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那年1981 > 412 他已經知道來了當年之事
  梁進倉心里暗暗嘆口氣,怪不得良哥說自己是婦人之仁。

  按照以前吳新剛的所作所為,他混不好也是活該。

  可是為什么自己一看到昔日的大少爺變成這副形象,心里就替他發酸呢?

  “什么求不求的,到我辦公室坐坐吧。”

  到了梁進倉的辦公室,吳新剛的表情有些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

  梁進倉讓他在沙發上坐下,他也顯得很局促,最大的感覺好像慚愧自己身上臟。

  害怕把梁老板的辦公室給弄臟了一樣。

  其實,梁進倉雖然有錢,但他從來不是那種奢侈的人。

  回到村里,跟以前那個大倉完全沒有區別。

  不管他吃的穿的用的,都是當今社會標準的農村青年。

  只不過他的車隊如此大的規模,而且是暗中操控著全國那么大的物流網絡。

  他的辦公室功能相當齊全。

  不奢侈,但是在縣城的單位來說,也算是寬敞豪華了。

  也就由不得吳新剛不局促。

  小秘書進來泡了茶。

  一股淡淡的清新味道在辦公室里彌漫開來。

  吳新剛誠惶誠恐,趕緊伸手去接秘書遞過來的茶杯,都有點跟人家的手撞上的感覺。

  梁進倉隨意地坐在吳新剛對面,對秘書說:“你忙去吧。”

  吳新剛盯著面前這杯茶,有些略微出神。

  梁進倉人世滄桑,從自己進木器廠到現在,不過九年的時間,吳新剛就脫胎換骨變成了另一個人。

  而吳新剛,又何嘗沒有這樣的感慨。

  1981年的秋天,梁進倉剛進木器廠的時候,哪里會放在吳新剛這個大太子的眼里啊。

  他當時只不過就是下邊村里招工進來的學徒工而已。

  跟廠長的兒子,在身份上那可是天地之別。

  可只不過就是九年的時間,倆人的身份就顛倒過來,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昔日廠長的公子,現在穿著臟兮兮的工服,就是個廉價的勞動者。

  而當初那個鄉下的學徒工,人家成了大老板,擁有眼前如此大的產業。

  別的不說,就看門口那威風凜凜的門衛,吳新剛在人家面前都自慚形穢。

  可是說句不好聽,把他比得自慚形穢的門衛,只不過是梁老板手下的看門狗而已啊。

  “你現在哪里上班?”梁進倉看吳新剛穿著工服,看起來應該是在某個廠子上班。

  “我不上班。”吳新剛抬頭,趕緊說道,“我和我爸在縣城開了一個家具門市。”

  “哦,挺好。”

  吳新剛有些慚愧地苦笑:“還是干老本行。”

  “老本行就挺好。”梁進倉說:

  “現在條件好了,不管是結婚還是搬新房子,都要買最好的家具。

  想想咱們以前木器廠的時候,那時候興三大扇。

  后來興起了帶穿衣鏡的。

  現在我見市面上,又興組合廚了是吧?”

  “對。”吳新剛老老實實地點頭說,“現在的姑娘都任性了,買不上組合廚不跟你結婚。”

  “不過說實話,我不喜歡現在的組合廚,太大,太麻煩了。”

