和人之間，靠的是利益，不是感情。
正是所有經歷過的人都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婚姻保護法從一開始保護的就是雙方的利益，而不是虛無縹緲的感情。
他記得小時候，獨自一人坐在天臺上看星星的時候，他也想過這個問題，既然不喜歡，為什么要生下他？
后來，過了這么多年，也始終沒人給他一個答案。
看著小奶包澄澈又天真的眼神，一貫花言巧語巧舌如簧的陸大總裁竟然第一次被問住了。
五年前，他對莫汐芊，應該是喜歡的吧？
見陸瑜瑾沉默不言，莫瞳瞳眨了下眼鏡，手指緊攥著安全帶，輕聲問：“我是不是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其實莫瞳瞳想聽爸比自己承認，好像對他坦白一些，他就覺得自己在爸比心里更重要一些。
陸瑜瑾一愣，似是沒想到問題是這么個走向，瞳孔一縮，就知道森娜的事已經傳出來了。
這個消息他不但沒有壓下來，反而專門找人擴散，就是為了傳進陸庭峰的耳朵，不管是氣一氣他還是借刀殺人，陸瑜瑾都沒想過自家兒子會提前知道。
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不斷收緊，隨后松開來，“如果是真的，你會離開我嗎？”
看著窗外不斷轟鳴的喇叭和尾燈發出的紅色燈光，陸瑜瑾又想起自己一個人的時光，最殘忍的事情就是擁有后再失去。
人對于開心的事總是習慣的異常快，僅僅幾天，他就習慣了自己身邊有這個小家伙的存在，甚至沒想過有一天會失去他。
莫瞳瞳也看著窗外昏黃的路燈，一片陰影打在他的臉上，紅色的眼眶都顯得不真切起來。
“我聽媽咪的，媽咪不讓我跟著你，我就離開你。”他不想離開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如果真的迫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