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崔家之人怎么鬧，也不管他們心里有多少不甘心，屬于崔家的數百年榮光，還是落下了帷幕。
陳夜端坐于監斬官的位置，三司雖然沒有會審，但最初總是有這么個說法的，所以人還是都得到場。
每一個主官，都比陳夜年長很多，也大多有些資歷，陳夜惡趣味的請刑部尚書上座。
結果被狠狠瞪了一眼：“崔家的案子，是以陳大人為主，還是您請。”
言下之意，人是你要殺的，最后這一下，也還是你來，沒看到底下來了多少帶著孝布的人？
崔家是徹底完了，九族都沒了，但其他九家可不是，也不知道陳夜怎么想的，就連主枝的人，都沒殺光了。
這些人元氣大傷，也不知道多久才敢重新站出來，幾位大人并不需要懼怕。
但要命的是，他們也都是世家的身份，之前還都見過了崔家主，這就非常尷尬了。
怨念最深的，還是刑部尚書，他都聽刑部侍郎說了，陳夜就連一個字都沒落到紙上。
全部的話都是口述的，剩下的都推給了刑部，現場也只有他和閣老。
有閣老在，刑部倒是不擔心陳夜不承認，但是，明明是三司都有責任，為什么只找他們。
天知道，看見那些公文的時候，刑部尚書就差點噴出口血來。
陳夜感受到了幽怨，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眼神又飄向了旁邊。
這會都沒用他開口，其他兩個位置直接后退一步，讓出位置來。
“陳大人請！”
“是是是，陳大人年少有為，此番崔家之案，都是大人一力操辦，我等，就是來跟著學習。”
姿態可謂是擺的很低了。
陳夜也就不再推搡。
崔家人的聲音太大，但喊來喊去都是求饒，就連人名都沒叫出來幾個。
還大多都是隨意攀扯，或者僅僅是跟崔家有舊，有些姻親往來的。
陳夜看著人群里有小廝變了臉色，拔腿就跑，顯然就是被點到名字的人，家里派出來的。
倒是謝家人，一個個的非常安靜。
當日在朝堂之上，禮部的謝侍郎，還侃侃而談要求懲治陳夜，如今跪在地上。
馬上就要人頭落地，臉上竟然很平靜。
陳夜的注意力，從始至終都在謝家主臉上，他一直讓人盯著，所以很確定這就是本人。
都沒發現有狗血的換人之類的打算，眼看著時間快到了，老百姓都開始瘋狂歡呼。
有離的近的，往里狠狠的扔了把爛菜葉子，見沒人阻攔，其余的人也都跟著扔了起來。
跟這些人格格不入的，是幾個推著棺材的人，一開始老百姓還以為，這是世家的人。
打算一會來收尸的，但看到他們全都拿著紙錢，大喊著蒼天有眼，尤其幾個離的近的信徒，還特意過去安慰。
他們就知道弄錯了，這些都是從安遠縣過來的，家里有人失蹤的，如今，崔家終于是認下了。
為了活命，他們都把這些小事擔了下來，沒錯，上百條性命，因為出身卑微，所以在世家眼里，都只是小事而已。
陳夜抬頭看了眼天，太陽高懸，沒有半點下個雨，應了景的意思。
時間馬上到了，陳夜才突然起身。
“陳大人？”三司的主官也都跟著站起來。
陳夜按手壓了一下：“坐坐，諸位大人別緊張，又都不是第一次殺人了。
我過去看看。”
他走到最中間，提起官服，蹲在謝家主面前：“走到最后，可后悔？”
謝家主臉上有些恍惚，聞言抬頭看了陳夜一眼，笑著搖頭：“怎么走都有一個最后，有什么可后悔的。”
陳夜點頭，跟他想的一樣，他在荒山上的時候，覺得謝家主算計的通透。
與崔家主說的是，他就是個罪人，是笑話。
但如今想來……
陳夜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挑眉問道：“即便你這一輩子，根本就沒活過？”
這句話不知道哪里觸動的謝家主，突然抬頭，雙眼血紅的瞪著陳夜。
“怎么？很憤怒？不假裝平靜了？你知道自己到底姓什么嗎？
汲汲營營，都是為了謝家的未來，但這些真是應該屬于你的責任嗎？
別裝了，你根本就不甘心，你只是不敢想，就跟謝侍郎一樣。”
陳夜的眼神掃了一下旁邊，不過也就是片刻，就收了回來。
“你們知道走到了盡頭，什么都做不了了，但是怎么辦呢，還得走著最后一程，就想欺騙自己，這輩子什么都是假的，也就最后那點矯情，是真正屬于你們的了。”
看到手下人打出了提醒的手勢，陳夜直接站了起來。
“可是現在假象被我戳破了，怎么辦？這段路你們該怎么走下去？”
陳夜說完想說的，就起身離開，謝家長輩的那點算計，當年的是是非非，他一概沒有興趣。
反正人都要死了，哪一個，根本不重要。
身后謝家主終于忍不住嘶吼出聲，還有謝侍郎不甘心的咒罵。
如同打開了什么奇怪的開關，謝家人的聲音，比崔家人的還要大。
陳夜露出了愉悅的表情，做了天大的罪惡，還想安安靜靜上路。
冤魂怎么能安息呢。
簽子擲了出去，陳夜大喊一聲：“斬！”
天空剛好飄來一片云彩，把太陽給遮住了。
劊子手動作很嫻熟，手起刀落，屬于世家的榮耀，就徹底落下了帷幕。
弘治帝不笨，相反，他還很有野心，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三司的主官都行色匆匆的離開，陳夜沒攔著世家的人收尸，甚至沒有讓人記下他們的姓名。
安遠縣的幾個苦主全都跪在地上，砰砰磕頭，他們還是沒能找回家人的尸體。
但，他們全都碰了一把染血的土，放在空棺材里。
“謝謝太子殿下，謝謝陳大人，草民等已經給孩子立了衣冠冢，如今有了仇人的血陪葬，再沒什么不安心的了。”
“太子殿下，陳大人！”
這種不成婚的人，是不能入祖墳的，但被鬼火嚇到，整個安遠縣的人，沒人再敢提及不合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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