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弢閃電般伸手將火藥彈抓在了手里,可眼中的狐疑卻越來越旺盛。
在沅水平原上,杜弢以百越眾將領的性命相要挾,安靖理都沒理他,后來又以一座城池作為交換,安靖仍然沒有答應。
但此刻,安靖卻將雷神丹輕易的交給了他,僅僅是為了武陵郡的百姓不再挨餓。
杜弢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
“你不用懷疑,這就是你所說的雷神丹,我們叫它火藥彈,你如果不信的話,可以點燃試一試。不過我提醒你,你要一顆雷神丹,而我,已經給你了。”
“……”
杜弢無言以對,早知道就叫兩顆了!這個,好難選擇!杜弢猶豫了老半天,愣是不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相信安靖。
“你不要有什么歪心思,火藥弱我就帶了這么一枚,你殺了我也沒有用。”
“殺你?不,我絕不會殺你!”,杜弢一邊搖著頭,一邊將火藥彈小心翼翼的貼身收好:“正如你說的,這個世界本來就已經很無趣了,沒了你只會更無趣!”
“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么說。”
“哦?那你還挺孤陋寡聞的,你可知道,現在全天下都在傳百越出了個非常厲害,又非常年輕的巫神使。”
“這聽著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兒……”,安靖苦笑。
安靖的身份如果暴露了,立刻就會陷入權力斗爭的中心,這是沒跑的,安靖早就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了。
不過身份暴露也是遲早的事,安靖想要的只是盡量延緩這個過程而已,等到他力量再強大一些,暴不暴露都無所謂了。
湘州啊!此時此刻,安靖拿下湘州的欲望無比強烈!
“好了,我們就此別過吧,再聊下去我的兄弟們可能會耐不住性子了。”杜弢已經達到了目的,想走的心思再也按捺不住。
“彼此彼此。”
“告訴你個消息,師尊對你很感興趣,他說不定會去找你,你可得小心點兒,師尊可不像我這么好說話。”
“你的師尊?”
“對,我師尊。”
“你還有師尊?”
“你這話說的…”,杜弢突然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師尊的脾氣有些古怪,到時候你最好不要忤逆他,否則…哎,不說了,估計我說了也沒什么用。”
“謝謝。”
“為什么謝我?”
“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
“你這就謝完了?”
“那杜大將軍你想要我如何謝?”
“聽說你給屈原大夫作了一首詩,能不能也為我作一首?”
“你想要我為你做一首詩?很奇怪的要求。”
“這有何奇怪?如果有一首詩是寫我杜弢的,我杜弢此生就無憾了…”,杜弢輕嘆了一口氣:“否則,很快天下人就會忘了我。”
“那……好吧…”安靖微微皺了皺眉頭。
安靖看著杜弢,他記憶中還真有一首詩,準確的說是一首歌詞挺適合他的,安靖不太懂詩詞,也不知道用歌詞能不能忽悠住杜弢。
“很難作么?其實不用急,我可以等的。”
“不用等了,馬上可以作給你。”
“洗耳恭聽!”
天下風云出我輩,
一入江湖歲月催,
皇圖霸業談笑間,
不勝人生一場醉!
安靖念完這半闋笑傲江湖之后,立刻調轉馬頭跑掉了,不跑不行,心里沒底!
杜弢愣在了原地,直到安靖的背影消失了許久后才回過神來。
皇圖霸業談笑間,不勝人生一場醉!
杜弢喃喃念著,猶如中了魔咒一般,好半晌后,杜弢長嘆一聲,閉目向天,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安靖一路跑回了營寨,片刻也沒敢停歇,回到營寨后,安靖立即下令全軍后撤。
百越將領們不敢怠慢,向著大山飛速撤退。杜弢的大軍已經現身,誰敢有意見?直到徹底退入大山之中,大家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這一路上安靖都皺著眉頭,沒有人敢打擾他,如今大家都對他敬若神明!
安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一次又一次的重現著與杜弢交談時的情形,這一次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杜弢與長老會和祖巫一脈僅僅就是合作關系,這一點現在已經很明顯;
其次就是,在杜弢背后支持他的不只有長老會和祖巫一脈,肯定還有另外一股勢力,而且這股勢力多半不會比長老會和祖巫一脈弱,甚至有可能更強!
也只有這股神秘勢力才是杜弢真正敬畏的,八成就是杜弢口里所說的師尊所代表的勢力。
杜弢還說了,他師尊很有可能會來找自己,這絕對是個極其麻煩的事兒。
杜弢已經明確表示過要拉攏安靖了,而安靖直接拒絕了,只不過在這股勢力面前,杜弢只是個棋子,拒絕他并不會有什么后果。
但如果安靖拒絕了杜弢背后的勢力,后果就很難料了。
這個時代越看越像黑暗叢林,如果做不了朋友,那就是敵人!
如何對付敵人?相信所有人心里都有數。
最后,也許是杜弢為了感謝安靖給了他火藥彈而故意提起,又或許是他無意間說漏了嘴,杜弢透露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安靖曾為屈原寫了一首詩。
這看似是一件小事,但實際上傳達出來的信息非常復雜也非常危險。
安靖吟出這首詩時在場的人并不算多,只有衛夫人、黃天安及其門徒,到今天為止時間也只過去了一個多月,但杜弢卻知道了。
杜弢是怎么知道的?
