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那年1981 > 320 村霸
  孫業強知道熱鬧是梁家河的。

  一看梁進倉急匆匆趕來,把他拉到一邊詢問傷者的傷情如何,就知道他是為熱鬧出頭來了。

  “不好說。”孫業強不冷不熱地說:

  “現在還在手術,到底傷到什么程度,有沒有生命危險,誰也不知道。

  做完手術以后看醫生怎么說吧。”

  看到這家伙公事公辦打官腔的模樣,梁進倉有點想嘔,不過現在求到人家了,只能耐著性子,忍著惡心:

  “我聽說好像最重的地方就是傷了眼睛,給戳瞎了一只眼是吧?”

  “從右眼戳進去的,能不瞎嗎?現在眼睛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傷到腦子。”

  “剛才檢查的時候醫生怎么說?”梁進倉急忙問道。

  孫業強很不客氣地說:“不好意思,這個不便透露。”

  梁進倉真是又好氣又替他可悲,身在執法機關,其實一點專業知識都不懂。

  看樣子該保密的他會到處說,該公開的他倒是認為成了秘密。

  其實說白了還是覺得手里有了權力,裝逼罷了。

  倆人正在這里剛交談了沒幾句,病人家屬跟過來了。

  在手術室門口哭哭啼啼的是女眷,跟過來這兩名男性家屬并沒有哭,但是面目猙獰,很憤怒的樣子。

  “孫隊長,這人是干什么的?”走在前頭的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指著梁進倉怒聲問孫業強。

  這個中年人身材高大,肩寬背厚,看長相就很生猛的樣子。

  后邊跟著一個年輕人,外形長相跟中年人相似,應該是父子關系。

  孫業強看了看梁進倉:“這是——梁家河的,來問問情況。”

  “梁家河的!”這四個字幾乎是咬著牙,從中年人牙縫里擠出來的。

  猛然沖了上來,朝著梁進倉揮拳就打。

  一看他怒沖沖跑過來盤問,再加上長相兇猛,梁進倉就防著對方動手了。

  中年人揮拳,他早已經往后退開。

  中年人一拳打空了。

  梁進倉疾步往后退,想退開遠一點,然后趕緊離開這里。

  畢竟這是在手術室門口,人家的家人還在里面動手術,動手打起來是很不好的。

  但要讓他回頭就跑,把后背給對方,他是不敢的。

  中年人一看他快速后退有想跑的跡象,豈能讓他走了,緊走幾步追上來,飛起一腳踹向梁進倉的肚子。

  梁進倉一把接住了對方的腳脖子。

  不得不承認,現在梁進倉接腳脖子已經接得很準了,倆手一伸,就穩穩抓住。

  同時底下一個掃堂腿,中年人碩大的身軀重重摔在水磨石地面上。

  短時間是掙扎不起來了。

  后面跟著的青年急速趕上,照著梁進倉揮拳就打。

  只是拳頭慢了半秒,梁進倉底下一腳踹在對方肚子上,青年痛叫一聲,倆手本能地去捂肚子。

  梁進倉趁機照他臉上嘭嘭就是兩拳,直接給他封了眼。

  然后左右開弓又是幾記重拳。

  青年高大的身軀晃了晃,最終還是摔倒在地。

  手術室門口的幾個聯防呼呼啦啦跑過來,呈扇形圍住梁進倉,準備合力把這個大高個給制服。

  孫業強沉著臉,冷眼旁觀,并沒有出聲阻止手下的隊員包抄梁進倉。

  馬曉龍是他的手下,被梁家河的人給戳傷了,現在梁進倉又把馬曉龍的家人打了,孫業強很生氣。

  雖然他抹不開臉親自動手打梁進倉,但并不反對手下圍毆梁進倉。

  只不過他不反對,跟來的干警會反對。

  這名干警在夏山派出所好幾年了,他知道這位小梁跟原來的馮所長是好朋友,另外跟現在的孫所長也很熟。

  他肯定不會眼睜睜看著梁進倉被聯防圍毆了。

  聯防由派出所直接領導,干警發話,那些聯防只能不甘心地悻悻住手。

  馬曉龍的父親和兄弟被拉起來了,爺倆怒火沖天的還要去打梁進倉,也被干警阻止了。

  梁進倉沖干警點點頭,表示感激之情。

  然后冷冷瞥一眼孫業強,轉身就走。

  記得上一次在孫延成的店里遇見孫業強,梁進倉就已經發現這家伙膨脹了。

  雖然在師父面前表現得還是畢恭畢敬的樣子,但很明顯只不過就是表面上做樣子,內心的傲慢根本就掩藏不住。

  當時梁進倉就想,照這樣的勢頭發展下去,不用幾年,孫業強就會不把這個師父放在眼里。

  其實不光是孫業強,梁進倉發現孫延成那些徒弟都沒有以前那么無條件服從師父了。

  以前所有的徒弟都叫梁進倉為“梁叔”,這兩年叫他梁叔的也不多了。

  當然也不會改口叫小梁。

  表現的形勢就是什么都不叫,跟他說話的時候用省略句式,省略掉主語。

  當然,不叫梁叔了,態度還算恭敬。

  不像孫業強這么明顯地表現出傲慢,甚至都有點連師父都不當回事的感覺。

  今天晚上孫業強的表現,那就更加明顯。

  他完全不在乎師父這個最好的朋友被打。

  也就是說,他已經不怕在師父面前沒法交代了。

  也許在他看來,師父的店還是在他的治下,師父還得仰仗他呢!

