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南北亂世我種田 > 第042章 放不下的糧食
  荊州刺史府,荊州府一眾豪門家主齊聚于此,氣氛異常凝重,唯獨周顗的神色還算自然,微紅的臉頰和渾身的酒氣都揭示著他沒少喝那巫神佳釀。

  “周大人”,最年輕的王徽最先沉不住氣,有些氣急敗壞的道:“如今我們究竟該如何是好?”

  王徽確實是急了,昨夜天降雷火,譚家溝方向火光沖天,就連幾十里外的荊州府都看得一清二楚。天剛一亮,荊州豪門就紛紛派人前去查探,回報的結果立即讓所有家主都坐不住了。

  譚家溝兩千精騎一夜之間全軍覆沒,而且無一生還,這種情況簡直聞所未聞!要知道以往無論多慘烈的戰事,最后總會有活口能逃出來的,更何況這兩千精騎還是荊州府各大豪門湊出來的精英弟子。

  最為詭異的是,根據有經驗的老卒觀察現場得出來的結論,這幾乎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而且看到最后,這些老卒們就開始六神無主的對著四方跪拜,拉起來一問才知道這些老卒都被嚇壞膽,紛紛賭咒發誓說這是神靈降災,在敵人進攻時,有無數神雷轟擊了營地,導致兩千精騎陣腳大亂,四散奔逃,光是黑夜中互相踐踏致死的就難以計數,再加上強者在四方圍殺,這才導致了全軍覆沒的結果。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天雷從何而來?圍殺兩千精騎的強者又是何人?難道真如老卒們所說的那般是神靈降災?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事情,就連他們安插在流民中的探子也被發現死在了譚家溝外圍,三百多具尸體一個不少的整整齊齊的碼放在那里,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太可怕了!荊州豪門中掀起了風暴,驚懼之下豪門家主們再次聚集在了荊州刺史府,唯有在這里才能讓他們感覺到一絲安全感。

  “聽天由命吧……”,周顗嘆了一口氣,有些神在在的說道。

  與其他人的驚懼不同,周顗心中升起了一股強烈的無力感,譚家溝那邊發生的懸案并沒有讓周顗感到有多奇怪,在荊州一帶,能做下這種大事的勢力并不多,查起來也相對簡單,如此繁雜的現場肯定會留下痕跡的,但是,自從周顗得到回報說嚴家村那邊連人帶糧食都消失的一干二凈時,他就幾乎已經可以肯定譚家溝那邊一定也是出自安靖的手筆。

  如此看來,安靖不但一開始就洞悉了己方的意圖,而且手上還掌握著雷霆手段,一場交鋒下來,安靖無論是心智還是實力都遠遠在他周顗之上,虧得他還在這里千方百計的想著要算計安靖。

  “真是少年英杰啊,我大晉朝為什么就沒有這等人物出現?算了,聽天由命吧……”,周顗是真的再沒有任何辦法了,外部的敵人一個個都強大得可怕,就連一向默默無聞的南蠻百越如今都出了安靖這樣的少年人杰,大晉朝似乎是越來越沒有希望了。

  周顗想起自己之前還說百越部族分散于廣闊的大山之中,各族有各族的頭領,很難組織起來,因此百越不足為懼,可現在反觀大晉朝又何嘗不是如此?南北豪門貴族斗爭的激烈殘酷程度就要遠超百越各部,更何況北方還有劉聰,劉矅、石勒等梟雄虎視眈眈,如此形勢又能比南蠻百越強到哪里去?

  想著年輕而文質彬彬的安靖與自己談笑風生,贈藥贈酒豪爽利落且不落痕跡,但反手間卻不可思議的一下子運走了三十萬石糧食,同時還將己方兩千精騎和數百探子殺了個片甲不留,周顗的背上就寒毛直豎,后脖子梗都是涼颼颼的。

  “這個巫神使真是不簡單啊,南蠻百越的巫神使怕不止有數百人吧,如果個個都像他這樣怎么得了?……可惜了,安靖,靖……平安平定為靖,你安的是百越,定的又是何方……周伯仁啊周伯仁,你真的老了,居然敗在了一個少年手里……不過,還有最后一道殺招并沒有顯現,就看杜弢的魄力如何了……巫神使啊神使,不知道你能不能也逃過此劫……希望你能逃過吧,如此一來說不定日后咱們還能共飲巫神佳釀……”

  荊州府那邊驚懼不已,安靖這邊心急如焚!

  長沙城的探子沒有按時回來!

  按照約定,嚴文亮帶領眾人離開長沙城后,留下的二十多名探子會分布在長沙城附近繼續觀察長沙城的情況。如果長沙城破他們就會立即全部撤回來稟報,如果到了約定時間長沙城仍然沒破,他們就會集合起來趕到澧水附近與大隊會合。

  可是,現在約定的時間早就過了,安靖這邊的大隊也已經過了約定地點,這二十多人卻始終沒有出現,一個也沒出現!

  這是最糟糕的情況!