  所謂的組合廚,就是由各種功能的廚組合起來,擺滿整整一面墻的廚。

  組合起來,寬度跟一面山墻一樣寬,高度到頂棚。

  這套廚子里面,有放被窩的,有掛衣服的,中間也有帶寫字臺功能的區域,還有帶化妝鏡的區域。

  一句話,就是集各種功能于一體的這樣一套廚子。

  買這樣一套廚不便宜,價格在一千左右。

  是現如今最流行的東西。

  那些結婚的,除了實在買不起的,都要根據房間大小,量身定做一套組合廚擺放在新房里面。

  不過梁進倉知道,像這種款式又大又笨的組合廚,流行不了幾年。

  應該說從流行起來到沒落,不超過五年,因為粗笨不實用,很快就被低組合給淘汰了。

  而且從工藝上來說,現在的組合廚基本上就以貼面為主。

  除了貼面,還有各種裝飾性的封條什么的,顯得很花哨。

  等到低組合流行之后,那種貼面的板材就不再流行。

  而是從南方傳過來,給家具上一種玻璃鋼漆。

  這種漆的味道很大,可以說,從那以后,有毒的漆料開始進入人們的生活當中。

  不過,這些話梁進倉是不會跟吳新剛討論的。

  他只是忍不住婦人之仁地勸告吳新剛,組合廚這種家具,可以說比較值錢,最好是只做定制。

  不要沒事的時候做出標準的現貨來,等人來買。

  其實他只是不想在流行過去之后,吳氏父子手里又壓住了好多套賣不出的組合廚。

  吳新剛雖然不知道梁老板早就知道流行趨勢,但他知道梁老板這樣的勸告是誠心誠意地為他們好。

  他感激地說:“我知道,我知道,我們不會在手里壓貨。

  也不瞞你,我們也壓不起。

  不怕你笑話,自從那年承包木器廠虧了,我們家欠下一屁股債。

  到現在我們還沒還完,以前的債現在還有。

  當時欠下那么多債,整天去要債的。

  后來還是我大姐和二姐看著我家再這樣下去,我爸就要被逼死了。

  又幫我們籌了一點錢,幫我們爺倆到縣城開了一個家具店。

  不管怎么說,我爸也是老木匠出身,他技術還是很好的。

  我這幾年,跟著我爸也學出來了。

  反正就是慘淡經營。

  掙的錢除了留下一點生活,其他的都還債了。

  能擠出一點是一點。

  可債務也才還了一半。

  當初就是欠的太多了。”

  說到這里,吳新剛的臉上有些慘然。

  顯然,當年承包木器廠虧了,給他造成了很大傷害。

  在他看來,可能要用自己的后半生去努力還債了。

  梁進倉安慰他說:“不管怎么說,欠債這事,畢竟還一點少一點,越來越少,看得出來你挺能干的,過幾年不就還完了嘛。”

  “我不想跟我爸在這里干了。”吳新剛再次抬起頭說,“我來找你,就想走你后門,去機械廠干。”

  “去我小姑的機械廠?”這就讓梁進倉很意外了。

  小姑的機械廠效益好,工資水平在整個縣城來說,那是最高的。

  但是,畢竟機械廠都是技術工種。

  吳新剛到現在為止,學的就是木匠,對于機械廠的活一竅不通。

  他要是進了機械廠,也是需要從學徒開始干起。

  對于一個學徒來說,工資高不到哪里去。

  比起吳新剛現在跟他爸開家具門市,肯定差不少。

  剛去當學徒,掙的工資別說擠出來還債,可能連生活都有點不夠吧。

  “對!”吳新剛重重地點頭說,“我聽說你小姑的機械廠要去滬海,我想報名也跟著去滬海闖一闖。”

  哦!

  梁進倉點點頭。

  跟著去南方的大城市干活,這確實是個辦法。

  但是對于吳新剛根本就沒有技術基礎的來說,就是去了滬海,仍然是學徒工資。

  而且到了滬海,消費水平高,花的也多啊。

  逢年過節也得回家看看吧,加上來回路費什么的,還趕不上留在老廠干呢。

  其實說白了,梁進倉覺得吳新剛現在的狀況,突然改行有點不靠譜。

  或者根本就不可行。

  “你想進我小姑的廠子,只要你愿意好好干,我可以給你說說。”梁進倉斟酌著說道:

  “可是我覺得,你近幾年來說,還是掙快錢最好。

  要是改行的話,去了機械廠,等到你技術學出來了,可能不是一年半年能辦到的。

  剛進廠學徒,工資不高。

  比你開家具店掙得還少。

  我覺得你改行的話——應該是改不起吧?”

  “改不起我也得改。”吳新剛態度堅決地說,“干什么無所謂,我其實就是想去滬海,只要能去那里上班就行。”

  “這又是為什么?”

  “為什么?”吳新剛再次抬起頭,盯著梁進倉:

  “以前我不知道,后來我知道了,原來最早的時候,你和黃秋艷訂過親!

  我現在就想問你一句,當初為什么要跟她散了?”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吳新剛就像換了一個人。

  有點聲色俱厲的味道。

  再不是剛來的時候那種畏手畏腳。

  讓梁進倉似乎再次看到了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木器廠大太子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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