杜弢的消息主要來自三個方面:第一是手下匯報的,第二是來自他的師門,第三是其他渠道,包括長老會和祖巫一脈以及他自己的情報系統。
安靖幾乎可以肯定這消息應該是杜弢的師門傳給他的,只要用排除法來分析,就很容易能得出這個結論。
杜弢的手下就是一幫流民軍,沒什么文化,根本不可能去注意詩詞之類的事,他自己的情報系統也是如此;
至于長老會和祖巫一脈也不大可能與杜弢交流這些東西;
那么剩下的就只可能是杜弢的師門了。
也只有杜弢得師門長輩在杜弢面前強調了此事,杜弢才會把它放在心上,否則在這亂世中,一個亂世梟雄又怎么會去在意一首祭典前朝大夫的詩?
那現在新的問題出現了:
杜弢的師門又是如何得知這件事的?他們又為什么會重視此事?
這事兒不能細想!
杜弢剛才已經代表師門招攬過安靖了,而且說師尊會親自去找他。
兩相驗證之下不難猜到,杜弢的師門對于安靖的動向應該是比較清楚的,這就有點可怕了,難道是明月鎮中早就被杜弢的師門安排了耳目?
這幾乎可以說是板上釘釘的事!
“看來回去以后要仔細的排查一遍了…好難啊!”,安靖不禁感慨。
與此同時,建康府。
王導吹滅了蠟燭,看著窗外逐漸亮起來的天空苦笑不已。
“罷了,天都亮了,不睡了…”
王導叫丫鬟端來一盆冷水擦臉,在冰涼的刺激下,王導的思緒似乎再次恢復了靈動。
最近大事頻發!
北邊,匈奴大單于劉聰終于殺害了元帝司馬熾,然后,司馬鄴便迫不及待的在長安稱了帝。
對此,王導絲毫不在意。
長安,太危險了,就像一塊放在匈奴嘴邊的肉,劉聰想要什么時候吞下就能什么時候吞下,所以司馬鄴稱帝就隨他去吧。
王導甚至有些感謝司馬鄴,正是因為他在長安稱帝,一時間把天下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如此一來建康的壓力就小了許多,趁此機會,他和景文兄的大計反而能更順利的展開。
王導心中想的景文兄就是司馬睿,二人是真的親如兄弟。
南邊有點棘手,但問題不大。
荊湘之地的杜弢雖然鬧得厲害,但王導也沒有放在眼里,同樣還有些慶幸:“流民軍,癬疥之疾而已!有朝一日景文兄登頂大位,一紙詔書就能將其平息!
因為杜弢鬧的太厲害,反而讓我能合情合理的把堂兄調離建康,這簡直是天公作美!”
想到這里,王導忍不住又小小激動了一把。
堂兄王敦雖然才華過人,但王導心里很清楚,王敦的野心實在是太大了,他很多想法都非常危險。
如果王敦一直留在建康,就會不斷制肘王導協助司馬睿稱帝的計劃。
而現在,王敦出征荊州去了,王導他們許多以前不能實施的謀劃,就都可以開始布置了。
這不是天公作美是什么?
王導甚至期盼著杜弢再強大一點,鬧得更兇一點,更久一些,這樣就能耗去王敦更多時間。
“最好拖到長安陷落,景文兄順利登基才好!”
剩下的就是江南士族的問題了,不過自從那次春日祭過后,江南世族已經慢慢的開始接受他們了,這兩年經過王導不斷的周旋與努力,已經取得了近半江南士族的支持。
相信用不了多久,這個障礙也終將消除!
最后,就是百越那邊最近似乎有一些小動靜,不過王導對此就更不在意了。
一幫南蠻子能翻出什么大浪來?鬧得再兇,揮揮手也就擺平了。
王導越想越得意,天意都已經站在了他們這一邊,這一次一定能成功,而他王導也將會名垂千古!
就在這時,下人突然前來通報,王曠前來拜訪,王導一愣,立即將王曠請了進來。
“堂兄怎么現在過來了?”
“呵呵,赤龍你又是一夜沒睡?”,王曠一見王導便關切的問道。二人年紀相仿,意氣相投,關系非常要好,赤龍是王導的小名。
“讓堂兄見笑了,還過堂兄你好像也沒有休息好”,王導發現王曠的眼睛也是紅紅的。
“確實是沒休息好,但與赤龍比不得,赤龍你是勤于王事,而愚兄只是因為一首詩詞而已。”
“哦?能讓堂兄一夜未眠的詩詞必然是一篇上佳之作!”
“何止是上佳啊…哎!”,王曠長嘆了一口氣:“初看之下已覺詞藻優美,對仗工整,仔細讀來更讓人心潮澎湃,難以自已!”
“居然有這等佳作,快給我一觀!”
“就知道你會感興趣的,早給你準備好了,你看看吧!”,王曠從懷中取出了一卷絹帛遞給了王導。
王導神色一正,雙手接過。一首詩詞,王曠居然用絹帛來書寫,可見他是真的對其極其看重。
一曲離騷天下唱……
絹帛上寫的,正是安靖吟的那首七律祭屈原。
“這是何人所作?!”,王導讀過后神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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