  能被嚴文廣留下來,就說明這二十多人都是嚴文廣非常信任的,他們逃跑的可能性不大,一定是遇到危險了,而且搞不好是全軍覆沒,否則不可能一個都逃不回來。

  是什么人下的手?只有兩個可能:一是被杜弢發現了,二是碰到了盜匪,但究竟實情如何,無法確定,只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這些人是聚集在一起后才被人下手滅掉的,否則以他們的分散程度不可能被一鍋端。

  如此推算起來,真實的情形同樣也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就是長沙城沒破,于是他們到了約定的時間就聚集在了一起,然后發生了危險,全軍覆沒;第二種可能是長沙城已經破了,所以他們聚集在一起準備返回稟告,然后危險發生。

  如果是第一種情況,那么事情還有回旋的余地,杜弢的大軍不一定能追上來,但如果是第二種情況那就糟糕了,長沙城破,探子們聚集起來往回趕,但卻突然被杜弢的軍隊從后面攆上,從而導致了全軍覆沒。如果是這樣,就這說明杜弢的動作比安靖事先推測的要快太多,他的大軍也隨時可能出現在視野之中。

  嚴文廣深知自己犯下大錯,他的部署出了問題,他不該讓這些人等到約定時間或者長沙城破再一起回來的,而應該讓他們每隔一段時間都回來一人稟報情況。不過現在后悔已經沒有用了,嚴文廣向安靖跑了幾匹戰馬,親自帶著幾個人朝著長沙城方向去打探情況了。

  “大家快一點,快走,糧食不要了,都扔掉!”

  安靖急得直跳腳,七十里路換算成后世的單位大概也就將近三十公里左右,如果輕裝前進,要在一天內走完并不難,可是現在是公元312年,道路狀況根本不能與后世相比,更何況整個隊伍所有人的負擔都極重,因此走了整整半天才剛剛走完一半路程,而且還有許多人掉隊了,掉隊的全是那些背著糧食的老弱婦孺。

  安靖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命令大家扔掉糧食趕緊趕路,可是這些平日里對安靖無比敬重的人們此時卻沒人聽從他的命令,他們哪怕是累癱在地上了,兩只手仍然死死地抓著糧包,安靖掰都掰不開!

  安靖看到一個瘦弱的女子,左手牽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子,右手拖著一個碩大的糧包,背上背著一袋糧食,糧食袋上還綁著一個不到一歲的小嬰兒!這瘦弱的女子早就已經精疲力竭,走幾步就跌一跤,爬起來走幾步又跌一跤,那三四歲的半大小子急得哇哇直哭,可他自己手上也死死地拽著一小袋糧食。

  安靖上前說了好幾次,勸他們舍棄掉糧食,可是女子卻咬緊了牙關死活不聽,安靖氣得舉起手中的鞭子就要打下去,可是看著女子祈求的眼神卻又怎么也下不去這個手。

  “恩公,您就讓我再背一段路吧,我們可以的!”

  “可以個屁!”,安靖直接開了罵:“杜弢的流民大軍隨時可能到來,到時候命都沒了還要糧食有個屁用!?我都說了,你們扔掉了多少我到時候就給你們補多少,這樣還不行?”

  “這可是糧食啊!不能扔啊!扔了會遭天譴的!”,女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四周早已筋疲力盡的老弱婦孺也都躺倒在地放聲大哭,一時間荒野田間哭聲一片。

  艸!安靖氣得將鞭子甩在了地上:“安三,你給我到前面去告訴仡軻阿黑,讓他把戰馬上的糧食全部給我卸掉,回來拉人!”

  “少爺!”

  “別特么給我啰嗦!快去!”,安靖幾乎是吼了出來。

  “是,少爺”,看著安靖發紅的眼眶,安三心中一痛,急匆匆的去了。

  日頭已經開始西墜,天空變的黃橙橙的,可是微風吹拂的大地上卻沒有多少暖意。

  安靖的隊伍終于抵達了坡洞河邊,坡洞河是澧水的一條支流,河床很淺,水流湍急,平日里是無法行船的,但輕便靈活的竹筏卻不在其中。

  藍凈書足足準備了四千多艘竹筏,他的人幾乎是人手一艘,一路順流而下,提前趕到了集結點。等安靖他們一到,就立即開始將糧食搬運上竹筏,然后每只竹筏由一人操控,兩人拖拽,艱難的向上游而去。

  那些老弱婦孺們終于還是沒有舍棄手中的糧食,他們被仡軻阿黑用戰馬連人帶糧運了過來,安靖原本想將他們先運走,可卻遭到了藍凈書的拒絕。水流湍急,竹筏行駛太不平穩,糧食落水還可以放棄,但人落入水中就必然會引起混亂。

  看著晃晃悠悠,時而隱沒于水面之下的竹筏,安靖心里也沒了底,只得接受了藍凈書的意見,讓老弱婦孺原地休息,等體力恢復一些再沿著坡洞河離開,其他人則繼續搬運糧食。

  所有竹筏加在一起,一次性也最多能運送九萬石糧食,至少需要三趟才能運完,就這樣還需要再用人力馬匹搬運走一批。竹筏逆流而上到達山林邊緣至少需要兩個時辰,卸完糧食再回來怎么說也得將近三個時辰了,也就是說等到第一趟糧食運完就已經到了夜里。

  仡軻阿黑放不下那些被舍棄在半路的糧食,趁著這個空擋又帶著馬隊回去運了,對此,安靖已經無力吐槽。

  安靖涉過坡洞河來到了坡洞河南岸,站在一處土丘上憂心忡忡的看向了南方,此時已經接近黃昏,夕陽將大地照得一片金黃,南方的天邊似乎有一片烏云升騰而起,迅速向天空中飄了過來。

  “那不是烏云,是戰馬騰起的煙塵!”

