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那年1981 > 190 還是男尊女卑的年代
  這種悲傷的哭聲是極具感染力的。

  一旁陪著的小梁也禁不住淚流滿面。

  這就是看人的眼光,當初梁進倉感覺孫延成是個可交的人,也就不管跟對方不是一個年齡段的,而誠心結交。

  可以叫忘年交吧。

  日常的點點滴滴,都能一次次地證明這個朋友交對了。

  就今天這事,作為去世的姨夫,都不需要來參加葬禮的關系,就因為當年受過姨夫的恩惠。

  就因為忘不了姨夫具有令他敬重的德行。

  他瞞著表弟們,也要來給姨夫上墳,要到姨夫墳上哭一場。

  什么樣的人算是可交?

  當一個人對你沒用了,你還能記得他曾經的好,還能對他保持著那份真摯的感情!

  這樣的人應該可交。

  上完了墳,把孫延成死拉硬拽地拖到家里,讓他在自己家吃的晚飯。

  老孫比自己的母親年齡都大,但是因為跟小梁的朋友關系,管大倉娘叫嫂子。

  一口一個老嫂子叫著。

  雖然這稱呼于事實不符,但是農村基本就這樣的風俗,人家孫延成那是表示對自己朋友母親的敬重。

  吃完飯老孫走了以后,大倉娘感慨地對兒子說:

  “老孫是個好人,以后可得跟人家好好處。

  有經濟來往的時候,多了少了的別跟人家計較,有個好朋友比錢財重要。

  遇到點什么事也別計較,多想人家的好!”

  那是肯定的,你兒子就是這么想的,這么做的。

  現在梁進倉來大件車間找孫延成,祥林嫂式的把大概的事情又復讀機一遍,結論就是來請他去赴宴。

  孫延成肯定是一口答應。

  然后還對小梁一家大加贊賞一番,尤其小梁的爺爺奶奶,在當今社會,能這么豁達的老人不多。

  小梁一邊滿臉惶恐地表示過獎了,哪有那么好啊,這都是應該做的,一邊很遺憾自己沒有錄音設備。

  這要把老孫這些大加贊賞錄下來,回去放給爺爺奶奶聽,他們還不得樂開了花啊!

  人過留名雁過留聲,人活一輩子不就圖了個心理滿足嘛!

  該請的客人都一一邀請一遍。

  要去摘菜、打下手、跑堂的青年人也都確定了,新車間和大件車間每個車間抽出三個青年。

  另外還有一個女服務員,就是孫玉業的妹妹孫業霞。

  她聽哥哥說了這事,自告奮勇跑來找小梁,強烈要求那天也要參加。

  這多不好意思啊,讓人家兄妹倆都去當服務員,小梁很慚愧地表示了熱烈歡迎。

  壽宴的頭一天,他就把應該采買的食材基本都買好了。

  只有怕變味兒的豬肉一類,這些需要壽宴當天的一大早,他再從公社運回家。

  家里的里里外外,也全部收拾得很利索,打掃得干干凈凈。

  簡直比過年還要隆重。

  老歪母親要來大倉家做壽的消息早已經在村里傳開了。

  村里人議論紛紛,基本就是一邊倒地感到奇怪,大倉娘挺明白的一個人,怎么能答應這樣的事呢?

  老歪家里還有倆哥哥呢,怎么會讓母親到老歪一個坐山招夫出來的兒子家里做壽!

  這事做得太不符合規矩了。

  梁金元老兩口到街上,大家就跟他倆打聽。

  令村里人大吃一驚的是,這事居然是老兩口的主意!

  這是梁金元自己親口說的。

  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還得意洋洋的呢!

  村里人,尤其是姓梁的,都有點生氣。

  老歪的母親,算是哪里的一棵草啊?

  她有什么資格到咱們村來做壽!

  反正,姓梁的這些親支近派是絕對不會上門幫忙,不會自掉身價地來參加這個壽宴的。

  當然這絕對不是因為梁金元和大倉娘為人不好。

  因為梁金元老兩口,還有后來媳婦隨婆婆的大倉娘,不管是親支近族,左鄰右舍,他們都是最積極去幫忙的人。

  尤其是家里有老人去世那樣的事,本來親屬就痛不欲生,而且有的人還朝著逝者的遺體害怕。

  往往這種時候,不管是公公婆婆,還是大倉娘本人,只要他們一到場,悲痛倉皇的親屬立刻就有了主心骨。

  心就定了。

  然后不管是給死者穿衣服,其他善后一些事怎么辦一類,大倉娘她們都是身先士卒,親力親為。

  為其他人所不能為。

  所以大倉家有什么事,姓梁的親族不必說,左鄰右舍也不必說,就是稍遠一些的村民,也會趕過來幫忙的。

  可是唯獨這一次,村里人都選擇了無視。

  因為他們不會去伺候一個素不相干的外村人。

  沒那個義務!

