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那年1981 > 305 簡直把鵝擰氣死了
  大倉忍不住就問鵝擰:“聽你的口音,是不是看上哪個寡婦了?”

  “哪有那么現成的寡婦讓我看上?鵝擰瞪了大倉一眼,說道:

  “你故意這樣說的是吧,考你哥呢?

  應該說‘聽你的口氣’,而不是‘口音’。”

  “好吧,口氣口氣,”大倉笑道,“我很奇怪,鵝大哥現在怎么也開始咬文嚼字了?”

  “沒錯!”鵝擰認真地說,“我現在已經開始自學,我要考大學!”

  大倉嚇得差點沒蹦起來。

  如果說現在村里的老光棍大騾子來跟大倉說,他要自學,考大學,大倉也不會比此刻更吃驚。

  因為他知道鵝擰小學沒上完,后來家里窮就輟學了。

  自從他開始做小買賣,那是相當地務實,其他的什么上學啊,學習啊,看書啊,對他來說都是瞎耽誤工夫的事兒。

  現在這是怎么了?

  改常了?

  對農村人來說,“改常”可不是個好詞兒。

  有人甚至把“改常”理解為“改腸”,意思是極為反常。

  而這種極為反常,往往意味這這個人大限將至。

  所以有時候聽人說某人,改了常,基本不是好話。

  可此時此刻的大倉實在想不出更合適的詞兒來形容鵝擰的反常。

  “呃——”大倉斟酌著詞句說道,“大哥,我總感覺屬于那種務實類型的,干嘛突然又要學習又要考大學的,弄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你這是什么話?”鵝擰居然不高興了,瞪著大倉,“你都可以自學考大學,后來還上電大,輪到你哥哥就成虛頭巴腦了?”

  “不是啊哥!”大倉撓頭尬笑,“我只是覺得太突然了,你以前不這樣啊!”

  “對!”鵝擰點頭:

  “我以前不這樣,其實你說的沒錯,以前我就是認為學習啊,看書啊,都是虛頭巴腦的東西。

  可是那天我去縣城進貨——縣城開了一家很大的服裝店,零賣,也批發。

  我看到店里桌子上擺著課本、本子什么的,一開始還以為是老板的孩子在這里學習。

  后來我發現是女老板在學習。

  她一天學都沒上過,但是人家就要自學,考大學。

  當然考大學也不去上,人家孩子都上小學了,她說社會越發展越好,以后沒文化寸步難行。”

  說到這里,鵝擰停頓了一下,好像說到了什么讓他激動的事,需要停下穩穩情緒似的。

  然后才繼續說道:

  “大倉你是不知道,我當時太驚訝了。

  第一,沒想到開這么大店的老板居然從來沒上過學!

  第二,沒想到人家都開這么大店了,孩子都那么大了,還要自學文化,而且還要學到大學文化!

  就在那時候,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終于明白為什么人家能開那么大一個店,我卻是只能趕集擺攤。”

  “為什么?”大倉似笑非笑看著他。

  “因為我沒有人家那種長遠的眼光,還有就是我沒有人家努力。

  她說得對,社會越發展越好,以后沒文化寸步難行。

  你看哈,人家開著店,家里還有孩子,都能堅持自學。

  我什么拖累都沒有,趕完集回來除了干干家里的活兒,就閑著沒事了。

  再說,我還差點上完小學呢,比人家老板基礎好吧?

  我為什么不能自學呢?

  女老板說她從沒接觸過學習這事,一開始學習太難了,幸虧她弟弟一直耐心地教她。

  可惜我沒有她那樣的弟弟,我現在自學,搞不懂的,就跑到學校里問老師。

  反正我下定決心了,即使考不上大學,也必須要把初中和高中的課程學完。”

  “她弟弟”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死死盯著鵝擰,語調深沉地問他:

  “看你說到女老板眼都放光,是不是看上她了?”

  鵝擰嚇得差點跳起來,怒道:

  “大倉你這是什么話?怎么能跟你哥開這樣的玩笑呢!

  人家有男人有孩子的,孩子都上小學了,我能去看上人家?

  再說人家那么大的老板,咱敢想嗎——你是沒見過,說話慢悠悠的,一句是一句的,看著就踏實。

  跟她做買賣,心里舒服。

  一看人家就有個好家庭,我猜她男人一定是當大干部的,我就沒見過比她長得更好的女人——”

  “看看,”大倉打斷他,“眼睛又放光了,看到人家長得漂亮,還從來沒見過長那么好的女人,有多漂亮?”

