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那年1981 > 311 大倉肯定不服
  農村人有句俗話叫“井里無水四下淘”。

  斷糧了可以四處求親告友,兒子娶不上媳婦就到處托人……

  大倉為了給熱鬧找個教授算卦技藝的師父,到處托人打聽,哪里有精通算卦,名聲很響的盲人。

  沒幾天他就打聽到一個,黃石坡村有一個能人,據說相當亨通,十里八鄉好多去求他的。

  黃石坡跟梁家河不是一個鄉鎮,倆村離著有三十多公里,在這個基本步行的年代,距離還是不近的。

  梁進倉為了低調起見,沒有開車,而是騎著自行車去的。

  到了黃石坡,隨便找個人一打聽,人人都知道村里那位算命的先生在哪住。

  不過指路的村民告訴梁進倉,先生經常出去給人辦事,不一定在家。

  梁進倉這么遠的路都來了,不一定在家也必須要過去看看。

  到了先生家,巧得很,先生今天居然在家。

  而且正好沒有業務,閑著。

  梁進倉很高興,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聽說先生平常挺忙,看來自己來得正好是個空兒。

  他告訴這位盲人,自己久聞先生大名,這是專程跑來找您算卦的。

  先生“瞥了”來客一眼,翻了翻濁而無神的眼珠子:“進屋吧。”

  自己先在前面,摸摸索索進了屋。

  先生家也是三間土坯房,因為就是一個單身的盲人生活,家里又臟又亂,很凄惶的樣子。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一個光棍子盲人艱難度日的場景,并沒有引起梁進倉多少的同情心。

  算命先生看起來應該有四十多歲的樣子,除了眼睛看不見,其他應該沒什么毛病。

  身材比較瘦小,一張臉有些狹窄,面色蠟黃,嘴上稀稀拉拉幾根黃色的胡須。

  有點像——黃鼠狼?

  梁進倉知道自己不應該成為視覺動物,因為第一印象不喜歡算命先生的外貌,就對先生的技藝產生懷疑。

  可他卻是怎么也無法說服自己對這位先生抱有多大期望,腦補一下熱鬧要拜這個人為師的景象——怎么也樂觀不起來。

  不過既然來了,總不能以貌取人就輕易放棄吧。

  梁進倉跟先生進了屋,先生上了炕,梁進倉坐在炕沿上。

  對先生說自己想來算算自己的婚姻。

  “你多大了?”先生問。

  “六三年的,屬兔。”梁進倉跟先生說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六三年屬兔,”先生掐著手指頭,“癸卯,金箔金命,今年25——”

  “對,”梁進倉回答,“虛歲25。”

  “嗯——”先生繼續掐著指頭,濁而無神的眼珠子上翻,用耳朵“看”著來客說道:

  “知道為什么你這個年齡了還找不上媳婦嗎?

  你命占孤鸞寡宿,哎呀,你這個婚姻啊——

  很難了!

  我先給你好好推算推算,看看還能破解不?”

  先生繼續轉圈兒掐著手指,嘴里還小聲嘟囔著:“丙,七殺,酉,臨官……”

  梁進倉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已經不敢想象熱鬧真要跟著這位先生學算卦的話,能學成個什么樣的四不像?

  因為先生第一句話就讓梁進倉對先生失去了敬畏。

  梁進倉跟對方說的是自己真實的生辰八字。

  在他看來,如果這位先生有真才實學,應該能卜算出自己的大致情況。

  但是先生一張嘴就說自己命占孤鸞寡宿,婚姻很難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說你是光棍子命唄。

  梁進倉不服啊。

  這個盲人明顯就是一聽自己都25了還沒找上媳婦,就認為自己是困難戶,不好找媳婦的那一種。

  其實從邏輯上來說,當今農村,到了25還沒找上媳婦的,基本就是一只腳邁進光棍子行列了。

  可梁進倉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

  自己可不是困難戶。

  之所以拖到現在還沒娶妻,是因為自己感覺娶妻的時機還沒到。

  好多絕世美女都在等著自己呢!

  呃——這話有點吹牛逼了,沒有好多,頂多就是倆。

  一個是英子,另一個是鄭淑葉。

  鄭淑葉現在出國留學去了,遠在異國他鄉,她想跟你結婚也暫時回不來。

  至于英子——當大哥的其實從一開始,就想趕緊娶上媳婦,斷了英子對大哥的念想。

  英子對大哥死心塌地的那份心思,大哥不是不知道。

  而且,尤其是那位妮子越長越讓人瞥一眼就心慌意亂,大哥對英子其實也是深深埋藏著一往情深。

  可是,那是妹妹啊。

  是為了救助她而撿回來的。

  撿回來的目的就是要把人家當童養媳收了嗎?

  而且大倉從一開始就發現了,英子的家世一定很不錯,雖然她的爸媽死了,但她肯定還有其他親人在世。

  如果有一天英子的家人找了來,發現英子已經被收養她的人家收房成了媳婦,生了孩子——

  這跟后世的拐賣婦女,差別不是很大。

  那么自己怎么面對英子親人的憤怒?

  以及對方的靈魂拷問?

  大倉不敢想!

  也就是說,他雖然現在還沒找上媳婦,但不是因為條件不好找不上,而是自己不想找。

  所以先生這一句話,就讓梁進倉對他失去了相信。

  就像大倉有一回去姥姥家,聽姥爺說起早年的事兒。

  家里有人生病,請了一位大仙來給看病。

  大仙在上首正襟危坐,燒上香,一會兒大仙就被神仙附身了,開始給病人看病。

  大仙這種狀態下,已經完全不是她自己,而是那位附身的神仙。

  姥爺在旁邊要給神仙敬煙,可是要點煙的時候,發現火柴盒里空了,全家亂作一團另外找火柴。

  這時候正在說話的神仙突然恢復大仙本來的聲音,從口袋里掏出火柴,說:“我這里有。”

  呃!

  這也切換得太快了吧?

  不是說一旦神仙附身,大仙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嗎?

  她怎么知道大家都在找火柴的?

  這一句話,讓姥爺對這位大仙一下子失去敬畏,不再相信她。

  《小二黑結婚》當中描繪的三仙姑,也是這種情況:

  “金旺他爹到三仙姑那里問病,三仙姑坐在香案后唱,金旺他爹脆在香案前聽。

  小芹那年才九歲,晌午熬撈飯,把米下進鍋里了,聽見她娘哼哼得很中聽,站在桌前聽了一會,把做飯也忘了。

  一會,金旺他爹出去小便,三仙姑趁空子向小芹說:‘快去撈飯,米爛了!’

  卻不料叫金旺他爹聽見,回去就傳開了。”

  而且梁進倉從先生的這幾句話里邊,敏感地聽出了套路的成分。

  那就是一張嘴先嚇唬來人,告訴自己,你是光棍子命,很難娶上媳婦的。

  先讓你嚇得心里哇涼。

  然后話鋒一轉,說仔細給你算算,看看能破解不?

  這又給了你一線生機。

  這種套路,大倉聽爺爺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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