  很明顯大倉娘也明白這件事的性質,所以這些親族和左鄰右舍,她一個都沒通知。

  即使在街上碰上了,該說話說話,該打招呼打招呼,但是彼此心知肚明就是了,誰也不會討論老歪母親那事。

  至于大倉把自己幾個發小叫去當跑堂,他們是小孩兒,不存在什么身份問題,這個可以不計較。

  壽宴的頭天晚上,都關門準備睡覺了,老屋的院子外面又有人砸門。

  炕上一拉溜排開四只倉呢,一聽砸門的聲音還挺急,都一骨碌爬了起來。

  然后聽到外面傳來建剛叫大倉的聲音。

  大倉很生氣,自從把建剛發配到煤礦上,這小子擅自回來好幾次了。

  出來打開院門把他放進來,然后一腳一腳踹著這小子的屁股把他踹進屋的。

  “你怎么又回來了?”進了屋就劈頭蓋臉問他。

  建剛摸著腦袋不好意思地嗨嗨干笑:“俺爹捎信叫我,說又給我說了一門親,非得讓我回來看看!”

  小四兒嘴快,搶著叫道:“是你想回來看媳婦吧?”

  建剛用殺人的目光瞪了他一眼。

  “唉!”大倉嘆口氣,“你說你,什么都好,就是這個媳婦迷要命,你這樣怎么能干成點事。”

  好像一篇文章上說過,一個男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把自己從女人身邊拉開,一個女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把自己從孩子身邊拉開,他們就很難出頭。

  一個男人太戀老婆,確實是事業的一大障礙。

  本來自己把建剛拉到自己身邊來,從燒磚窯開始培養,是準備讓他跟自己干一番大事業的。

  其他各方面都合格,就是有點媳婦迷,這是個瑕疵。

  建剛低頭不敢正視大倉,小聲嘟囔:

  “誰是媳婦迷了!

  主要俺爹和俺娘著急,他們說人家像咱倆這么大的都有孩子了,咱們倆的媳婦還沒個頭緒。

  他們急,跟我有什么關系!”

  好吧好吧,大倉只能表示理解。

  這其實也是實情,村里十八歲的大小伙子,幾乎全有媳婦了。

  像他倆這樣,二十了還沒把媳婦固定下來的,極少極少。

  人家富貴當了二把刀,把建筑上最漂亮的一個女小工拿下了,訂親喜酒都喝了。

  理解歸理解,但是建剛這個媳婦迷的屬性,也別想抵賴。

  “那你回來相親就相親,深更半夜來砸門干什么?”大倉問他。

  “這不是往回走的時候晚了嘛,跑咱這邊的客車沒了,我半路下了車,走回來的。

  回來就聽說你們家明天要辦壽宴,我才跑過來跟你說一聲我回來了。

  明天這不又多了一個干活的嘛。”

  “明天你不是相親?”

  “后天相親。”

  “后天相親,你今天就急溜溜地跑回來,”大倉惡狠狠瞪著他,“還敢不承認是媳婦迷?”

  命令三個弟弟:“把這小子掀翻在地,重打四十大板!”