  身后有人說話,安靖回頭一看,原來是舍羅砣,舍羅砣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身后,此刻正用一塊獸皮擦拭著手中的彎刀。自從認識舍羅砣,他就幾乎沒有開口說過話,直到這時安靖才發現,舍羅砣的聲音非常年輕。

  “舍羅砣將軍,我們還有多長時間?”

  “來不及了,他們來得太快了,兩刻鐘后他們就會出現在我們面前。”

  “大約多少人?”

  “至少兩萬,或者三萬,大多數是騎兵。”

  “知道了,你去讓安三去準備吧。”

  “遵命,巫神使!”,舍羅砣沖安靖抱了抱拳后轉身離去,可走了兩步又停下回頭道:“巫神使。”

  “怎么了?”

  “能與巫神使大人并肩作戰,是舍羅砣畢生的榮幸!”

  安靖忍不住微微一笑:“彼此彼此,不過舍羅砣將軍,以后說不定我們并肩作戰的機會還多的是,希望到時候你不要嫌我煩才好。”

  舍羅砣笑了笑,再次抱拳后轉身離開。

  “還是沒能逃得過啊……”,安靖望著遠方的煙塵苦笑不已。這種情況安靖雖然已經有預案,可那畢竟不保險,萬一唬不住對方,后果連他自己都不敢想。

  “還好小黑已經被我忽悠走了,希望此生還有機會再次相見吧……”,安靖扭頭看向右手邊遠方的山巒,目光溫柔。

  煙塵蔽日,馬蹄震天,三萬騎兵滾動向前,如同滔滔洪流碾碎了路途上的一切!

  騎兵陣列的中心是一位身材壯碩、面容瘦削、目光陰沉的中年將領,他是杜弢麾下大名鼎鼎的左路將軍汝班,汝班面色陰郁并非本性如此,他是一個瘋狂的人,并不是一個陰郁的人,之所以會臉色陰沉,是因為他此刻心中非常不爽!

  一年前,汝班和好兄弟蹇碩舉起反旗,短短一兩個月時間就聚集起了近二十萬流民,半年不到就攻破了數個郡縣,弄得荊湘流民皆反,一時間大有席卷湘州,進逼益州之勢。

  正當汝班志得意滿、雄心萬丈時,杜弢卻被一眾荊湘流民軍推舉為大首領,就連好兄弟蹇碩也極力勸說他投奔杜弢。汝班本來是不同意的,給人當小弟哪會好過自己當土皇帝?可是經不住手下諸將以及好兄弟蹇碩的一番勸說,再加上益州刺史又在聚集大軍準備討伐他們,汝班無奈之下也只得投靠了杜弢。

  杜弢見汝班來投自然大喜,不但處處以禮相待,封了他做左路大將軍,還將軍中三萬騎兵全部劃歸了他麾下。但汝班總還是有些不甘心的,尤其是這次攻打長沙城,在即將破城之際,杜弢卻令他率領本部騎兵急速北上,找一支百越蠻子隊伍去搶他們手上的三十萬石糧食。

  汝班不知道這些百越蠻子上哪兒弄到了這么多糧食,但杜弢說得言之鑿鑿,應該是沒得錯的。搶糧食汝班能理解,畢竟軍中已經缺糧很多天了,可是讓他帶領三萬騎兵來搶糧就很離譜了。

  對付幾千百越蠻子用的著三萬騎兵?又不是攻打荊州府!

  汝班認為杜弢讓他來搶糧只是一方面,借機支開他不讓他參與劫掠富庶的長沙城才是杜弢真正的目的。所以汝班心里非常不爽,但又不得不來。

  汝班帶著騎兵大隊向北剛剛行進了十幾里路就碰到了一支二十幾人的隊伍,汝班想也沒想就命令騎兵碾了過去,管他是什么人,先滅了再說!汝班看著這二十幾個人在慘叫中化作肉泥,心情這才好了不少。可就在剛才,又有幾個人騎著馬從北方而來刺探自己的大軍,汝班命人亂箭射殺,但那群人中有幾個身手還不錯,居然跑掉了,不用說,這些人八成就是那些百越蠻子的探子,但汝班也混不在意。

  “就這?!”,汝班心中充滿了不屑,心里盤算著一會兒把這幫百越蠻子宰殺干凈,奪下了糧食后是不是干脆就不回去了,反正到時候自己手上有兵又有糧,還跟著那杜弢混個啥?

  坡洞河就快要到了,蜿蜒的河水和密密麻麻的人群已經漸漸出現在了遠方視野中,汝班嘴角微翹,似乎嗅到了那令他陶醉的血肉盛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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