  時代在快速地發展,人們的思想觀念也在快速地改變。

  對于務實主義思想漸漸深入人心的今天,什么尊師重道,什么顧情顧面子,什么要臉面,這些東西都太虛了

  沒有實實在在的經濟利益,實實在在握在手里的權力,來的實用。

  梁進倉知道自己不是心胸狹隘的人,但他還是決定,從此不再認識孫業強這個人。

  心胸開闊是應該的,但也不能成了是非善惡不分的老好人。

  對于孫業強這種翻臉無情的小人,該有的憎惡必須有,而且如果有機會,讓他明白自己對他的憎惡也未嘗不可。

  他拐過走廊,沿著樓梯剛要往下走,就聽身后有人叫他。

  回頭一看,是個中年農民。

  “什么事?”梁進倉奇怪地問。

  那個中年農民一臉神神秘秘的樣子,神秘之中還有一些畏懼的成分,朝著手術室那邊張望了一眼。

  低聲對梁進倉說:“我跟馬曉龍是一個村的,我想跟你說點事。”

  “馬曉龍?”

  “就是受傷的那個聯防。”

  哦,梁進倉明白了:“你想說什么?我現在有急事要去辦。”

  “說說剛才跟你打架那人的事,你跟我過來,別讓人看見。”中年農民引著梁進倉來到一個角落。

  這個農民自己介紹說,他在村里外號叫面瓜,讓梁進倉叫他面瓜就行。

  通過面瓜的敘述,梁進倉知道了剛才打自己的那爺倆的身份。

  那個魁梧的中年人,是馬曉龍的父親,叫馬延奎,是村里的村長。

  另一個是馬曉龍的弟弟。

  馬延奎祖祖輩輩長得牛高馬大,而且家族的人也不少,從他們祖輩起就是村里的一霸。

  馬延奎當上村長以后,工作作風十分霸道,村里人但凡有不聽話的,馬延奎對他們都是隨口就罵,隨手就打。

  他的幾個兒子從小就是村里的小霸王。

  馬延奎作為村長,跟鎮上的干部關系都不錯。

  今年公開招收聯防隊員,馬延奎順理成章地就把兒子馬曉龍塞了進來。

  自從馬曉龍當上聯防,父子在村里的氣焰更囂張了。

  好像整個天下都是屬于他們爺幾個。

  前幾天的時候,馬延奎要建新房,把面瓜在后山的幾棵大樹砍了做房梁。

  面瓜去找馬延奎,馬延奎非得說那些樹當初是他栽的。

  為這事面瓜跟馬延奎吵了起來。

  面瓜的兒子二十多了,在村里外號小面瓜。

  年輕人血氣方剛,再說這事明擺著就是馬延奎欺負人,在爭吵的過程中,言辭過激,罵了馬延奎。

  這下惹下禍了,馬延奎父子把面瓜父子好一頓揍。

  小面瓜氣不過,放言要去告馬延奎。

  可他剛出村沒多遠,就讓馬曉龍帶著幾個聯防隊員抓住了。

  帶回村委會吊起來打了一頓,把小面瓜的一條腿都打斷了。

  還是面瓜一家去村委苦苦哀求,這才把小面瓜給放了。

  馬延奎父子還威脅面瓜一家,要是再敢鬧事,就不是打斷一條腿的問題了。

  面瓜一家這回真的是嚇破膽了,一再跟馬家父子保證,絕對不敢再鬧事。

  小面瓜現在就在縣醫院住院,腿上打了鋼板。

  今天傍晚面瓜下樓打飯,正好看到馬延奎一家來醫院。

  經過打聽才知道馬曉龍受傷了。

  面瓜嘴里不說,心里卻是高興得恨不能謝天謝地。

  這才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惡有惡報呢!

  聽說馬曉龍在上面做手術,面瓜偷著上來看過好幾次了。

  其實他就盼望手術門一開,推著馬曉龍的尸體出來。

  他希望看到馬延奎一家放聲大哭的樣子。

  這樣也算解解恨。

  可是還沒看到馬曉龍被推出來的,卻讓他看到了馬延奎父子跟人動手。

  爺倆打一個青年,居然沒打過人家,還被人家給打了。

  面瓜當然又是十分高興。

  所謂敵人的敵人是朋友,面瓜覺得,這個青年就是自己的朋友,是同盟軍。

  這才躲在拐角,等著梁進倉出來叫住他。

  目的就是希望跟這位青年結成同盟,看看怎么報復馬延奎一家。

  聽面瓜說完,梁進倉問道:“你能保證跟我說的這些都是實話嗎?不是你跟他有私仇,故意把馬延奎說成是村霸吧?”

  面瓜一聽急了:“我說的是不是實話,你到我們村打聽打聽不就知道了!”

  梁進倉想了想:“那好,我會去調查的。今天晚上咱倆說的這些,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連你的家人也不要說,省得傳出去,讓馬延奎再次報復你。”

  “我肯定誰也不說啊!”面瓜心有余悸地探頭張望張望,“要不是看你敢打他們爺倆,打了還沒事,連派出所的都向著你,俺爺倆這個啞巴虧就吃定了,我就是冤死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啊——”

  說到這里面瓜的眼圈兒紅了。

  “那好,你就好好在這里給兒子陪床吧,剩下的事兒交給我。”梁進倉拍了拍面瓜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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