  建剛大驚,眼睛滴溜一轉試圖逃跑,可是還沒站起來就被兄弟四個給擒住了。

  殺豬一樣按在炕上,找來一根木棍,照著屁股一頓敲。

  就打了這么幾下,讓這小子給訛著了。

  說被打壞了,走不成路了。

  也不回家了,就在這炕上跟四只倉擠著睡了。

  第二天天剛亮,大家就全部起來了,圍繞著壽宴各種忙活。

  因為這也是個奶奶嘛,為了表示隆重,這家所有的孩子都請假沒去上學。

  英子都請假,從一中趕了回來。

  田玉芬跟她一個班,也一塊兒請了假回來,幫著干活。

  剛吃過早飯,國營飯店的大師傅和孫業富就先頭一步到位了。

  廚房是在新房子的西墻那里搭個棚子,支上鍋灶,各種案板一類設備齊全。

  大師傅到位后立即生起火來,該燉煮的東西就下了鍋。

  燉上以后,兩個大師傅開始炸貨。

  說實話,要是辦喜事或者喪事一類,炸貨一類都是酒宴開始的頭天就弄好。

  只不過這次壽宴也沒有幾桌,據梁進倉估計,也就四五桌,不會超過六桌。

  所以兩個專業廚師,一上午的時間做那么幾桌菜,完全沒問題。

  一會兒,石國良開著木器廠的大卡車,拉著七八個小年輕來了。

  這些都是來幫著干活的。

  蘇廠長和孫延成他們幾個,本來也想跟著車一塊兒來的,但是想到廠里一下子走這么多人,領導不能走太早。

  所以一會兒他們騎車子過來。

  老歪那邊的親戚也開始陸陸續續上門了。

  果然不出所料的是,往年老太太做壽,那些年年不落的親戚,好多都不來了。

  能來的,都是十分親近的,不來實在說不過去。

  那些不來的呢,或者就讓這些來的帶了一點小禮物,讓他們做代表,向老太太代為致意。

  或者連句話都沒帶的,就裝傻算了。

  看這情形,基本上連往年親戚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老歪的大哥和二哥,以及二嫂也來了。

  老母親做壽,兒子兒媳是必須要到場的。

  但是老大媳婦沒來。

  她自以為身份尊貴,才不會到這種下三濫的地方來呢。

  大倉在接著的時候故意問大伯潘啟明:“俺大娘來,在后邊?”

  潘啟明一臉尷尬:“她——病了,來不了了。”

  大倉表示呵呵。

  至于二大爺和二大娘,大倉表現出驚人的熱情。

  就是故意讓大伯看看,我就是有遠近親疏之分!

  客人們來到,立馬就給讓到屋里,堂屋里有桌子,兩邊臥房的炕上也有桌子。

  都有茶水,瓜子糖果一類。

  今天的壽星,老歪的母親坐在西屋的炕上,由虼蚤奶奶等人陪著說話。

  別看是壽星,畢竟你是女的。

  只能在西屋的桌上。

  東屋的那一桌,是最尊貴的客人。

  比方說將要到來的公社鄭主任,還有蘇副主任,武裝部孫部長,治安股長馮長民,孫延成,石國良等人。

  這些是貴賓,在東屋的桌上,由老英雄梁金元領導這秉義和秉禮倆兒子作陪。

  其他的客人再來,可以依次在院里的桌子上就坐。

  前幾天梁進倉就自行設計,在木器廠加工了好幾個木頭骨架的遮陽棚。

  每一桌都有一個遮陽棚,初秋的天氣,在院子里喝酒也很不錯。

  反正老歪身份這個情況大家都知道,咱家現有就這條件,親戚朋友肯定也會理解。

  一會兒,來貴客了。

  公社鄭主任和國營飯店劉經理,公社武裝部孫部長,治安股長馮長民他們,坐著公社那輛130來了。

  因為這幾個公社干部以前的時候經常下鄉,村里人都認識他們。

  130來到村里,村里人就注意到了。

  到了大倉家新房子門前,車停下,干部們魚貫而出,手里還提著賀壽的禮物。

  遠遠圍觀的村民們大驚。

  這是什么情況?

  不就是老歪的母親做壽?

  所謂母以子貴,老歪在村里都是下等人,那么他的母親更是等而下之。

  村里這些老農民都不屑與之為伍,都會越過大倉娘等人的人情,對做壽這事表示無視。

  為什么反而能驚動這么多公社干部?

  公社干部嘴里說著祝賀的話,被大倉讓到家里去了。

  有人立即飛奔著去通知了梁秉海。

  肥田死了,死前交待了好多事事情,其中就有跟宋其廷合伙貪污的事。

  所以宋其廷就跟村里的賬目一塊兒被帶走了。

  那個姓宋的副村長也被擼了。

  現在村里的事兒由梁秉海暫為主持,也就是代行村長之事吧,跟村班子的其他成員先維持著運轉。

  梁秉海聽到村民匯報,說公社主任、武裝部長、治安股長他們都來了,來給老歪母親祝壽來了。

  梁秉海大驚。

  公社干部到村里來,居然不通知村干部,村干部一無所知,也沒安排接待一下什么的。

  這是村干部失職啊!

  立馬飛奔起來,趕往大倉家。

  公社領導來了,村干部必須要到場,作陪,有什么需要,村干部要去張羅啊!

  氣喘吁吁剛轉過胡同,前面就是大倉家了,大倉家門前停了好幾輛自行車,尤其顯眼的是有一輛大卡車。

  還有公社那輛130。

  梁秉海又氣又急。

  氣的是姓梁的這些親族,為什么這么麻木啊?

  看到公社干部都進大倉家了,為什么還是三個一群,五個一伙遠遠地圍觀呢?

  公社干部都親自上門祝壽了,你們一個個老農民能比公社干部身份高?

  你們為什么還不趕緊去大倉家,幫著干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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