  “嗨呀!”鵝擰發現自己有點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說白了,其實他就是把女老板當偶像崇拜。

  女老板不但長得漂亮,氣質高雅,極具人格魅力,而且開那么大店,妥妥的女富豪啊!

  鵝擰確實不敢有一絲一毫的褻瀆心理。

  “我怎么解釋呢?”鵝擰想了想:

  “這么說吧,主要我就是佩服人家做買賣的精明。

  你看哈,我去她那里進衣服,她就問我趕哪兒的集。

  說明白了我趕集的范圍,她跟我簽個合同。

  也就是說,她的衣服,只允許我在合同上那些集市賣。

  如果被她知道我還去別的集上賣,以后就不給我拿貨了。

  一開始我不理解,覺得她只要把貨賣出去就行,管我上哪趕集呢?

  我到處趕集,賣得越多,對她不是越有好處嗎?

  她給我解釋,不僅僅是跟我簽這樣的合同,跟任何一個到她這里拿貨的都簽合同。

  只要發現哪個違規,就停止供貨。

  這樣做的目的,就是保證每一個給她賣貨的,都能在集上只此一家。

  沒有跟我們競爭的,就能賣上價去。

  要是胡亂競爭,一個集上好幾個賣這樣衣服的,為了自己多賣,同行之間就會互相降價。

  降得都沒利潤了,這個牌子的衣服就沒法賣了。

  她還給我舉了個例子。

  比方她開包子鋪,絕對禁止買包子的下手動她的包子。

  也許買包子的被禁止了不高興。

  可是你想想,他要是允許你下手動籠屜里的包子,肯定也會允許別人下手。

  這樣你吃到的包子,可能就是讓別人用手動過的。

  她禁止你下手,其實是為了更好的為你負責。

  大倉你是不知道,當時她這么一說,我真是服服在地。

  感覺一下子明白了好多道理。”

  “嗯!”大倉表示很受教的樣子,“聽你一席話,我好像也明白了好多道理。”

  “我還沒說完,還有更絕的呢!”鵝擰繼續說道:

  “人家老板還跟我簽了個專賣合同。

  就是在一定時間內我給她賣的貨越多,拿貨價格會越便宜。

  所以我一開始拿貨的時候,她就按照定好的批發價批給我。

  然后過去一個季度,完成了一定的銷售任務,她再把差價返給我。

  她說那叫‘返利’。

  你看現在過年,都買新衣服,我這幾年干得又早,所以賣得很好。

  現在年底了,光是從她那里拿返利就是很大一筆錢。

  一開始我還算不過這筆賬來。

  感覺反正她已經把衣服批給我了,這筆錢她已經掙下了,要是因為我賣得多,她再返錢給我。

  這樣她不是虧了嗎?

  后來我才算明白,人家這是真正的精明啊。

  因為她那里有返利,我為了掙返利,就不再去市里進衣服了。

  一門心里拼命賣她那個牌子的。

  雖然從表面上看她的利潤薄了,但是量上去了。

  算總賬的話,她賺得更多了。

  你說,咱們為什么沒有這樣的經濟頭腦。

  從她那里拿貨的販子當中,就數我給她賣的多。

  她跟我說了,如果以后她去市里開店的話,就把咱們縣的代理權交給我!”

  說到這里,鵝擰的眼睛里不僅僅是放光,而是冒火的勁頭了。

  已經滿腦子憧憬人家女老板把生意做大,他到時候拿到一個縣的代理權,也跟著分一杯羹。

  “厲害厲害!”大倉也是一副受益匪淺的模樣,“這個美女老板確實是太有經商頭腦了,把你們這些販子的積極性全都調動起來了。”

  “誰說不是呢!”鵝擰一臉的神往:

  “我決定了,從明年開始,即使不是年底,我也只賣衣服,其他的什么也不賣。

  向女老板學習,只做一行,做專業了,做精了。

  總比下來什么販什么要強。

  而且以后我就靠著女老板,她手里有什么,我就賣什么!”

  大倉再次死死地盯住鵝擰:“我看明白了,你就是看上美女老板了,對不對?”

  “誒呀!”鵝擰氣得恨不能原地蹦跳,大倉怎么就認定他看上人家女老板了呢?

  可把他冤死了!

  他就是被女老板精明的生意頭腦給折服了,成了一個忠實的客戶而已。

  別說女老板孩子都上小學了,就是女老板沒男人,打死他,他也不敢想人家女富豪的好事啊!

  但是看樣子,大倉根本就不信。

  還扭過頭去不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鵝擰恨不能把冤枉自己的大倉按倒在沙發上,暴揍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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